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我姓周》赵七儿

2、第一章 江北名捕桑小五

　　这又是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

　　冬天的北风被密织的竹林撕扯成一条一缕，却依然锋利如刀。薄薄的月光透过竹隙洒落下来，更平添几分清冷。风声在林间穿行轻啸，偶尔夹杂一两声夜鸟惊起的嘶叫。

　　“剑无锋”已经在这样清冷的密林中等了足足有五个时辰，他不知道还要再等多久。四顾周围并无什么动静，这才轻轻运气吐息，却小心的避免气息在寒夜中凝出白雾来。

　　从十四岁出道，到如今三十四岁。二十年来，他早已名满江湖，但是代价却是他觉得自己握着剑的手渐渐老了。虽然样貌几乎跟他十年前并无太大区别，但他总觉得自己的心已太过沧桑。

　　按说以他现在在江湖中的名声、地位，他并不需要再跑这一趟。况且，连他自己在半年前，都已经决定金盆洗手，再也不过这“刀头舐血”的日子。

　　可是，他还是来了这一趟。

　　金盆洗手的人，多半却也都不希望自己的未来衣食无着。而他，除了做这刀口上的生意，便再也想不出还能做什么营生。更不巧的是前些阵子，他又恰好赌输了自己金盆洗手的老本钱。

　　他好赌，这是他唯一的弱点。而这一趟生意的薪资，确实也高得连他都咂舌。

　　握着剑柄的手指关节已经有点微微的发僵，但是“剑无锋”并不想动。就像他之前的无数次等待一样，漫长的等待就是为了之后的一瞬。而之前的所有都只是为了不让这一瞬有任何一丝差错。

　　这一瞬，来了！

　　树林中几乎让人无法察觉得，微微影动。伴着影动传来一阵本绝不会被人所知的气息，极轻却极快极利。“剑无锋”几乎是在同时出手，身形往旁边一闪，长剑犀利的直朝着前方刺过去。

　　来人的轻功极快，他甚至无法从那气息中判断那人的方位。但他的剑依旧没有落空，因为他是杀手，从不落空的杀手。即使不知道对方的位置，仅仅凭着那如嗜血生物般敏锐的直觉，以及那交手之间凌厉的杀气，他也绝不落空。

　　长剑无锋，见者必终。

　　※ ※ ※

　　桑小五只觉得小腹一冷，忙护住身体，隐到另一面去。

　　她今日得到道上的消息，说前阵子江北冒出来的“血滴子”刺客正隐在这片竹林中，连晚饭也顾不得吃，就换了衣服出来。

　　最近天狗吞月、太白晦暗，据她师傅说算是个朝局蒙昧江湖不稳的天象。她虽然不信这个，不过江北这阵子确也不太平。先是年前闹了一阵子饥荒，接着丰州那边又窜过来些个流匪。等到这些都被镇压下去，便又闹出来一个什么地下组织“血红会”。

　　这组织一出来就声势浩大的，喊着什么“杀昏官、活众生”的幌子，本来却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只做些小打小闹的事情。谁知最近竟出了个厉害的杀手“血滴子”，一出来就连杀了五个府县的掌事官员。还滴血为信，号称下一次就杀到镇江府，吓得镇江府尹家晒了三天被子。

　　第四天，府尹才缓过劲儿来，叫全城巡捕的头儿过来，限他三天之内把“血滴子”缉拿归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头儿又找到了桑小五，但是这次的期限只有可怜的一天半。

　　桑小五当然不愿意做这差事，但是她也不愿意镇江府尹脑袋搬家，否则先搬的可能就是她的脑袋。

　　谁说官府的饭好吃，大锅饭又香又管饱，每天只要看看报纸喝喝茶水，福利待遇还好，又发奖金又管分房还有养老，这绝对是胡说八道！至少她桑小五没赶上这等好事。

　　这镇江府的捕快营，好说也是公检法系统的，穿制服拿管制刀具，走出去似乎也神神气气的。可是为什么她不要说工资不高，只分得一间不朝阳没有独立厕所的破宿舍，连工作也要跑断腿，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早知道当年为了进这里，赔钱赔色的，她就觉得冤。

　　跟她一起进捕快营的某个衙内，貌似姓楚的，整天呆在屋子里什么事情不做，连捕快头儿都给他端茶送水打背敲腿。怎么她命就这么不好呢？

　　可是冤归冤，工作一样得做。谁叫她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知不觉变成了“江北名捕桑小五”呢？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劳模么？于是这一件几乎将镇江府翻过天来的案子，又落在了她的头上。

　　她今天不把人抓回去，她就不姓桑！

　　※ ※ ※

　　“剑无锋”一招得手，便疾速后退，他已经从来者的身形判断对方绝不是容易打发之辈。而他刚才的得手，更有几分侥幸。在保证自己的安全之前，他宁可先退后再伺机进行下一次攻击。

　　正如猫玩弄自己的猎物，耐心是最好的武器。

　　可是他只退了两步，便觉得一阵寒意从身后透来，几乎是不自觉的，他的身子陡然一紧，向另一个方向闪去。但是已经迟了，他的后心一阵冰凉彻骨，接着是痛。

　　月光在云朵中穿行出来，从稀疏的竹枝顶洒落，用银白色画出两个人暗淡的轮廓。

　　“剑无锋”几乎不敢置信的看着前面那个一身捕快装束的人站着的位置，喃喃道：“……这不可能……”

　　桑小五叹了一口气，她实在是对于这种杀杀戮戮的行为有着抵触心理。为什么她就不能像楚衙内同学一样喝茶水看报纸呢？

　　摇摇头对着对面那一身黑衣的劲装蒙面男子道：“你要不要自首？”

　　“自首？” “剑无锋”微微一愣，心里并未卸下防备，却依旧分心在琢磨刚才交手的那几招：

　　方才第一剑的时候，对面的捕快正在他的右前面，他长剑的力道以及对方被割开的前襟就说明了他判断的正确。

　　但是现在，对手正站在他的左后方，并且剑已经刺中了自己。而他以二十年的经验确信，对方刚才一步也没有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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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本文架空，不接受历史跟地理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