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痕》顾时溪

59、蓝色墨水

　　天气炎热，刚才又在人堆里，回到酒店已经是一身汗。
　　夏尘溪飞快瞥一眼他的嘴唇，闭上眼睛问：“你要不要先去洗澡？”
　　林宸安摇摇头。
　　“那我去洗澡……”说完人就往浴室钻。
　　林宸安确实被他打断了读条，恶心的那股感觉也早就压下去了。
　　他跟着去了浴室里面，夏尘溪刚掏出手机，完全没有要立刻洗澡的意思。
　　“你跑什么？”
　　林宸安凑过去站在他面前。
　　“我……呃。”
　　“我已经没事了。”林宸安叹口气。
　　说完又指指自己还未消肿的嘴唇，一副看看你做的好事的样子。
　　不料眼前的人就只是又多看了一次，加上不算大的空间人就站在自己面前，便忍不住有了反应，林宸安深深看了一眼。
　　“嘶。”
　　夏尘溪倒吸一口凉气，开始把林宸安往外推把门反锁。
　　“我真的要洗澡了。”
　　洗完澡也是真的冷静了，叹口气出去叫林宸安。
　　林宸安趴在床上看手机，看的正是自己画的一张张画，有摸鱼练习，也有正经的一张，也不是没有画过同人……
　　夏尘溪头发还滴着水，站在一旁擦头发也看向那些画。
　　林宸安坐起来看向他，完全是一股冷意。伸手碰他手臂，忍不住感叹一句好舒服，夏尘溪的耳朵却是又快速红了起来。
　　他把对他来说体温略烫的手扯下来，把人塞进浴室里，耳朵才慢慢降温。
　　林宸安洗完出来找手机，夏尘溪看了眼他头发，又把他推回去给他吹头发。
　　酒店的吹风机没法调温度，冷风又怕给人吹感冒，等热风吹过又快是一身汗。
　　夏尘溪手里还拿着吹风机等着放回去，林宸安透过镜子看两人，只伸手把他的脸掰过来侧头吻了下他。
　　“好像更喜欢你了。”
　　夏尘溪把吹风机放在洗漱台上，便又亲了上去，从浴室到床边，这点路走得七扭八歪跌跌撞撞。
　　空调的冷风分明运作着，却也无法将这一室内降温。
　　林宸安陷进柔软的床里，感受着不同于刚才那般的温柔。
　　所有声音全然被吞进肚子里，只剩下不稳的气息。
　　“别怕，只是用手处理一下。”
　　但有人似乎很没有耐心，希望能够事半功倍，既然要处理便是大批量多线程的，一次处理俩。
　　而有的人却是贪吃的，他希望同刚才那般，伸出一小截舌头。
　　在一切都变得一塌糊涂之前，自然会有人满足贪吃的他的需求。
　　而在变得一塌糊涂之后，夏尘溪想起了正事：“他为什么要一直给你塞苹果？虽然手感确实像白雪公主。”
　　林宸安还没回过神：“我是真没力气骂你现在……”
　　“那太好了。你讨厌吃苹果吗？”他得寸进尺。
　　林宸安准备坐起来揍他。
　　夏尘溪亲了他一下，把人按回去。
　　林宸安骗他：“你再来一次我就告诉你。”
　　夏尘溪坐直身体：“还有这种好事？”
　　“……”
　　大家都是诚实守信的大学生，但从今天开始林宸安除外。
　　再来一次之后，林宸安直接闭眼睡着了。留下还等着答案的夏尘溪收拾残局。
　　算了，他安慰自己，林宸安总会有愿意说的时候。
　　又接着否定自己，应该会的吧？
　　他走到自己的背包前，翻出一个漂亮的盒子，里面是一瓶蓝色墨水和同色系羽毛笔。
　　这是他在集市上买来送给林宸安的，他把礼物盒放在两张床中间的柜子上。
　　做完这些后他又去找祝乾雨沟通，不过对方已经睡了那些话都成了留言。
　　林宸安只睡了一会又醒过来了，睁开眼时已经被收拾得很清爽。扭过头想要拿手机看时间，却看到了那个礼物盒。
