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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哭丧棒人看着在自己面前兄妹情深的两个人,毫不犹豫控制了其中一个,这个被选中的幸运儿就是张彩霞。

      张朝霞可以不在乎乐园,不在乎宣叶仙,但他不能不在乎自己的亲妹妹,张彩霞从小和他一起长大,他们住在同一间屋子里,上同一所学校,站在同一个领奖台,说相似的感想,对同样人的证明自己的能力,他不能不在乎张彩霞。

      张朝霞瞪着眼睛,怒视哭丧棒人,恨不得被控制的人是自己。

      但哭丧棒人当然不会给他这个以身相替的机会。

      直播间的摄像头也转移到了这个宿舍。

      但是这次的直播主角暂时换成了失去意识的张彩霞。

      所有人都亲眼看见张彩霞是怎么愣住,怎么一点点失去自己的表情,怎么用那双愤怒的眼睛一点点盛满无法言喻的黑暗色彩,又是如何渐渐身体僵硬,成为一具活着的木偶。

      宣叶仙此时已经从窗户边上跑回来了,如果她还在窗户边上,她担心自己可能一不小心就掉下去,或者干脆被控制住跳下去,那就说不清了。

      她也想过要不要跳下去,如果她看见的深渊是真的,跳下去必死,如果是假的,她看不见真实情况,落地姿势不对,还是必死,甚至有可能被算成自杀。

      她不愿意就这么死去,转头冲回了已经躺了两个人的宿舍内,没有分给地上的人任何一点目光,她直直地注视着对面紧张的张朝霞和僵硬冰凉的张彩霞。

      她意识到,自己暂时安全了。

      她顿时欣喜若狂地捂住口鼻,免得溢出过分张扬的声音吸引注意力。

      她悄悄缩起身体,准备随便找个隐蔽地方,躲起来,反正这个宿舍不小,藏一个安静的人还绰绰有余。

      但哭丧棒人当然也没有给她这个安稳的机会。

      宣叶仙忽然感受到喉咙和胸腔传出一股难以抑制的痒,她不受控制地咳嗽起来,捂住自己的喉咙,又猛锤自己的胸口,但一点用处都没有,她咳嗽的声音变得更大了,完全没有办法再隐藏下去,她只能咳嗽得昏天暗地,感觉自己几乎要咳出血来。

      她只能庆幸现在这里除了张朝霞,没有其他人还清醒地睁着眼睛。

      哭丧棒人不算数,因为它不是人。

      直播的摄像头又转移到了宣叶仙的脸上,直播间的观众都可以清晰地看见宣叶仙脸上的每一个毛孔和每一根汗毛,连她的小痣和疙瘩都能被清清楚楚看见,人人都看见了,而宣叶仙此时一无所知。

      她咳嗽得满脸通红,连脖子都红得好像粗壮了一倍,皱着眉头,一点缓解的用处都没有,感觉身体的每一个器官都在紧缩,好像有一把大锤子对着她的头往下敲,她能听见自己的耳朵里面发出嗡嗡嗡的虫子似的声音,又听见一阵一阵的哐啷啷的声音,像有人敲着锣鼓路过。

      宣叶仙无比期望真有人敲着锣鼓在身边路过,这样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往外求救,再想办法把锣鼓丢在地上踩烂,把敲锣的人推走,踹走,喊走,总之,身边的人一定要消失,那样才安静,那样才安全。

      可是,并没有敲锣的人。

      只有哭丧棒人看着她,她咳嗽得浑身颤抖,几乎趴在地上,后背大汗淋漓,衣服紧紧贴在皮肤上,随着她的喘息起伏,如同满身疙瘩的有毒蟾蜍披了一层白色的人皮在呼吸,说不出的惊悚美丽。

      她还在咳嗽,意识逐渐混沌。

      站在门口的张朝霞,清楚地看见她的身体已经僵硬了,肤色隐约有些泛青,这肯定不是正常人的样子。

      哭丧棒人的目光转移到了他的脸上。

      他紧跟着失去了自己的意识。

      门咔嚓一声,打开了。

      那扇门是自己打开的,没有人去伸手碰它,它对直播间的观众缓缓拉开了门外的世界,外面是漆黑的,站满了仿佛看热闹似的围观群众,那些人看起来像是巢穴里涌动的黑色蚂蚁,又像是站在自己坟头往外张望的小鬼。

      即使不在现场,也有许多人能切身感受到那种议论声音若有若无的嘈杂的氛围。

      哭丧棒人走了出去,众人都是一惊。

      外面的人大多是学生,看见哭丧棒人,还以为是有学生买了一套时兴的衣服装扮出来逗乐的,有些人哈哈大笑,有些人被吓唬到了,连忙皱着眉头躲回了自己的宿舍,伸手还想关门,门卡住了,完全动弹不得,有种生锈铁链的凝滞感,他们的手上开始流出血来。

