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回到阳市 ...
-
阳市机场。
国际航班到达出口，一位身着深色西装的中年男子手里抱着一个和自己形象十分不符的粉红色接机牌，上面写着“欢迎儿子回家”，后面还用七种颜色画上了感叹号，加重强调对于儿子回家这件事情的期待与激动。惹得路过的旅客频频回头。
“挺有气质的一大叔，怎么审美有点问题呢。“
“我老了可以长这么帅，但绝不可能举粉红色接机牌。”
周围的声音窸窣，男子似乎都没有听见，只是神色紧张的看着出口。
站在他右手边的一位大姐看见有涔涔细汗从这位还算长得不错的先生额头往下滴，笑着打趣道“接孩子这么激动啊，都出汗了。”
“是啊，十年没见了。”帅大叔搓着手回应道，眼睛还是直勾勾看着前方。
“我女儿也刚……啊？什么？十……年？“大姐愣了，看看这位大叔，又看了看他的牌子，确定上面写的是”儿子“两个字没错。然后默默的往右边移了半米，想离这位莫名其妙的大叔远一些。
“从洛杉矶飞往阳市的LY1234航班已经开始降落，请等待亲友的朋友们在接机口耐心等候，保持安静、禁止喧哗。“
机场的广播声音没有感情的在响，念完航班号时，一双握着粉色牌子的手不由得攥的更紧了些。
“要出来了。“叶森勇犹豫着要不要在牌子上写上自己的名字，后来作罢。兔崽子十年没见不至于连老子啥样也认不出来。
说归这样说，叶森勇还是从拿了根笔在“欢迎儿子回家”这行大字下面小小的加上了两个字。
叶南。
飞机机舱内，空姐好听的声音再次响起来。
“尊敬的旅客您好，飞机已经降落在阳市机场，当地时间下午五点整，室外温度为16摄氏度，飞机正在滑行，为了您和他人的安全……“
回来了。
叶南从机舱窗户往外看，是熟悉的土地，属于国内的土地，他出生的地方。
十五个小时前，姑姑把他送到了洛杉矶机场，他看见姑姑双眼里乘满泪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抱了他很久。
乘务长在叶南还愣着出神的时候把他的背包递了过来，“尊敬的叶先生，我是本次航班的乘务长Sarah，祝您旅途愉快，期待下次航程与您再见。”
叶南从头等舱第一排的座位站起身。
“谢谢，应该不会再见了。”
然后接过背包，在机舱门打开的时候，他活动了一下长腿，当了第一位下飞机的乘客。
他没有要取的行李，十年的生活到临走了才发现没有什么值得带走的。当初如此，现在亦是。
飞机上的乘客还没下完，叶南就已经顺着指示路标一直走到出口。机场是一处充满离别和重逢的场地，他看见接机口的栏杆上撑着好多双手，双手上面是一张张期待的脸。
叶南正准备顺着瞄一圈，还没开始，就被一个粉红色牌子给惊到了。举着粉红色牌子的中年型男看见他出来开始疯狂挥手。
“叶南！！”声音洪亮。
“谁他妈能把这个人赶出去。“叶南抬手无奈的扶了额头。
四周的人听见这平地一声吼后都开始往里面望。等了半天，也还是只有这一位男生朝外走。宽敞的路口竟是被他走出了一种T台的画面。
少年腿长，走的并不慢。穿着宽松的帽衫，帽子兜住脑袋，
“南南！！”一句声音洪亮的两个字把盛南喊得一颤。
如果这会有人离得近，肯定能听见这位少年抖着低头说了句“闭嘴”
“看见没，我儿子出来了，他认出我了！我就知道，他说不定床头还放他老子照片呢，哈哈哈哈“中年型男非常没形象的跟后面的人炫耀。
“是，少爷来了。”站在后面的男人低头颔首，甚至没有提醒他这位孩子当初可是被您气走的。
带着帽子的少年已经走到了他面前，轻声说“爸。“
叶森勇看着面前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男孩，剪到很短的头发。眼角有一颗小痣。
“长高了！走的时候才这么大。”叶森勇说罢低头用手往腰这里比了下，过了好一会才抬起头，向来号称冷面无情的地产界杀手的叶森勇眼眶红了。
