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痕》顾时溪

50、过往

　　夏尘溪红着耳朵问他：“是同意了对吧？”
　　林宸安点头：“再问我就要反悔了。先把今天的写了吧。”
　　说完低头翻开涂色本，挑了几个颜色，又看了眼身旁也在翻本子的人，伸手多拿了一支笔，算了，再加一点点粉色吧。
　　等两人各自写完画完今天的部分，差不多到了晚饭的时间了。
　　夏尘溪看向他：“你想点外卖还是出去吃？”
　　林宸安看起来兴致不是很高，夏尘溪果断选择了外卖。然后一个翻身滚床上，趴着问他：“怎么了？”
　　林宸安摇摇头：“吃完我早点回去。”
　　夏尘溪吓得坐起身：“怎么了？怎么要回去？”
　　“我已经待了一天了……”
　　“没关系啊，反正我家里又没人。”
　　“但给他们说的就是来帮你弄文献，该弄完了。”
　　“就算弄完了，也可以说是想玩两天，你要觉得不好，就再打一次电话说声吧。”
　　以林宸安现在的情况，夏尘溪不敢让他再回到那个环境里去。
　　林宸安确实也心动了，其实他不想回去，反正自己不知道怎么面对段雪他们，不如再住两天。
　　林宸安想了想打电话给林威说了声，要在夏尘溪家再玩两天再回去。
　　“噢，行，别玩太久。”
　　林威便挂断了，没一会段雪的电话又打进来了。
　　“是你哪个朋友？那天来家里那个？”
　　林宸安听到她的问题就开始警觉。
　　“对，大学才认识的朋友。”
　　“你有带东西给他父母吗？你不会空个手就去了吧？”
　　“……他爹妈没在家的。”
　　“那你们晚饭肯定是点外卖或者出去吃吧，你主动点把钱给人家开了。”
　　“知道了。”
　　“早点回来，那天和你说的事别忘了，还要去医院。”
　　“……嗯，挂了。”
　　医院，医院，医院。
　　她好像总有办法轻易将自己摔碎。
　　这边刚刚修修补补，高高兴兴贴好了，下一秒就再次被摔得四分五裂。
　　林宸安靠在电脑椅的靠背上，用日记本挡住脸。
　　夏尘溪方才借口去了个厕所，听他打完电话了便进来找他，但从他那看，就像是自己好不容易顺好毛的猫咪一下子又炸毛了，忍不住在心里无声叹气。
　　夏尘溪轻手轻脚过去把他的书拿开。
　　“怎么了？”
　　林宸安只是顺势轻轻环住他的腰，抱了过去，夏尘溪便揉揉他的头发换了个问题。
　　“晚饭想吃什么？”
　　“不知道，你选吧。”他蹭了蹭夏尘溪的腰，抱得更紧了一些。
　　夏尘溪选了平时爱吃的一家盖浇饭，把手机递给林宸安，林宸安随手选了个便下单了。
　　“是……被说什么了吗？可以和我说说吗？”夏尘溪蹲下来看着他问道。
　　恍惚间又回到了被夏尘溪带走的那天，林宸安想。就像打游戏一样，有些怪选逃跑就能躲过去，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有些怪却避无可避，不解决，就是过不去。
　　他沉默了太长时间，夏尘溪已经在琢磨还是再换个话题，他把一旁的涂色本拿回来：“要不要再涂一个？”
　　林宸安接过本子，选了个简单的，他没心情涂很细碎的图案。用色和下午比起来也都是深色、冷色调。
　　哪怕夏尘溪是不懂心理学的人，也能感受到他的低落，和下午那张完全是两个不同风格。
　　夏尘溪也拿过自己的画着，下意识选了普蓝，涂了一会后发觉：啊，原来连自己的心情也跟着如此沉重了啊。
　　“别那样涂，会有……”林宸安看了一眼他的涂色方式，下意识说出声，又硬生生憋回去了。
　　“会怎么？”夏尘溪不解看向他，他感受到目光抿了下唇。
　　“涂出来的会有空隙。”林宸安犹豫自己还要不要说下去，会不会惹人烦，但夏尘溪还在看着他。
　　“这样用笔用力一些涂出来的就不会，然后笔头一定要削尖。”
　　林宸安用自己的彩铅示范了一次。
　　“啊，真的。”
　　“不过这样也比较费笔。不要在意，你想怎么画就怎么画，我就是下意识……因为会被老师说，但你不用遵守也没关系。”
　　夏尘溪不知道是他的语序还是他本身更破碎，可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两人就这么陷入一段沉默中，只低头涂自己的。
　　“她说叫我和她去医院。”
　　林宸安画着画着突然小声开口，声音小到快被俩人笔交错划在纸上的声音所淹没。
　　夏尘溪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只微微侧头看他，但林宸安只是低着头涂着自己的色，他收回自己的目光只看向眼前的画。
　　“你身体哪儿不舒服吗？”
　　“最开始的时候，我只觉得累，一些事不想再做下去了……后来有段时间，坐在寝室里眼泪就落下来了。于是我觉得可能我太累了，我应该休息一下。”
　　他换了一个颜色，却迟迟没有下笔。
　　“等我回过神的时候，我不想社交不想画画不想打游戏，能逃课的就请了代课……不想出门，睡不着又或者嗜睡，也没胃口不怎么吃东西，于是病倒了。”
　　“那天出去上课，可能是低血糖也可能是其他的。总之半路晕倒了。但学分不能不要……撑着结束了那个学期，回家又去检查。”
　　“其实都是小毛病。但就是……没办法再去学校。抵触到，去学校的地铁上又晕倒过。索性休学了。”
　　“刚开始确实轻松了不少。也没哭了。我以为我没事了。后来发现……我没有好，连哭出来都成了一种奢望。”
　　“我开始失眠，睡眠障碍。严重的时候每天就睡2、3个小时就醒了，连着一周都这样。又或者两天都没合眼，我受不了了，我感觉我的身体就要垮了。我去医院，医生说是中度抑郁。”
　　林宸安涂完了自己的。他看向夏尘溪：“我吃了药，睡了一段时间好觉。但起来头很疼，太难受了，我没有开新的药，我选择自己熬。熬着熬着……我更严重了。”
　　“可能只是熬不过，也可能是因为我擅自停药了。”
　　夏尘溪把笔一丢，把林宸安抱在自己怀里，把自己下巴放在他头顶。
　　“然后我发现自己白天会困，虽然作息反过来了，但为了保证睡眠时间足够，我只好去图书馆里睡，然后啊……我就遇到了你。”
　　“你打乱了我原本的生活。”林宸安笑起来，可眼前一片模糊，他拼着用哽咽的声音继续说，像说给他听，又像给自己证明。
　　“我的世界因为你复苏了一点，像是惊蛰天。我以为我等到了春天将要来临……可是她说。她说我这是懒。”
　　“我和她说过的。我和她说过我是抑郁……可……”
　　夏尘溪只是把他转过来一遍遍用手擦去他的泪水。又亲亲他的鼻尖，又吻在他的眼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