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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周生如故番外:大盆鸡和高手 ...

  •   西洲最大的最好的酒楼,是得胜楼。每天都客似云来,除了舒服的享受和贴心的服务,还有它的招牌菜:西北大盆鸡,倍受宾客们追捧。赫黄微焦的颜色,馥郁喷香的酱汁,翠红搭配切拼得宜的蔬果,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就连驻守西洲的小南辰王手底下的几员爱将,也是对此趋之若鹜,其中最来劲的要数那位女将军:凤俏。王军得胜归来或者闲暇时,凤将军都是得胜楼的常客,而且一点就是两只,手拿把攥满嘴流油吃得不亦乐乎,毫无平日英姿飒爽的模样。也正因为这样,得胜楼的牌子更响,来的人,更多了。
      今日得胜楼的“活”招牌又来了。平乱得胜刚刚入城的王军队伍还在主街上没走完,凤将军人就已经扑进了二楼的雅间,盔帽佩剑披风都没来得及摘,更不落座,就一脚踏在圆凳上,匆匆吩咐殷勤招呼的伙计照着老规矩来,倒也没有让她等多久,两盆冒着腾腾热气的大盆鸡就端了上来。战场上杀得敌军哭爹喊娘的铿锵女将,从怒目金刚立刻变成了眉眼弯弯又垂涎三尺的饕餮,在本就不是很干净的里衬衣服上敷衍的蹭了两下,素手就熟练的扒拉鸡块呼呲呼呲的往嘴里送,塞得太满来不及发出畅快的欢呼,但满足的笑让还露在嘴巴外面的半根鸡腿也显得不那么突兀了。门外的亲兵早就见惯不怪,但自家将军的吃相还是弄得他们眼皮直跳。
      将最后一根吃得干净的鸡腿骨丢到空碟里,女将心满意足的拿起了还有温度的茶杯,不习惯文绉绉的喝法,仰头咕咚咕咚的直接就闷了进去,比喝酒还要快上几分,看来是真的渴。窗外迎接王军的围观民众爆出了一阵阵的欢呼,凤俏一口茶还没完全咽下去,鼓着腮帮顺着声浪的方向眯着眼看,是这次抓到的乱军俘虏开始进城了。其实说是乱军,还不如说是乱民,被一小撮乱军裹胁的一大摞乱民,在训练有素的军队面前,这种因为活不下去的“叛乱”,只是个笑话。所以叛军被当场格杀的死硬分子只有几百人,被抓回来的却高达数千,还拉家带口,这造的什么反?乱却又不能不平,师傅说过,打败他们很容易,安抚安置他们才能除掉根源。这些被裹胁的饥民只是因为想有口吃的跟着混,但如果真的让他们见了血杀了人,习惯了掳掠的日子,那他们就会成为真正的祸乱。
      这些国事凤俏不懂,她只知道师傅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想东西这种复杂的活计让给师姐宏晓誉,想太多容易饿,没见师姐的身材就很纤瘦?女将惬意的舒了口气,眼珠子左瞄右晃的一通乱转,坏了,就寻思了这么一会,肚子似乎又饿了,唉.......
      “伙计。”
      “凤将军有何吩咐?”店小二既不见外,也丝毫不敢怠慢,恭手肃立,低耳聆听。
      “能不能再要个鸡腿?就鸡腿.......”凤俏有些不好意思,赫着脸小心翼翼的问,还不自觉的挪了挪屁股。
      “.......”