两根纤长的手指夹了张纸，叶南好看的笑着，“别激动啊爸。再哭我走了。”
“你敢！”叶森勇扭头就吼他，“你还想跑第二次？把你的纸收回去！谁哭了，我才没有，老张，我们走！”
“好的，叶总。”被称作老张的管家拿过叶南的箱子，三个人参差不齐的向停车场走去。
毫无征兆的，叶南突然向前大迈两步。勾住了叶森勇的脖子，笑着说“我都看见了，还装冷酷呢老叶。”
“滚滚滚，没大没小的。”叶森勇挥着手想把这孩子赶走，脸上都是笑容。
上车的时候，叶森勇小心翼翼开口，“回家住吗？”
“那板子上的字……”
“是你妹妹的主意，我都说了什么都不用准备，以你老爸这身材那肯定人群中一眼就看见了。”某位自恋的父亲。
“啧，我确实也想象不到五十岁的老头拿着粉色的蜡笔花爱心”叶南嘴里吐槽，手上接来粉色的板子，轻轻搭在上面碰触着。能看出来用了心，连四周角落里也贴上了可爱的小贴纸。
“去你丫的五十岁，你爸还不到四十呢”叶森勇拎着包就准备打儿子
“好了好了知道了，早婚早育叶先生。”叶南一边躲过飞来的包一边说。
坐在回府的车上，叶南头一直偏向窗外。
唔，这里之前不是商铺么，变高楼了。
那条巷子，之前有家早餐店很好吃。
……
叶南看着车窗外陌生又熟悉的画面发着呆，
“小南，怎么样。阳市现在是不是大变样，不过和你之前待的洛杉矶没法比，会不会不习惯？”叶森勇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被少年宽厚的肩膀晃了神。
叶南在他的记忆中一直是个小男孩，不知天高地厚爱翻墙爱打架，还见义勇为的和小学同学一起和初中生打过架，别人妈妈带着鼻青脸肿的儿子过来找事时只想笑。
没想到这十年，小叶南现在不仅身高窜到了一米八，身上的婴儿肥也散去，变成了一身训练有素紧实的肌肉。
叶森勇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想法，现在儿子能去和大学生打架了。
还愣着神的叶南不知道这一会功夫父亲已经把自己想象成远渡重洋回家的武打巨星，偏了头回过神。
“这里才是家。”声音闷闷的。
回到国内的叶南卸下了身上所有的防备，懒洋洋的瘫在后座。
“学校的事，我托人帮你转到了阳市最好的高中，爸爸帮你争取了重点班的名额。只是他们现在进度和你在国外念的几乎完全不一样了，小南。爸爸想听你的意见。”
叶森勇向来都十分尊重孩子的意见，只是这刚回来马上开学，进度是个大问题。
“我跟得上。”叶南自信的仰起头。
在听父亲提回国这一建议的第一天，他就找来了国内从小学开始的教材，现在，大概已经自学到初三了吧。剩下一个高一的课，叶南准备在开学第一周解决掉。
“好！”叶森勇激动的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这位中年人最近好像特别喜欢拍肩膀。
“主要别进倒数前十，爸爸满足你一个要求！”
儿子终于懂事了，英语应该不成问题。语数物理化，剩下这五科，每一科只要能考20分，那……
叶森勇这里还在帮他儿子算20分会不会太高了，眼角瞥到儿子的嘴角一直在抽搐。
“怎么了小南，是不是标准有点高？这个国内的课确实是有些难，爸爸已经在帮你联系家教了，a大毕业的学生，你有在听吗，去哪？”
车停在叶府入口，叶南下车揉着太阳穴准备回房间躺会，脑子里盘算着如何告诉父亲他已经找以前朋友要了模拟考试卷，而且成绩并不差。
算了，麻烦，到时候再说吧。
“我回房间了。”
“唉，这孩子。”叶森勇叹了口气。“当初真不该把他送出去的，谁能想到现在形势一天一个变化。还要让他回来高考，九年义务教育一天都没参加的小子。”
“谁说的，我们小南可是小学快念完才出国的好吗。”江晚思走过来，给发愁的叶森勇拿来一个毯子。
“当初小南……”
“饭快好了，等会喊他下来吃吧。”江女士看见儿子还没进房间，于是拦住了叶森勇没开口的话。
