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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我”的奇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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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胖子聚了一场后他就留在了杭州住下,小花秀秀和黑眼镜决定处理好事情后一起过来这边,我们有太多疑惑需要闷油瓶解答。
关于终极,关于那个莫名出现又突然消失的女孩。
幸亏我在杭州的房子从两室一厅的小窝换成了三室一厅,不然真的住不下胖子这个庞然大物,然而到家之后更重要的问题来了,如何照顾一个一岁不到的小女孩儿。
从血缘关系来讲闷油瓶是她生物学上的父亲,但因为不知名的原因我也算她爹,我们两个一个是世纪老人,道上的神秘传说,一个是叱咤风云的吴小佛爷。但闷油瓶的百年岁月和我这三十多年里很明显都没有当爹或者当男保姆的经历。而这个女孩儿除了稍微聪明一点,认爹认的准外,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普通的婴儿,这代表她需要吃喝拉撒睡,需要快乐早教和家庭生活。
最重要的是她根本不愿意离开我们俩任何一个人,最后只好让黎簇和王盟开车买了婴儿用品送到我家。
黎簇推门进来的时候差点把奶粉摔了。倒是王盟很淡定,一边搬东西一边跟闷油瓶和胖子打招呼。
“老板,你一上来就搞这么大的,大家都这么忙,你怎么还有时间搞私生子。”
黎簇跟我干了这么久,人没见多长进,倒是越来越油嘴滑舌。
我听黑眼镜讲过他们在古潼京地下的经历,不过看他的样子估计还没想起来,便宜女儿的套路谁都搞不懂,她像个时间长河里的幽灵,飘飘忽忽抓不到尾巴。
但是哪来的私生子,这九年哪一天不是累的要死要活,接触的姑娘不是敌人就是战友,我拍了他一巴掌,骂道:
“去你娘的私生子,”我指着闷油瓶的方向,他正在给孩子喂奶粉,“哑巴张给我生的。”
闷油瓶对我诋毁他名誉的行为没有什么反应,抬起头来淡淡看了我一眼,继续低头干活去了。
“我靠。”
黎簇一脸世界观毁灭的震惊,
“原来张家守护的是这个秘密,心想事成吗,老板你十年来的愿望就这?”
就这,就这,什么就这,我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胖子正好端着菜招呼吃饭,我就要让这小子今天看看什么叫吴小佛爷的厉害。
胖子的手艺不错,毕竟一个人生活久了,总要会点家务本领,这顿饭做的的确色香味俱全,用矫情点的话来说就是有“家”的味道。
我有点想我妈了。
这些年步步为营,家里虽然不清楚我具体在做什么,但大概方向还是了解的,我所做的一切可以用疯狂来形容,所以我很少回家,只是偶尔给父母打个电话。一方面不想把危险带给家人,另一方面多少有点逃避的意思,毕竟我这个不孝子实在让他们担心了。
中秋节好像快到了。
晚上胖子早早收拾睡了,闷油瓶给小孩换好尿不湿,自觉的抱着娃去准备好的客房兼婴儿房睡觉了。
我躺在床上,漫无目的的胡思乱想。
突然闲下来的生活令人有些无所适从,我习惯了夜里思考明天的计划,在脑内一遍遍推演未来可能的走向,而现在好像只用考虑怎么跟家里解释多了一个女儿以及怎么把她养大的事,哦,还有闷油瓶。
我和胖子在福建雨村收拾了一座房子,那是商量好准备三人一起养老的地方,现在我还是挺想去的,那地方有种慢悠悠的感觉,很适合调整心情。
闷油瓶这个人吧,接近十年没见,好像也没什么变化,我以为会有点陌生或者这小子干脆在门后面再次格盘,但是再见面我们都非常自然,就好像昨天他才跟我道别去长白山守门,今天就带着孩子回家了。
除了当初我们仨一起上天入海的日子,我对他的了解很多来自于蛇的信息。那些我没见过的闷油瓶,沉默着出现在地下每一个角落,有时候能看到影帝表演,有时候表现出族长威严,他一次次失忆又想起,扛着责任与命运孤独的前行。
如果生活是篇小说,他简直是我见过最惨的男主角,从出生开始就没怎么过过舒心日子。张家最后一个张起灵,这个职位好像一个诅咒,一直如影随形的附在他漫长的生命中。我一直挺佩服他的,要是这个人换成我,可能早就崩溃了。
所以我和胖子打定主意要安排好他的养老生活。什么终极什么宿命,都通通靠边去,他以后的人生要作为一个人好好活着,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算要体验生活娶媳妇儿生小孩我们也能给他包了,虽然现在好像多了一个意外。