      亲兵牵着年轻女将最喜爱的卢毛骏马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前面将军流苏缨盔随意的捧在左手,明亮的铠甲也随意身体的律动铿钪作响,一头乌黑长发更随意的恣意风动,街上居民行人纷纷瞩目,似被将军的精气神所摄。只有亲兵伸手捂脸,不忍去看。凤俏的右手上拿的是鸡腿,已经吃掉大半,正边走边龇牙咧齿的跟一块香嫩的皮筋较劲,一张俏脸涨得红扑扑的,额头都已经微有见汗,一众路人看得目瞪口呆。凤将军动嘴之余瞥了一眼,无动于衷的继续走,砍起人来跟蛮勇粗汉没有多少分别的女豹子对这些异样毫不在意。
      王军通过后,主街东市的广场上此刻又挤满了人,围着的是一个擂台。西北尚武,民风彪悍,西洲长年都有大大小小的各种擂台,有官方的,有民间的,只要不是蓄意闹事,南辰王并不制止,似乎还有意无意的推波助澜,王军中颇多好手都上过诸如此类的擂台,甚至就出自这里。
      此刻的这个擂台,并不是西洲或者西北好武之人设立,而是来自中州的武林豪杰所设,立下的台贴也是口气不小:东西南北随意挑,刀枪棍棒任你来。让西洲的百姓和有些身手的豪横汉子不岔,纷纷围拢上去,看热闹的,找场子的,一时间喧嚣不已。
      凤俏走过的时候,刚好一个熟识的军中校尉从擂台上飞跌下来,狼狈的滚到脚边。看见她,校尉一脸的惭色,揣揣的说不出话。这校尉使的是五虎断魂刀,虽然不是关中王家的嫡传,可也深得个中精髓,一套横劈竖砍,斜撩直摆自成章法,用厚背朴刀加持,战场上也是虎虎生风,声势骇人,着实立了不少战功,如今却被人打下擂台。好在自身艺业不赖,除了脸色苍白,并无大碍。但在年轻的女将看来,这是在使劲的抽打王军所向披靡的脸,是可忍孰不可忍!凤将军摆摆头示意亲兵邑从扶起打输的校尉,自己则将吃剩的鸡腿叼在嘴里,油腻的双手慢慢分开聚拢的人群往里面走,来回几下,热血沸腾的围观者不知觉间就帮女将军擦干净了手。
      立在擂台上的,是一个白衣剑客,道士样的发髻,道士样的斜背佩剑,飘逸的贴身白色长对襟褂衣,加上留着三缕长髯,端的仙风道骨,要不是脸上骇人的一道蜈蚣疤和一口说话时显露的黄牙,真的让人觉得是宝相庄严的仙人降世,可以顶礼膜拜。语气祥和,谦逊,嘴里说着彬彬有礼的多谢赐教之类的客套话,眼睛里透着的却是鄙夷,厌恶,盛气凌人的神色。不敢恭维的相貌,假惺惺的做派让行进中的凤俏差点把刚吃进去不久的鸡腿吐出来,恨不得一脚把这个道貌岸然得实在有限的假道士踹到东市的水沟里。
      假道士客气的对着围观的人群轻轻的恭恭手,惋惜道:“已经是第七个人了,堂堂的西洲,北陈无敌之师南辰王军的驻地,居然没有我这个中州武学末流的十合之敌?可叹啊,可悲啊,可怜啊。”一副悲天悯人,恨铁不成钢的卫道士模样。这厮相貌猥琐,虽然刻薄,但身手委实不差。一手看似平常,习剑之人基本都会的七七四十九路回风舞柳剑用得是娴熟无比,对盘时尤有余力,虽没有刻意伤人,侮辱的意味却跃然场上。登台的几个西北好汉无一例外的腰带被假道士削断,裤衩差点当众滑落,其中一人的满头长发还被他炫技似的全部剃去。是才跌落场外的校尉气不过上场比试,随身的王军腰牌也被技高一筹的神棍斩成两半。惹得人群中叫骂声四起,却也是无可奈何,这些伎俩比杀掉对手更难以忍受,可假道人却还在意犹未尽的说道,喋喋不休的挑衅。
      言语间,凤俏已经扒开人群走上了擂台,和口吐芬芳的中州高手隔着十步站了个面对面。的确算得上是个高手,易学难精的寻常剑术被他活学活用,没在此道浸淫个十数年别想有这种看山还是山,见水仍是水的意境,就连师傅都未必高得过他。但沙场之上,比的是谁武艺境界高么?未必!
      见一身着甲胄的花样女子上了擂台,中州高手任平生不由得骨头都轻了几两,难怪比武较技都喜欢女观众,成就感不是一般可比,尤其这里还是西洲。手指搭上飘飘的长髯,自我感觉良好的轻笑道:“这位女壮士,可是........”话没说完眼前一花,“是”字变调变味拖得老长,任平生头一偏躲过飞来的一物,身形断崖滑坡般往后疾退,堪堪躲过了迎面而来的匹练一刀,几小络仙气的髯须被凛冽的刀气带得四散。
      还没来得及擦拭脸上洒落的几滴不知道什么油腻腻滑溜溜的东西,更没空瞅代表风范的长髯被削了多少,高手一个铁板桥后仰紧接着就是不顾形象的几个连续的懒驴打滚避过了追身的几刀,还没等他立起身来拔出背后的长剑招架,迅疾如雷的刀又跗骨之蛆般的斫了过来,任平生只能继续滚。他很悲愤,真的很悲愤,真想扇自己一耳光,自己的剑为什么装逼显摆的挂在后背,现在想拔都没有机会;那姿容俏丽的女将太特么不讲规矩了,一句话不说上来就剁,要不是看她是个雌的,能被她阴到?这擂台设置得也太清洁溜溜了,一时的退避连个遮掩以图东山再起的摆设都没有。哎呦,那小娘皮的刀又来了。
      已经没有路可以退了,连滚带爬着任平生一只脚踏了个空,都到擂台边上了。绝望的回过头,雪亮的刀光刺痛双眼,他无力的紧闭双眼.......但送行一刀迟迟未到。
      刀尖穿过长髯停在了离他不停吞咽的喉咙几寸的地方,没有再进。“南辰王府,凤俏。承让!”女将面带寒霜,嘴角微微弯起。
      下一刻,长刀划了个刀花铿然归鞘。任平生在满场的欢呼声中睁眼微眯,看到的只是走远的黑发少女背影,她并掌如刀举起的左手,很随意,但杀气不减。怔忪中高手下盘不稳,一跤栽下了擂台。

      后记:
      “师傅,我们回去么?”
      “走吧。”
      “师傅,你肩膀上有油渍。”
      “........”
      “闻上去像得胜楼大盆鸡的味道。”
      “........”
      “师傅等等我,别走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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