房间倒还是和之前一样，叶南蹲下来饶有兴致的看着墙边一道道的横线，“原来我以前这么矮啊”
“可不么，天天抱着你爸爸大腿说要长个子。”江晚思走路很轻，手里捧着个玻璃小碗里面装着洗好的草莓，走到叶南房门口，发现门没有关，看见这孩子就蹲在那里量身高。
“妈。”叶南从女人的手里接过水果，
刚洗好的草莓上还沾着星点的水花，草莓蒂和草莓尖尖都被小心的切掉了，叶南看着手里这碗草莓，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被放在心上的温暖。
江晚思摸了摸他的头，“儿子辛苦了，今天妈妈没去接你，生气吗？”
“回来就好。”江晚思打开衣柜，拿了套睡衣递给他，“我儿子现在真好看。”
床上是刚换的新床单。书桌、衣柜都打扫的很干净，衣架上还挂着不少吊牌还没摘的新衣服，一看就是江女士的杰作。
“妈，我要洗澡。”
“坐那么久飞机身上臭了吧，阿姨做好饭了，记得收拾好下来吃。”江女士抬手揉揉叶南的发，还是和以前一样柔软。
等江晚思出去后，叶南脱了衣服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看着面前的自己。
镜子前照出来的是一副近乎完美的身体，比寻常同龄人要更宽厚的肩膀和更加饱满的腹肌。顺着小腹往下看，腰侧有一处花体字纹身。
“你说小南这状态… 算好还是不好。”等江晚思从台阶上下来后，叶森勇站在客厅，沉思的脸能若抛去风霜的痕迹，能看出来年轻时是位极其英俊的男人。
江晚思走的很慢，从最后一层台阶下到一楼时。“我情愿他骂我们，问我们为什么这么狠心。”
“是啊。你说这么久没见，小妹和妹夫在那边照顾他十年，一直都说小南怎么懂事，怎么优秀。”
他好像变了，又像哪里都没变。
这会保姆刘阿姨已经准备好晚饭了，江女士去叫叶南的时候，看见男孩子换上睡衣，大字型躺在床上，或许是腿太长，脚踝露在睡裤外晒着光。
江女士走过去给他盖上毯子，然后轻轻关了房门。
”嘘，倒时差呢别叫了。“
等到叶南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三点。他估摸着家里人都已经睡着了，穿着放在床边的拖鞋轻轻的下楼，准备去冰箱觅食。
以前自己回来的晚没吃饭，刘阿姨都会给他留一份放在冰箱，拿出来热一热就好了。
叶南在赌自己离开这么久，家里人的习惯还在不在。
没料到刚下楼到客厅，就看见叶森勇在客厅坐着抽烟。
“醒了啊。”
“嗯。”
“你说你，好好复习sat考试做好申请不好吗？回来参加什么高考。是不是欠打。爸妈还等着你拿完藤校offer和别人炫耀呢。”叶森勇捏着手指灭了烟。
“不是吧，老叶。您大晚上不睡觉感情还纠结这呢。“叶南在美高成绩很好，办退学手续的时候校长甚至把电话打到了他国内的家里，认为不应该放弃。
“行，大了我管不住。”
“爸，我拿完清北offer你一样可以炫耀。”叶南接了杯水，在父亲旁边坐下。
“你这小兔崽子，几年没在社会主义鞭打下念书，真以为国内高考和美国一样啊。你这样我担心你连三本都考不上。”巴掌快扇到叶南脑袋的时候停下了，身体逐渐变差的叶森勇确实需要儿子在身边，只是一边是孩子的大好前程，一边是不确定的走向，他自己也迷茫。
“行了老叶，你要是真这么觉得我做不到就不会答应我回国了。你就是知道你儿子，我，牛逼。想去哪去哪。”叼着吸管的少年指了指自己，笑起来张扬，属于少年才有的那份自信在他身上发出光。
“去他妈的ivy”叶森勇心里想，举起面前的水杯和儿子碰了碰。
“我永远相信我儿子。“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回到阳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