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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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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河岸的夜景美如人间天上,远处每一条彩船上都挂着一串串大红的灯笼,灯影投射在水面上,荡漾起波纹,似有还无,近处,息壤的人群,叫卖声,欢笑声,就连小孩子吵着要糖葫芦时候的哭闹声也格外悦耳动听。
“这才是有烟火气的人生嘛!”站在桥头的洛依依呼吸着沧河岸微凉清爽的风,不由感慨着,丝毫没有注意到,那一声声与她擦肩而过的惊叹声。
“这女子是谁啊?是天仙下凡了吗?”
“竟比那歌馆里的海棠姑娘还要美上十分,她也是歌姬吗?”
“啊,天下竟有这等绝色,本公子从未见过,真乃人生一大不幸啊!”一位游湖的书生也文绉绉的感慨着。
一时间,洛依依的身边聚拢了一大群人。
衷心护主的慧儿连忙去挡洛依依的脸,可显然不起什么作用,有两个大胆蛮横的竟伸手去拉洛依依月白裙摆下纤细的手,这一拉不要紧,洛依依啊了叫了出来,从小便养在深闺的她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见那几个壮汉身形魁梧,也有些害怕起来。
良家妇女当街被调戏本会有人英雄救美,可任凭洛依依和慧儿如何挣扎,那男子就是不撒手,慧儿急了,一口咬在他的手背上,却被那壮汉趁着酒劲一把扔出去几米远,可怜小丫头纤腰束束,粉裙上瞬间沾满了尘土。
洛依依一边喊着“慧儿”,一边向人群求救,可周围的人都惧怕壮汉的铁拳头,谁也不敢管。
壮汉嘴里依旧含糊不清,不停说着:“小娘子,你可真香啊!”茧子厚重的手紧紧握着洛依依的手腕。
一阵阵钻心的疼袭来,洛依依踉跄了几步,突然想起随身带着的防身晕药。
这药母亲亲手为她配置的,为了防身,至今还从未用过。
洛依依没被抓住的那只手往腰间摸去,幸亏今日没换衣服,那药还在,她稳了稳焦急的情绪,抖着唇角喊了一声:“大哥!”。
壮汉从未听过如此娇柔入骨的声音,忍不住回头,忽觉双目之中一阵疼辣传来,整个脸便如同浸了五味瓶一般,鼻涕眼泪横流。
洛依依趁了这个机会,想要挣脱。
壮汉似乎有备而来,那握着的手如同铁钳一般就是箍住不放。
眼看逃跑无望,两人跌跌撞撞到了沧河畔。
一不做二不休,洛依依使出浑身的力气,将自己和壮汉一同拖进了沧河中。
凉若寒冰的水浸满洛依依的全身,那种凉刺骨灼髓。
那壮汉不会游水,连救命都没喊几声便不见了痕迹。
洛依依是识水性的,但架不住这水的冷,一边游一边忍不住双唇打颤。
到处都是灼目的光,洛依依一个恍惚,游错了方向。
这时候,她感觉小腿突然一阵急痛。
“不好,难道我要命丧于此了吗?”洛依依绝望的想着,慢慢失去了意识。
沧河寂静流淌。
一个老太太叫醒了地上昏迷的慧儿。
慧儿揉着被撞疼的脑袋,看着眼前的熙熙攘攘。
热闹的夜市,哪里还有小姐和那壮汉的影子?
慧儿不停在人群中呼喊着小姐的名字,可回应她的只有静寂的河水和冷漠的人群。
终于,刚刚那个对小姐颇为感叹的书生对她说:“你家小姐和那壮汉都掉到沧河里去了,哎,可惜啊,红颜薄命!”