那个叫张湛的女孩儿,实在太过神秘和无害,她就像一个幽灵一样,所做的行为也很奇怪,就像在补偿我们一样。如果这真的是补偿,那她曾经欠我们的也太大了,才会一次性返还这么多。
她送给了我们健康。
听起来不可思议,但事实确实是这样,真相在闷油瓶从青铜门出来的那一刻在我们各自的脑子里打开了一角,我们想起了她,也后知后觉的注意到身体上的变化。
经常下斗的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毛病,更别提我们这群一直在消耗寿命作死的人,拿我自己来说,除了嗅觉和一身伤疤,还有各方面身体器官的损耗,即使当年那片麒麟竭延缓了我的衰老,常年与死亡作伴也对身体造成了很大的负担,现代医疗手段救不了我的命,我真不知道自己还有几个十年可活。胖子他们也一样,有些伤害是无法逆转的,因为我们都是血肉之躯。
现在的我可能比十年前的我还要健康的多,也不知道那个女孩的矿泉水里到底有什么灵丹妙药,或者不是药,水只是一个传递的介质,她用未知的手段治好了我们所有人。
世界上好像不可能存在这样的手段,我不可避免的想到了终极,她和终极到底有什么关系?或者像她所说的那样,她真的是来自未来?这种说法其实我不是很相信,即便真的来自未来,她做的好像也太多也太超出常理了,就好像她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成全我们。
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思路,我爬起来打开房门,是闷油瓶,小孩靠在他怀里,眼泪汪汪的,见到我憋着嘴叫了一声奶呼呼的“叭叭”,张开手臂要抱。
没有人能拒绝这样一个可爱漂亮的小宝贝,特别是她还带着眼泪,我从闷油瓶怀里把她接了过来。
“怎么了?”
我轻声问。
闷油瓶摇摇头没说话,走进来顺手把门带上了。
小孩缩在我怀里,一手紧紧抓着我的睡衣,抽抽噎噎的哭着,我只好在房间里慢慢走着,边走边晃,不时拍拍她的背。我虽然没这样的经历,但是也见过不少猪跑,电视里就这么演的,效果也不错,她很快在我怀里睡着了。
“她很不安。”
房间里很安静,闷油瓶在床边坐下,看着我,缓缓说道。他穿着套蓝色的棉布睡衣,衬得人很白也很俊。
他真的一点没变。
“怎么?”
我把小孩放到床的另一边,给她盖好被子,走到闷油瓶旁边坐着,我有很多话想跟他说。
“你。”闷油瓶道,“你的态度让她很不安。她很敏感。”
我明白他什么意思,我确实没办法相信那个女孩,连这个孩子也无法完全相信,这种戒备自然而然的带到了跟她相处的时刻。
顿了顿,他继续:
“她没有问题,从身体到灵魂都是一个新生的婴儿,可以相信。”
“那个女孩呢?她是怎么回事?来自未来?”
我点头,问出了最想知道的问题。
“我不知道,但她没有说谎。”他思考了一会儿才答道,“终极里只有真实,她说她和终极合作才来到这里,连她自己也无法理解到底是什么意义,只是做了自己想做且能做的。”
“也就是说她确实是我和你养大的,因为终极的力量来到这个时间点的现在,那么她到底是谁生的?你未来的老婆?”
“不是我们任何人。”闷油瓶淡淡道,“张湛从基因层面来讲来自于我一个人,没有母亲的基因,她不是通过人类已知的方式孕育的,而现在这个新生的孩子的基因来自我和你。”
我缓了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有点玄幻,这超出已知科技太多了吧,全世界的同性恋伴侣都缺这个技术。”
话一出口我就感到了一丝尴尬,这其实很暧昧,孩子是生命的结晶,而我和你的基因融合了一个孩子,我不知道闷油瓶介不介意,我内心咂摸了一下,竟然觉得这种感觉还不错,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理,此时此刻没有细想,我继续问道:
“终极到底是什么?”
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很多年了,困扰无数人无数年了。
我等着他的回答。
“青铜门其实是一个牢笼。”闷油瓶声音很平静,以平铺直述的语气道出世界的真相,好像在讲一个科幻故事,“门后面有两种力量,其中一种是自古以来求长生的人想要掌握的‘规律’,我们所在世界运行的规律,张家人的长生就是“规律”的影响。另一种力量未知,但青铜门存在的意义不是关住‘规律’,而是这个未知的存在,它是有害的,张家存在的意义就是守护这一切,这个使命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没有记载,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就是在守护世界。”
可能是他的态度太平常,我竟然也挺平静,
“你的失忆症就是规律所赋予长生的副作用?”
