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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梦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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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枝是被冷水浇醒的。
她从一片黑暗中茫然地睁开眼,细微的光线慢慢地在视线内延伸,她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拄着拐杖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他的身上缠满了白色的绷带,从缝隙中露出的眼睛无时不刻地散发着一丝锐利。
“你是……”她艰难地开口。
对方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慢条斯理地蹲下身来,伸手将她的脸抬起,凝神片刻后,才缓缓道:“原来是这样啊。”
他站了起来,用极为平静的语气说道:“因为心软而答应留下你,如今看来……居然有了如此意外的收获。”
黑暗在他脸上投下,掩盖了他脸上适时出现的阴霾。
这些话却带起了月枝心中无限的波澜,她紧紧地盯着他,努力地发出声音,“多年以前……也是你吗?”
“啊,”他沉声回答,“很遗憾的是,那次没能如愿,不过……”他的视线微微转动,如芒刺般落在了她的身上。
“不过,现在好了。”
她不懂他的意思,面上露出了稍稍的疑惑,团藏见状,只是发出了一声轻笑,他缓慢而又迟钝地背过身去,两个暗部的身影随机落在她的面前。
“不用怕,虽然你哥哥因此而死去了,但是……很快可以与他相见的你,应该感到很欣慰吧。”
密室里没有风,而这句话却轻飘飘地传到了月枝的耳朵里。
所有的一切都凝滞住了,她在那一瞬间睁大了自己的眼睛。
惊诧过后,漫无边际的茫然涌上心头,她定定地看着那人的背影,片刻后才惶然道:“……不对,哥哥不是因为……九尾的入侵才……你骗人!”
骗人的吧,明明有人亲口告诉她……
她的手指因为愤怒和紧张狠狠地扣住了地面,她低下头,声音急促道:“我还记得,三代目明明……”
“啊,不过是骗骗小孩子的说辞罢了,”他的声音如水般平静,“我曾亲自与他交战,不得不说,那个孩子真的……十分优秀啊。”
她不知所措地接收着这一切。
这么多年来的真相终于随着这些话的来临而断断续续地被拼凑起来,疑惑被揭开,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总会有同伴对她举起刀刃。
这一刻,从仇人口中听到对哥哥的赞赏让月枝感到无法抑制的荒谬,悲伤和愤怒如海水般快要将她淹没,她闭了闭眼,突然感到眼中淌下一阵温热。
——原来,不过是哄骗孩子的手段。
她沉默地抬起了头,有着金色盈润的眼眸盛开出了最为绚丽的花,鲜血顺着眼眶安静地流淌下来。
团藏皱起眉,眼神定定地看着她,像是在思考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一般。
下一秒,携裹着查克拉的手里剑飞速地朝他的面门掷来,他轻而易举地躲过了这枚手里剑,眼神一晃,耳旁突然传来利刃与布料的摩擦声,只见一柄苦无的尖端正要刺向他的脖颈。
他双手结印,飞快地躲过这一次攻击。
“原来如此……被痛苦所催动的力量,让你的眼睛已经变成了这番模样。”
他看着不远处的月枝,说道:“但是,你也到了极限吧,能够压制写轮眼的眼睛同时也在惧怕着它。”
月枝摸了摸自己的唇角,那种粘稠又咸腥的液体此时已经不能再让她感到不适了,她擦掉脸上的血迹,飞快地结印发动下一轮进攻。
只不过,这场战斗并没有持续很久。
她盯着那只猩红的血轮眼,全身的血液像是凝固了一般,就连手指也无法动弹。她咳嗽了一声,整个人无力地向前跪去。
——压制着写轮眼的眼睛,也同样惧怕着它。
“究竟是……为什么啊?”
“……是为了木叶。快点动手吧,我已经很不耐烦了。”他重新将那只写轮眼用绷带缠起,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两个暗部恭敬地行了个礼,他们毫不怜惜地拉起月枝那头长发,迫使她的头抬起。
此刻那双漂亮的金色眼睛无神地半睁着,他们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一个装满液体的瓶子,用查克拉凝聚成的刀慢慢地切开她眼睛周边的皮肤。
钻心的疼痛使她下意识地挣扎起来,紧接着,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黑暗,她被人如同弃置掉的物品一般随意地丢弃在地。
手指无所适从地在血泊里摩挲过粗糙的地面,无力地向前伸着,她已经无力站起,只能怀着无限的仇恨与痛楚慢慢地让黑暗吞噬自己。
“找个地方解决掉她吧。”
之后的这句话,似乎是自己最后的结局了。
———
午后的暖阳晒得人昏昏沉沉,在眼皮上跳跃的阳光让她极为不耐地翻了个身,最后,她恨恨地将被褥拉过头顶,神思却那一瞬清醒过来。
无数的回忆在脑海里断断续续地闪过,梦里失去眼睛的痛楚似乎依旧留存在心中。
恰在此刻,独属于少年人的声音似乎在极为遥远的地方响起,“月枝,起床了吗?再不起的话,哥哥要生气了。”
是哥哥啊……!
她来不及穿上外套,跌跌撞撞地跑出房间,她的视线不断地在自己熟悉的家中搜寻着,最终在遇到庭院里的那个身影时停了下来。
是哥哥,他穿着惯常的黑色短袖,背着身正在晾晒衣物。她偷偷地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靠近他。
一想到那个极为真实压抑的梦境,就会让她心口再次发出朦胧的坠痛感。
“哥哥,”月枝喊了一声,亲昵地环住了他的腰,低声说道:“你没走。”
“喂,等等啊,我在干活……”因为拥抱,少年正在晾晒衣服的手微微滞了一下,他斜眼看了一下突然极为依赖自己的妹妹,耐心地等着她结束这个拥抱。
“我做了一个梦,”月枝见他没有反应,有些不满地说道:“梦到很多不好的事情。”
“是什么呢?”
