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高岭之花拉下神坛》左揽雀尾

16、第十六章

　　城主府，客院住处。
　　房间里，容筝在妆镜前比划着首饰盒中的饰物，嘴里还嘀咕着什么。

　　屏风内传来轻细的响动，旋即便传来一道略显稚嫩青涩的声音，冷冷道：“我穿好了。”
　　容筝放下自己手中的东西，转过身过去。

　　一个玉雪漂亮的雪白团子出现在屏风后。
　　容筝眼前一亮，走过去之后，没忍住，下意识伸手捏了一把谢云枝变小之后的包子脸，引来谢云枝抬眸盯了她一眼。

　　午后，谢云枝如约服用了缩骨秘药。
　　期间，容筝说什么也要跟着进来，帮忙伪装，美名其曰是为了让谢云枝装扮得更像是小孩子。她给谢云枝准备了一套衣裳，由天蚕丝制成，可变换大小，柔软贴合。

　　容筝围着谢云枝转了一圈，似乎很满意自己准备的衣裳，旋即她又嘀咕一声：“谢云枝，你这十岁的骨龄，看起来也太小了些吧？”

　　谢云枝服用过缩骨秘药后，骨龄回到十岁左右。可容筝左看右看，都觉得谢云枝现下只有六七岁的身形。

　　“不过，看起来越小，那魔物大概才会觉得更容易出手。”

　　容筝把谢云枝拉到妆镜前，把玩起谢云枝的头发。
　　谢云枝欲起身：“做什么？”

　　容筝将人一把给按下，解释道：“当然是给小姑娘梳头发了。”
　　她手指灵活地翻动着，给谢云枝挽了双平髻。与衣裳同色的发带系在发髻侧，随风而动，像落在发间的翩然灵蝶，流动着盈盈的冰蓝色光泽。

　　不多时，容筝才满意地点点头，说了句“我母亲从前就是这样给我梳的头发”。
　　谢云枝顿了下，站起身来。

　　容筝瞥了眼谢云枝，又说：“谢云枝，你知道小孩儿要多笑笑吗？笑笑试试。”
　　谢云枝盯着容筝，沉默一瞬，扯了下唇角，露出个冷淡的笑容。

　　“算了算了，小孩儿也不是全都要笑的，就像……他小时候也不笑啊。”容筝见状，立马摇头，“你还是做个冷脸小姑娘吧。”

　　按照徐林等人的计划，谢云枝以身引魔，首先需要让那隐藏在暗中的魔物知晓有新孩童的存在。

　　谢云枝做完伪装过后，很快出现在城中集市上。此处集市人来人往，是城中最热闹之处。

　　其他人让她扮演一个离家出走的小姑娘。
　　依照他们所言，谢云枝在集市上沉默地逛了起来，在每个摊位前都流连片刻钟。

　　城中近日关于孩童丢失的流言越演越烈，因而谢云枝出现在集市上没多久，就有好心摊主主动搭理：“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你家中的长辈呢？”
　　小姑娘冷着一张脸：“不要你管。”

　　“小姑娘，你是不是跟家里人吵架了啊？”其他摊主也好心地催促道，“最近城中闹事多，你还是快些回去吧。”
　　可小姑娘依旧冷着脸，偶尔倔强地回一句嘴，让他们不要管。

　　不过半个时辰，集市整条街都知晓了有个冷脸傲娇的小姑娘跟家里人吵了架，离家出走跑出来了。
　　周遭人打听了一圈，也没听说她是哪家的孩子。

　　谢云枝听见周遭人的议论，自觉已经完成其他人交代的任务，似任性般，随口说了句“我就不回去”，从集市大街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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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
　　城中一处宅院中，树上忽地传来一阵笑声，将树上正在搭窝的鸟儿惊掠而起，飞向天幕。
　　紧接着，笑声的主人从树上翻身，跃了下来，一袭青衣翩翩。

　　姜黎夜手中拿着测灵球，一边笑，一边出声道：“谢疏行，我也算是带过三次考核队伍的人了，这还是头一次见为了完成任务，有人还得去扮小孩的法子。”

　　姜黎夜这几日闲来无事，时常用测灵球查看戊九队伍的任务完成进度。他手中的测灵球看见城中此刻的一些画面。
　　今日，他才一打开测灵球，就看见了容筝那一群人让谢云枝去集市大街当小孩的一幕。

　　姜黎夜看了好半晌，终于没忍住，将测灵球一把递给谢疏行，扬眉问道：“谢少主，你猜猜，这个小姑娘是谁？”

　　谢疏行坐在院中，放下手中书册，垂眼看向测灵球。
　　晶莹剔透的测灵球中，正流转着城中的画面——身着淡蓝色衣裳的小姑娘脸颊气鼓鼓的，倔强地拒绝了路人的帮助，冷着脸坐在巷口处。

　　谢疏行神色微不可闻地怔了下，些许记忆从尘封的过去之中抽丝剥茧，掠过他脑海之中。
　　他不动声色，淡声问：“谢云枝？”

　　姜黎夜惊讶：“不愧是你，连这也能猜出来？”
　　谢疏行不答，只问：“这是在做什么？”

　　姜黎夜将上午时徐林的提议与计划给谢疏行说了一说，从谢疏行这里取了一杯灵茶来喝。

　　姜黎夜见谢疏行还在看测灵球，语气慵懒地开口：“城中隐藏的那魔物，若真的会因为这场全是破绽的计划，主动找上门来，那我就把我的名字倒过来写。”

　　谢疏行神色淡然，不置可否：“或许。”
　　他垂眸看着测灵球中缩小版的谢云枝，其面容逐渐与自己年少记忆中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一张面孔重叠起来。