慧儿一下懵了,只觉一阵细细碎碎从脑中袭来。
她在岸边拼命哭喊着,没有一人上前安慰……
一阵冰冷灼骨后,洛依依感觉身体竟微微暖起来,恍惚中,仿若置身于天蓝草碧风轻云淡的春日,鼻息处是漫山的花香。
缓缓睁开眼睛,第一眼便看到了是一只银黑色的火盆。
洛依依很快意识到,自己获救了,在一条渔船上。
这船的内饰很是奢华,家具物什,应有尽有,根本不是一般渔家打鱼所用,而是那种被人整个包下来游湖用的。
管它干什么用的,只要暖和就行!
洛依依贪婪地享用着这暖如春日的火炉,忍不住暗想,刚想四下看看,便听到一个清朗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姑娘,你醒了!”
循着声音,洛依依看到了一张俊朗而眼熟的少年面容。
那少年的唇角挂着一丝笑容,剑眉星眼,直鼻薄唇,身穿一件家常的青色小氅,愈发衬托地身形匀称颀长。
从小对味道敏感的洛依依立刻分辨出刚刚的香气来自这男子身上,这是一种原材料颇为珍贵考究的熏香,预示着眼前男子不凡的身份。
“你是谁?”
“你是谁?”
一方船舱里,两人同时问出一句话来,又尴尬地同时笑起来。
其实那晚,花影的心里是愁苦的。
不久前,母妃捎信过来,说蒋晗之女蒋玉梅为人知书达理,样貌倾国倾城,是不可多得的帝娇妃人选,她已将此事上报大帝,不日将会下旨赐婚,希望花影早日回未央宫。
可在这烟雨沧河畔,花影却丢了一颗心。
虽那几面之缘的他是个男子,可不知道为什么,花影就是忘不了。
一盏愁酒,他荡于这沧河上,独赏不可为外人道也的寂寞和清苦。
可偏偏的,他喝晕了头,刚到甲板上吹吹风,便看见灯影绰约微波荡漾的河中飘着一层月白的纱裙。
月白!
又是月白!
花影心下一软,跳进河里,将那落了水的人救了上来,却没想到是个绝色倾城的女子。
这女子湿漉腌臜,脸色苍白,嘴唇冻得青紫。
“怎么这般眼熟?”花影自言自语着,帮她理好额前的青丝,轻唤几声,女子并没有醒来。
花影见她腹部微隆,便知是呛了水。
想起小时候自己也曾目睹过有人溺水,施救的首要步骤便是将水排出来,他刚想施救,脑中古板的想法便窜了出来,眼看女子身体愈发凉逸,花影定了定神,终将双手朝着她的腹部而去。
女子咳了一声,唇间吐出水来,人却未醒。
花影见她鼻息平和,给她盖上衣衫,靠近她身子的那一刻,一阵阵香风扑面而来。
熟悉的馥香!
花影一惊,眉间紧缩道:“她,她......”
洛依依醒来之后狐疑地看向花影,花影心中有疑惑又不敢问,低头思忖了好久,心头狂喜起来。
“原来你是个女子啊!”
这无厘头的一问,使得洛依依秀眉微缩,看了看自己微微隆起的胸和身上女儿的扮相,朱唇轻启道:“我是个女子啊,这,很难看出来吗?”
花影被她可爱的动作逗笑了,难掩心头的狂喜道:“是啊,你是个女子,是个女子!”
洛依依虽有些奇怪,怎么长得那么好看的公子竟是个怪人!
但想到若不是他相救,她定是凶多吉少,于是莞尔一笑道:“我叫洛依依,谢谢你救了我!”
就是这个笑容,已在花影心中纠缠了许久。
花影望着她那张纯洁如同神灵仙子般的面容,不由自主道:“我叫——”
心头一动,花影唇角吐出一个名字:“梅之影!”
“梅之影?”洛依依重复了一遍称赞道:“好名字!”