“是,人类的身体无法承担这种超凡的力量,基本上都有一定副作用。”
“那种未知的力量,张家有什么猜测?”
“有很多猜测,张湛告诉过我一种可能,那种力量也许是比我们更高维的生命体。”
高维生命都牵扯到了,我心说怪不得闷油瓶一呆十年出来什么基因的张口就来,原来是穿越人士给补过课。
关于高维世界的一切在科学界不过是个猜想,未来的世界也不知道有没有进展,根据闷油瓶的讲述,我大胆假设一下,所谓规律可能就是”地球意识”、“天道”之类的存在,拥有操控命运的力量。神造论和进化论都没有否认存在比人类更高等级的生命体的可能性,可能在很久很久之前,或许人类还未出现的时候,有一群高维生命伴随着陨石的降临接触了地球,发现了“规律”,当时它们是想把地球拿过来玩玩还是做个实验之类的,没想到遭遇了“规律”的反抗,“规律”和当时地球上的生命做了交易(我猜测这些生命里可能有麒麟这种神话生物),利用高维生命带来的天外材料制造了青铜巨门,把它们锁在地底,又安排了一个家族世世代代守护这个监狱,定期给“规律”充个电,再给门加把锁,这个过程可能是必须的。长生就是“规律”给张家人的报酬,那这个报酬未免太低廉了,听起来了不起,实际上这个所谓馈赠往往伴随着情感上的痛苦与无法忽视的副作用,怪不得张家人要靠那种方式维持家族信仰,而且一朝破灭就面临溃散,给当时的闷油瓶带来了可以说是痛苦的经历。
我向闷油瓶传达了我的想象,他也觉得有道理,但对我最后的说法不置可否,估计早已不在意。
“门后面什么都没有了。”闷油瓶最后说,他表情很放松,甚至有一丝浅浅的微笑,“终极消失了,所有的命运都停止了运转。”
“消失了?”我大吃一惊。
我只想过是不是一个周期疗程结束了,没想到它直接不存在了。
“我不知道张湛怎么做到的。”他道,
“也许是另一个命运支线上的她和‘规律’达成了某种交易,门后那三年里她一直和那种未知力量在对抗,最后把它们毁灭了,‘规律’是自己离开的。”
他说的波澜不惊,但我能想象到湖面下是怎样壮阔和凶险,那个叫张湛的女孩儿最终做到了。
“她怎么了?”
“我不知道。”
这是闷油瓶今晚说的第三个不知道,
“她给我讲了很多,她的生活,她和‘我们’的相处,但我能感觉到她很悲伤,也很焦急。当时我只有意识是清醒的,某一天她就突然消失了 ,消失之前我听见了婴儿的哭声。”
“那么她可能死了,也可能像凤凰一样涅槃成了小婴儿,但我想不通,她为什么好像在补偿我们一样。”
我向他解释了我们和农夫山泉的故事。
“其实,”闷油瓶有些沉重,“‘规律’是无法创造生命的,她给我的感觉很像那种未知能量。”
他没有说下去,因为我们都知道这已经没有意义,终极消失了,她也消失了,没有再追究的必要。
我有预感这其中可能有一个很惨烈的故事,关于她为什么悲伤,为什么急切的想要补偿,但我们今日的圆满一定有人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和闷油瓶的聊天解答了我很多疑惑,也突然卸下了一直存在的来自终极隐形压力。我们并排躺在床上,中间沉沉睡着带来这一切的神奇小女孩儿。
她的睡颜恬静而美好,我静静看了一会儿,愣是在这张不足一岁的小脸上看到了属于我自己和另一边躺着的那个人的五官特色。
我们的孩子。
这种感觉太奇妙了,我摸了摸胸口,感觉心里好像被什么填满了。闷油瓶的呼吸很平稳,但我知道他醒着,估计正在盯着天花板。
“这个孩子叫什么名字?”我问。
“还是叫张湛。”闷油瓶回答。
“哦,那小名就听她胖干爹的叫真真好了。”
“嗯。”
安静了一会儿后,半梦半醒间我听见自己声音:
“她都给你讲了些什么日常生活?”
“你真想知道?”
我肯定闷油瓶在笑,又听见他说,
“吴邪,谢谢你。”
后面我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