　　谢疏行向来过目不忘。
　　他清楚地记得，在自己有一次的生辰上，他应该是见过谢云枝的。小姑娘被糕点给噎住，他给了她一杯灵茶。

　　后来，他说去给她拿愈伤药。然而，等他取过药回来时，但当时那个小姑娘却早就已经离开了。

　　谢疏行记得自己曾经对姜黎夜说年少时并未见过姑姑的女儿，现在想来，大抵是见过面，亦未曾相识罢了。

　　谢云枝。
　　谢疏行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就算做万一的打算，谢云枝并非他姑姑的女儿，也一定跟谢家是有关系的。

　　谢疏行思索过后，眸光再度落于测灵球上。
　　姜黎夜忽地“咦”了一声。

　　测灵球中，一辆马车停在了巷口处。自马车上下来的人，朝谢云枝走了过去。
　　姜黎夜咕哝一声，似乎知道从马车上下来的那人是谁般，同谢疏行解释：“这人是城中第一起丢孩子事件中柳逢茹的夫君，章遇。”

　　画面中，章遇似乎正在同抱膝坐于巷口的小姑娘交谈。不多时，章遇那位夫人也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随后，小姑娘摇了摇头，说了些什么。
　　没过多久，似乎是柳逢茹的话，让谢云枝神色有所软化。她很快就跟着这两人上了马车。

　　姜黎夜见状，沉思道：“难道他们这个撇脚的计划还真的能够引出背后之人不成？”

　　而在巷口外，暗地里监守的徐林神色激动，开口对旁边的人道：“我就说章家肯定有问题吧。这两人定是要拐走小孩的。”
　　队伍里其他人：“那我们跟上去？”
　　“当然得跟。”

　　驶出小巷的马车上，柳逢茹轻咳一声，面色苍白，看向眼前的小姑娘，目光中流露出些许的怀念，轻声道：“若是潇潇还在，大抵也有这般年纪了吧。”

　　章遇与柳逢茹是青梅竹马。
　　两人成亲后，恩爱了一段时日，柳逢茹便传出了身怀有孕的消息。

　　章潇，便是他们二人第一个夭折的孩子。
　　柳逢茹自那以后，一病不起，落下了病根，好些年才休养过来。

　　近几年里，章遇与柳逢茹一直在城中资助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直至他们有了第二个孩子，却没料到城中有魔物肆虐，将他们才三个月的孩子给抓走了。

　　章遇安抚过柳逢茹，这才问马车上离家出走的小姑娘住在何处。
　　谢云枝脆生生地开口：“东大街三号。”
　　章遇略微惊讶：“那不是城主府吗？”

　　“怪我，不该提起这等伤心事。”柳逢茹缓了好一会儿，神色低黯地看向坐在对面的小姑娘，“难怪集市上常驻此地的摊主都不太知道你是哪家的孩子，原来你家长辈是城主府的客人。”

　　这座边陲城池并不算大，来往的陌生面孔，或是做生意，或是搞城池建设，大多都往来于城主府中。

　　章遇和柳逢茹对于谢云枝的说法都未曾生疑。柳逢茹缓过来后，从马车中拿出些吃食，递给谢云枝。

　　谢云枝只接，却不吃。
　　柳逢茹容貌秀美，扶柳若风，怎么看，怎么也不像城主府提刑处执事口中所形容的那样癫狂发疯。

　　柳逢茹反应过来，又笑得欣慰：“你家长辈倒是把你教得极好，的确不该吃陌生人递过来的吃食。”

　　“若是……”
　　柳逢茹看着谢云枝，总是能想起过去，目光盈盈，轻声叹道：“我家潇潇大抵也会长得像你这般好吧。”

　　马车驶向东大街，最终停在城主府大门前。
　　柳逢茹本想陪同下马车，被章遇给劝住，她只好轻声叮嘱自家夫君，要将人亲自送到小姑娘的长辈那里才行。

　　另外一边，有人看见章遇同城主府侍卫说了些什么，此刻正和谢云枝僵站在城主府前，小声问：“徐师兄，这下怎么办？”

　　饶是徐林再自信满满，面对眼下场景，也未免有些尬意。他顿住声音，好半晌才说：“这么僵着不是办法，得去一个人，暂且充当是谢云枝的长辈。”

　　其他人：“可是，我们都在章家露过面……”
　　容筝想到一个人，开口道：“我倒是有个办法。”

　　城主府大门前，谢云枝僵持片刻，正打算跟章遇说要自己找得到回去的路时，先前折身去府中叫她“长辈”的侍卫却真的带了一人回来。

　　“章公子？我姓谢。”
　　谢疏行温和出声：“我是她的哥哥。”

　　谢云枝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扮个小孩儿，还能把谢疏行给招来了。她面上表情差点儿没绷得住。

　　在马车上，章遇虽然问过小姑娘姓什么，的确姓谢，眼前这位光风霁月的公子也姓谢，换作任何一个人，也都会觉得这两人都姓谢，那应该就是兄妹了……

　　章遇却想到自家夫人的嘱托，开口问谢云枝：“这是你的哥哥吗？”

　　是做考核任务更重要，还是被谢疏行抓住自己装小孩儿骗人更丢脸？
　　大局当前，谢云枝果断选择了前者。

　　谢疏行微垂眸光，淡然地看向谢云枝。
　　小姑娘绷着脸，喊了他一声“哥哥”。
　　其话语间，似乎隐隐约约有种不情不愿的意味。

　　谢疏行轻笑应声：“嗯。”
　　谢云枝唇角微动：“……”

　　她心中现下只有一个想法。
　　那群人想的法子……的确一点也不靠谱。
　　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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