　　“就醒了不再睡会吗？”
　　“啊……已经回神了。那是什么？ ”
　　“是潘多拉的魔盒。”
　　“你的坏心思已经不藏了是吗？”
　　“刚开始总是要装一下的。”
　　他还是打开了，看见了那瓶午夜蓝的墨水和天蓝色的羽毛笔。
　　“怎么想着送这个？”
　　他背对夏尘溪低着头看不见表情。他拿过酒店柜子上的留言纸用羽毛笔沾了墨水，却无从下笔。
　　“也没什么……就是想送你。”
　　夏尘溪也坐起身看着他的背影摸摸鼻子，想说的话全部咽了回去。
　　沉默了太久，夏尘溪有些不知所措，他试着轻声问：“好用吗？”
　　林宸安画了一朵玫瑰回答他：“好用的。”
　　“嗯……”夏尘溪顿了顿说：“我有点饿了，出去看看吃的。”
　　“我和你一起。”林宸安转过身拿起手机追上他。
　　俩人又散步到海边，夜晚的大海不同于白天。路灯在远处，靠近海边是几乎没有光的，大海变成了一片漆黑，只有远处建筑灯光的倒影和耳边的声音提醒自己这是一片海。
　　唯一的光线是两人手机的闪光灯。
　　夏尘溪确实饿了买了一个汉堡，林宸安要了炸鸡块，却没什么胃口，只塞了一两个。
　　“也不是什么大事。”
　　“什么？”
　　他突然开口，声音差点被海浪的声音盖住，夏尘溪吃着汉堡一愣。
　　“你问我他为什么要塞苹果，也不是什么大事。因为我有色弱，他说的得没错，颜色越浅的时候，我确实分不清蓝色和紫色。”
　　“你送我的颜色，如果和紫色混在一起，我可能就看不见了。”
　　夏尘溪只是连忙掏出纸巾胡乱擦了一下手，凑过去轻轻抱住他，像是小心翼翼抱住一个易碎品。
　　许是离大海太近了，有水溅上了他的肩膀。
　　“可我喜欢画画啊……好喜欢……再痛苦也很喜欢。”
　　“太喜欢了，可是……这些喜欢真的抵得过恐惧和焦虑吗？”
　　夏尘溪只是轻抚他的后背。
　　“我遇到过一个很好的老师，他说这是伊甸园的苹果。它是双刃剑，如果我不画画，或许我也可以做一个普通的人。可我不能没有画画，我过去那么多时间都是靠它撑着我过来的。如果我不画画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可周毅对我说，没有人会喜欢有缺陷的小孩，就算是苹果也比我完整。”
　　拥住林宸安的双臂收紧，夏尘溪心想他递苹果的时候，我怎么就没上去揍那孙子一拳。
　　童言无忌，就连小孩的恶意也是那么的直白。
　　“也有人会喜欢残缺的苹果的。”
　　夏尘溪头次觉得语言是苍白无力的。
　　林宸安还是被推到了悬崖边缘，他说得断断续续，毫无逻辑。
　　“我没敢告诉我父母。我藏了太久了，久到不是因为遇到他我都快忘了。”
　　“那个时候我和我妈经常吵架，她说我只知道画画，只知道玩手机，保存很多占内存的图片，看没有用的漫画，乱花钱买没有用的画册。那些都没有用。她砸了手机，撕掉画册，说后悔自己为什么生下我，要是没有生过我就好了。”
　　“我好累啊。它压在我这里太久了。”
　　林宸安只是不停抽泣，头也撕裂一样的疼，所以也没感受到在自己肩膀上同样有一滴滚烫。
　　“现在你告诉我了，有我和你一起分担它的重量了。”
　　他抬起头凑过去吻他，他们离海实在是太近了，近到一个大浪过来将两人打湿。
　　可他们只是坐在海水里接吻，仿佛这样可以让那点体温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