《长恨歌》桃花谷主

54、封后

　　谢玄一迫不及待张开手，待慕成走进便要扑进他怀里，被慕成伸手按住额头，低垂眼眸看一眼她的圆滚滚的肚子，说道：“都要当娘的人了，竟还这般冒失。”

　　谢玄一才不管这许多，盯着他的眼睛问：“你为何要立我为皇后？和德妃娘娘吵架了吗？”君无戏言，她知道陛下并不是一个随意改变主意的人，明明他说要立德妃娘娘为后，怎又忽然朝令夕改了？

　　慕成温温一笑，“因为朕宠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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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朝春风得意，谢玄一已然成为后宫第一人，她心情转春，喝药时也乖了许多。阿玉和新蝉也松了口气，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每日更是想着法子逗谢玄一开心，新蝉不知从何处弄来一些小孩儿的玩意：拨浪鼓、竹蜻蜓、泥偶小人、金鱼纸鸢……这些民间东西，虽没有宫中给小龙子准备的精贵，但谢玄一出生民间，自是爱不释手日日把玩。慕成时不时笑她：惜乎给孩儿准备的衣物小了些，不然这些物什全归月儿所有了。

　　谢玄一懒洋洋歪在他怀里，语气似乎黯然：“并非我喜爱这些物什，只不过幼时父亲常用这些东西逗我玩，带我放纸鸢，教我读书……”她顿了顿，幽幽叹了口气，“后来父亲去世，我同母亲被赶出家门，我就只剩这些东西了，可惜我不成气，讨饭时被其他小叫花抢去了，我又哭又闹，要母亲替我抢回来，反倒被母亲责骂了一顿……”她与母亲相依为命，一路流浪，那伙小叫花子又分帮派，母亲怕惹祸，一路揪着哭闹不止的她离开了。

　　此刻想起来也还是牙痒痒！

　　谢玄一想：若是有朝一日冤家路窄再相逢，她一定要扒了他们的皮！

　　这番话似乎提醒了慕成，他道：“你在朝中既无家人，不如朕将你兄弟姊妹召进京来与你相伴，如何？”

　　“不消如此！”谢玄一起身，蹙眉道：“当初便是大哥哥将我同母亲撵出家门，吃了多般苦。我恨他们还来不及，怎能让他们进京……”忽然顿住，半晌不说话，清透的琥珀色瞳眸滴溜溜地转。

　　慕成看在眼里，知道她又在打鬼主意，笑问：“怎的？”

　　谢玄一道：“我自是恨他们的，但终归体内同流父亲血脉，我现下只有他们这些亲人了……罢了，大人不记小人过，听陛下的吧！”

　　“大人不记小人过？”慕成的眼光落在她手中的拨浪鼓上，露出疑惑的表情，“哪里大了？”

　　谢玄一微微噘嘴便要反驳，忽然肚皮一抽，将她疼得哇哇叫，慕成忙唤宫婢去殿外召来陈御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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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消几月，凤袍绣制完毕，封后大典却又待则即日，原因是谢玄一肚子一日比一日大，行走不便，慕成打算待她产子后再行册封典礼。

　　十月怀胎，然而没等到熟透这肚中的种便呱呱落地了。谢玄一身体底子薄，孩子又是早产，身长不足十五寸，肤色酱红，连哭声也不比其他婴儿，细嘤嘤小猫叫似的。即便这样一个小东西，在生产时也费了谢玄一不少力。生下来是个儿子，屋里屋外一片贺喜声，谢玄一躺在榻上一动不动，半阖着眼盯着床帐，光洁的额头不断滑下汗珠。

　　慕成进来时，稳婆抱着襁褓里的婴儿上前贺喜，慕成点点头，直奔谢玄一床前，见她被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心疼至极，俯下身亲吻她的额头，温柔地道：“累了就睡吧，我在。”谢玄一只觉累得不行，几不可见点点头，也不知慕成瞧见与否，闭上眼睛沉沉睡去。梦中松了一口气。

　　昭仪诞下龙嗣，举国欢庆，慕成下令大酺三日，自己也留些时间多陪谢玄一。次日半夜转醒，恰好撞上那双深邃精亮的双眸，再一转头 ，又见身侧躺着一一团丑陋无比的小东西，险些一口气闷晕，抚着胸口道：“哪里来的丑东西！”

　　许是被这一声震到了，小婴儿几不可见抖了抖，随即细细哭出来，慕成忙让婆子抱出去哄。谢玄一还沉浸在惊吓里，苦着脸问：“那真是我辛苦生下来的孩儿？这般丑怎的？”让慕成取来圆镜对着自己的脸蛋左照又照，又摸摸慕成的脸，蹙复问一遍，“那小东西真是我们的孩儿？”

　　慕成点头：“确是。”

　　谢玄一无语。

　　慕成见她苦闷无比，安慰道：“莫忧，待他稍长几年便好了。”随即唤来宫婢端上食物，谢玄一用完完后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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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玄一产子后需要调养身子，加之孩儿天生体弱，需要时时关照，是以封后大典一推再推。期间一众妃嫔曾相约来看她，皆被宫人阻拦在外，只有傅德妃进来了。

　　傅德妃是个温柔的女人，非但没有嫉妒谢玄一喜得龙子，且叮嘱谢玄一好生调养，坐月子坐得好，就越恢复得快，至于孩儿体质问题也莫太过担忧，宫里有最好的药材和御医，孩儿会健康成长的。

　　聊了一炷香的时间，傅德妃小心翼翼抱了会小皇子后便离去了。

　　又是一年寒冬腊月，万物凋敝，天下一片茫茫。寒风呜呜咽咽在走廊来回打转，吹落檐上积雪。然宫中却格外热闹，张灯挂彩，宫人奔奔走走忙碌不停，范公公披着一件大氅，怀里抱着个手炉，立在屋檐下指挥宫人做事。

　　新蝉同阿玉一左一右侍立在谢玄一身后，阿玉撑着伞的手冻得通红，心中却激动又紧张，瞧着门楼下站立在风雪中的紫、红、绿袍满朝官员，心脏哔卜哔卜地跳，仿佛要晕过去。

　　谢玄一站在慕成身侧，将他的手握紧了几分。她紧张地俯视楼下众人，楼下众人也惊讶地望着她——外臣今日第一次见到这位皇后，听闻她是因机缘巧合被圣上带回宫。但听闻这谢皇后性子娇燥，还曾进过一次冷宫，一个没有家世背景的女子能进宫受宠已是大福，竟还有本事坐上皇后之位？

　　不得不让人多看两眼。

　　这两眼便将人看愣了——谢皇后比想象的更年轻，更美丽。今日的她浓妆艳抹，肤白胜霜雪，一眉一眼生得恰好，眉心处精巧花钿仿佛被梅岭上被寒风吹落的红梅。她挽着高高的凤髻，鬓间插了十二支金钗；她身材高挑丰满，身着祎衣，披织金霞帔，尊贵雍容，翩若惊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