对心爱的女子撒谎让花影很惭愧,但身为帝娇,他深知自己的身份在这沧河小镇还是不暴露的好,大不了日后再向她解释,当下之计便是问清她家住在哪里。
相比之下,洛依依单纯的多,将自己身为沧镇名医洛天涯独女的身份和盘托出,还盛情邀请梅之影到她家里做客。
夜渐渐深了,花影给洛依依找了一件干净的男装,把她送到了洛府门前。
此时的洛府,早已慌乱一片。
洛天涯拿了棍子要打断慧儿的腿。
慧儿面如死灰,一心求死,倒是柳语嫣还冷静一些,拦住洛天涯说:“老爷,依依是识水性的啊,还是找孩子要紧啊!”
刚出府门,便看见了洛依依和一个陌生男子在一起。
她身上披了男子的衣裳,和男子有说有笑,很是亲密的样子。
“小姐!”慧儿哭喊着,跪在洛依依的面前:“谢天谢地,小姐,您回来了!”
洛天涯却警惕的将女儿拉到自己身边。
洛依依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大声说道:“爹,您干嘛啊!”
“依依!你真是太胡闹了!都快嫁人了还跑出去玩,大半夜的和男子厮混,成何体统!”
“爹!”洛依依烟眉凝紧道:“您总说成何体统,成何体统,难道就不管女儿的死活了吗?女儿为什么跑啊,还不就是不想嫁到那孟家嘛!您什么时候想过我的感受?还说什么和男子厮混,女儿告诉您,您说的这个男子可是救了女儿的命呢!要不然此刻女儿就是那沧河里的一具尸首了!”
洛天涯定了定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拱手将花影往府里请,可花影却微微摆手道:“天晚了,还是不打扰了!”说完便转身离去,很快消失在黑夜里。
花影深知,有些事情还是让依依自己处理比较好,至于她口中的孟家——
当洛家陷入一轮婚事大战的第二天清晨,孟家便送来了退婚的帖子,帖子写的很是奇怪,说孟少阳年龄尚小,娶亲之事再议,诚心奉上金银礼品,只求洛家留一条生路。
洛天涯疑惑,料定那孟家听闻了昨晚之事才提出了悔婚,一时间又气又恼。
洛依依却内心雀跃,做着花影的梦,并没有将刚认识的梅之影放在心上。
可花影不同,那天和洛依依的相遇让他初尝爱情,当下便书信一封寄到未央,说要在这沧城再留一段日子,虽没有明确拒绝梅妃的美意,但字里行间斩钉截铁。
男人大部分的不归,大抵是为了女人的。
梅妃收到儿子的信,见一贯言听计从的他古怪的很,心中也明白了几分,想到自己也来自那沧河畔,知道那里女子骨子里的驭男之术,低头对身边的嬷嬷浅笑道:“让他经历几个女子也是不错的,只有经历过爱,才能放下爱,只有经历过伤,才能悟透伤,这天下的女子再好,终究是要辜负的!”
眼眉一动,梅妃派了手下的青烟去沧城,暗中侦查。
一个月后,青烟带来了花影在追求一女子的消息。
花影解决了孟府的烦恼后,花重金买下了洛府旁边的房子,亲自挂匾了“梅府”。
沧城并不大,突然冒出来的梅府让百姓多了几日谈资,也传到了洛府主人洛天涯的耳朵里。
洛天涯路过梅府旁,见那里面花草繁盛,奴仆成群,规格比原来的邻居高了好几档,便知这梅府的主人不是一般的富庶,作为邻居拜访是应该的,可当洛天涯发现这梅府主人竟是那晚送依依回来的少年时,不由得眉间一蹙。
“好一个近水楼台!”洛天涯对妻子柳语嫣说:“我看这梅公子并非良善,还是让依依少接触为好!”
柳语嫣点头同意,对于这种来历不明的外地人她心中也是有所戒备的。
可没想到对此不屑一顾的却是洛依依,虽那梅之影救过她一命,但在她心中,他充其量是救命恩人罢了,这世上哪有被救便非得以身相许的道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