“我梦到……”她皱了皱眉,想要诉说却不知从何说起,是该跟他说起梦里的他死去了,还是该跟他说起自己那些坎坷的日子。
沉吟片刻后,她最后说道:“我梦到哥哥抛弃我了。”
“啊,这样啊,”少年转过身,十分认真地看她,“那肯定是梦吧,这种可怕的梦,还是快点忘掉吧。”
她极为赞同地点了点头,一丝庆幸在心中弥漫开来,她重新将头埋回到了哥哥的怀里,与月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要去吃鲷鱼烧吗?”
“不想。”
“要去陪你练手里剑吗?”
“……等会吧。”
“那好吧,晚上想吃什么?”
“随意,只要哥哥不再离开我就好了。”
不要让哥哥离开自己……
带着这个愿望,她再次坠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
不知过了多久,或是过了一年,又或是过了短短一天,月枝从美好而又迷蒙的梦境中清醒过来。
她轻轻地动了动手指,眼眶里传来的尖锐疼痛让她无助地皱起眉头,她低低呢喃道:“好痛啊。”
有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抚过她蹙起的眉间,妄图将她的痛苦抹平,月枝无意识地抓起这只手,像是溺水的人紧紧攥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可是,还是很痛。
“醒了啊……”陌生的声音从她耳畔响起,让她下意识地想要逃离。
而脆弱的身体却让她只能安静地躺在床上。那只手很快就抽离出来,月枝意识到,原来发出声音的那个人就是这只手的主人。
原来,她依然身处黑暗的现实之中。
“你……”她发出声时,讶异自己嗓音的嘶哑,她咳嗽了两声,还是艰难地问道:“你是谁?”
“有空关心我是谁,倒不如反思一下自己为什么变得这么狼狈?”
陌生人的话语,让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搅紧了身下的床单,她下意思地反驳:“才没有……”
“源月生,卒于木叶48年,知道他为什么死吗?”陌生的声音低低地响起,说出的话却让月枝忍不住缩紧了身体。
她咬了咬牙,撇过头去,不想回答他任何问题。
这样微弱的抗拒显然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效果,更何况,月枝现在连捂起耳朵都做不到,于是他接着说道:“是志村团藏啊,那个人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想要夺取他的眼睛,你还不知道吧?”
“源月生他,早就有了那样的一双眼睛。”
他的话,让月枝开始不断地颤抖起来,她的脑海里回忆起那些充满痛楚的记忆,恐惧逐渐占据了她的心腔。
“为了满足自己,又或是为了保证村子的平安……这个谁知道呢?他开始派人夺取他的眼睛,”黑暗中的人顿了顿,继续说道:“所以,他才会时常带伤回家吧,不仅仅是因为任务的原因……”
他没有管月枝,只是娓娓道来:“不过还好有三代,有他在,那个人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直到那一年……”
木叶48年。
“九尾入侵,源月生他前去支援他的老师,却在半路被一队人所拦截下来……之后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那之后,月枝被告知自己的哥哥在这场保护村子的战斗中牺牲,他的名字被刻上了慰灵碑,供后人不断地瞻仰学习。而这一切的背后,致使他就这样潦草死去的原因,不过是因为一人的私欲罢了。
如此可笑,如此荒唐。
他明明这么优秀,日后也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忍者。
而自己却一直在为这个害死哥哥的村子而卖命,她就感到无比讽刺。
“只可惜那次,团藏未能成功。愧疚使然,三代目选择隐瞒的同时,也尽可能地在保护你,即便这样还是出了纰漏……现在他已死去,你以为你又能在木叶活多久?”
月枝将手轻轻地搭在微微凹陷进去的眼眶上,她抚过有些粗糙的纱布,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当真正知晓这些事情的时候,她还是会有所挣扎。
“可是,这只是那个人所做的事情,与别人无关啊!”
“如此天真的想法,竟然还会出现在你身上,你以为这一切的发生,真的没有高层的默许吗?”
他低声笑了起来,接下来所说出来的话却如同恶魔低低絮语一般,“知道吗?现在的你,已经是木叶的叛忍了。”
所有积聚起来的力气在这一刻起被抽干,她动了动嘴巴,却不知道该用何种话语来表达自己的情绪,悲伤、愤怒、亦或是仇恨……
想要杀死那个人……
昔日美好与痛楚交织在一起,让她痛苦地咳嗽起来,她剧烈地喘息了一番,才虚弱地问道:“为什么呢?”
“嗯?”男人以为她在问什么会木叶会将她定为叛忍,于是解释道:“杀掉了你的同伴,这种罪名总不能让高高在上的高层担当吧。”
于是便随便找个理由安在了自己身上,反正死无对证……
可是,为什么会是自己呢?
鹿,他们真的已经死去了吗?
里树一定会很难过吧。
无力再去想些什么,她骤然合上眼皮,疲惫地叹了一口气,眼眶的痛苦像是在时不时地提醒她一样,此刻只能像一只老鼠一样蜷缩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
有什么液体好像从她的眼眶里滑落,她抬手去擦,发现是泪水。
“你也不必太难过,”那个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已为你找好了一双眼睛,我会为你移植。”
“我没有。”月枝冷淡地回答他,再次强调:“我不担心我的眼睛。”
“到时候,我会亲自带你去看看,你还期待着的木叶。”他的声音似乎从极为遥远的地方传来,脚步声在不大的空间里回响起来,似乎那个人就要离开此处。
心中迫不及待地想要问点什么。
“请等一等!”月枝喊住他,“你究竟是谁?”
脚步声应声停了下来,“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