      他们一开始还以为那些血是从门把手落下来的,但是仔细一看才发现是自己的手指在流血,已经被撕掉了一层皮了,整个手臂都在发抖,大脑却没有立刻感受到疼痛,就像是数九寒天里穿着一层单衣的老人,颤颤巍巍往前走,摔了一跤,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有些人开始尖叫,但无济于事,有些人开始逃跑,但发现自己趴在了地上,可是根本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趴在地上的。

      他们还想往外爬,但是往外爬的过程中,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失去了意识,失去意识之前,最后一个想法是,有什么东西撞到了我的头,好硬啊……

      一半的人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恐惧,打算从窗户逃跑,连窗户也打不开。

      一半的人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还以为是约好了一起装死,有些躺在地上嘻嘻哈哈,有些不走心地打量靠近的哭丧棒人,切了一声,满不在乎伸出手来在面前晃了晃问:“兄弟,哪里买的衣服,看起来还不错,很有感觉,就是好像不太好看,怎么脏兮兮的?”

      哭丧棒人没有回答,但是苍白平整的脸上裂开了温和的笑容,滴滴答答的温热的血液从伤口之中流出来,落在地上,迅速结冰,变成了一块表面泛着淡蓝色的红色冰块,落地有声。

      近距离的学生愣了一下,心再大也觉得不对了,有些胆寒,往后退了一步,撞上了墙,只听得砰的一声,失去了意识,或是躺在地上,或是跟着流血,或是流着泪,嚎啕大哭,从现在开始,哭声才正式登场。

      张彩霞的声音最大最尖锐,其次是宣叶仙。

      张朝霞的声音不太行,但跟在后面,像一锅移动的嘟嘟咕咕冒泡的土豆浓汤。

      他大概是这里唯一还在勉强散发热量的那个。

      整栋楼的人都失去了意识,跟着哭丧棒人,一步一步往前走,下了楼梯,开了大门,走到外面,越走越远,一点点汇聚了新的人群,变得更为庞大,更为恐怖。

      数不清的人在哭,数不清的人在笑,笑声藏在哭声后面,若隐若现,仔细去听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不注意的时候,却偏偏能听见那种挑衅似的嚣张的声音在持续发酵。

      一壶酒要发酵到合适的时候才能打开。

      一群人要哭到合适的时候才能笑出来。

      他们维持着尖叫似的哭声,压着笑声,往前走,白色的喉咙逐渐裂开鲜红色的伤口,血液从里面一点点渗出来,就像漂亮的细小的血珠子,稍微不注意可能会被人误以为是红色的过紧的装饰,但如果当这是装饰又可能误以为这是血液。

      他们的喉咙快要断开了。

      他们整齐划一地用裂开的喉咙发出沙哑的声音,一开始是含糊不清的,后来就统一了。

      哭丧棒人用唯一的意识指挥他们,就像是音乐会的指挥棒。

      他们阴森森地喊:“交易,交易,交易……”

      哭丧棒人要找交易的对象。

      但这是早已约定的未出现的交易对象。

      哭丧棒人没有找到,痛苦的尖锐的咆哮声以人群为中心传遍了整个城市。

      今夜无眠,直播结束,在城市里的人都可以感受到那最后的收尾的声音,本来他们是要休息的,但是听完那个声音就完全睡不着了,有些人困得不行,闭上眼睛就陷入了半昏迷状态的睡眠之中,在梦中见到了恐怖的人群,猛地身体一晃,睁开眼睛,清醒过来,无可奈何叹气。

      每一个人的眼圈都是黑色的。

      他们即使没有走到现场去参与那场巨大的声势浩大的游行,也清楚那些人躺下去之后的样子,因为不相干的人也可以在闭上眼睛之后清晰地看见躺下去的人群,那是个复杂的形状,但看见的人都能知道,那里所表达的意思是,交易。

      这种无师自通的理解就像是意识的交流。

      没人能拒绝沟通,没人能抗拒交流,他们就像玩具厂的人偶被更高层次的力量摆弄,他们没有选择的权利,更没有得见真相的能力。

      无法控制的恐慌从这座城市开始往外漫延,就像传播速度极强的病毒,从空气传染。

      不必见面,一个影子都有可能成为媒介。

      【所有人都疯了疯子】

      【那个东西究竟要交易什么?】

      【我们应该拿出东西来交易还是拿出人来跟它交易?】

      【谁都知道,那肯定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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