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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靠近 ...

  •   江方长和张沈觉说好了,在他没有找到新住处前,他就住在张家,一千元的借住费,然后他要扮演徐志长照顾徐国栋,还要在徐国栋开的虾滑店干活。

      于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江大少爷过上了剥虾壳,搅虾泥,舀虾泥,煮虾泥,以及推销虾滑的生活。

      江方长觉得,每天被张沈觉的老人机那震天响的闹钟吵醒不可怕,每天被徐国栋拉着去练养生功不可怕,每天煮虾滑也不可怕。

      可怕的是,有时候,他无法和买虾滑的客人交流。

      例如……三姑婆婆,她是整个新移街最年长的老人,今年已经九十岁了。

      那天,头发银白、佝偻着腰的三姑婆婆步履蹒跚,走到了江方长面前。

      她慈眉善目,道:“仔仔,我要两碗大虾滑,你系新嚟嘅咩,你系边度人呀?”

      江方长:??

      江方长眉头一皱,发现自己听不懂。

      “婆婆,你说什么?可以再说一遍吗?”他有点不好意思,轻声道。

      三姑婆婆年纪太大,有些耳背,没听清江方长的话,她凑近江方长,大声道:“啊?仔仔,你讲咩,可唔可以讲大声滴,我大个咗只耳仔唔系几好,总系哇,你唔识讲广州话嘅咩?”

      啊?我不理解,江方长欲哭无泪。

      正推着自行车,准备出门去上学的张沈觉看到了这一幕,微愣了片刻,他上前和三姑婆婆交谈起来。

      这是江方长第一次那么近的打量张沈觉,十七岁的少年眉眼深邃,相貌极好,他鼻骨高挺,下颌轮廓棱角分明,薄唇有一点嘟嘟唇的感觉.....

      和三姑婆婆讲话时,张沈觉的眼睛里没有往日的霜冷,反而带了点温柔的笑意。

      交谈了一会,他转身面向江方长,道:“三姑婆婆说她要两碗大份的虾滑。”

      “嗯,好。”江方长微愣片刻,点头去做。

      看着三姑婆婆拿走了虾滑,张沈觉跨上车。他眸色恢复了往日的清冷,看了眼屋内,他对江方长道:“我去学校了。”

      “嗯。”江方长刮了刮铁板上的虾滑,抬头看着他。

      对上江方长的目光,张沈觉又添了一句,声音有些淡:“如果碰到人还讲粤语的话,你就叫外公出来。”

      “好。”江方长点头。

      看着张沈觉骑自行车的背影,江方长突然觉得,其实……张沈觉这个人挺好的,一种说不上来的好。

      想到两人第一次见面,江方长又低头笑了一下,继续煮虾滑。

      两人的关系一直不冷也不热,张沈觉话很少,一回家就是写作业复习功课。江方长晚上除了要煮虾滑,还要陪徐国栋去和大爷大妈跳广场舞。

      所以,除了一天打几次照面以及睡在同一个屋子里,两人几乎没什么特别的交集……直到九月末,某个电闪雷鸣的晚上。

      张沈觉挺直脊背,在书桌前写作业,台灯衬得他的侧脸温黄,江方长刚洗完澡出来,头发还在滴水。

      房间的窗框很宽,见窗外电闪雷鸣,雨滴啪啪啪打在窗户上,路过窗户的江方长脱了鞋,径直坐到了大理石窗框上。

      见江方长支起腿靠着窗,坐在窗框上,张沈觉淡声道:“外面打雷了。”

      听见张沈觉的话,江方长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他嗯了一声:“下雨就下雨了呗,我又不是小孩了,还会怕打雷?”

      想到徐国栋睡前的嘱咐,江方长道:“你今晚淋雨了,要不要我冲杯999给你?”

      张沈觉摇头道:“不用。”

      江方长不强人所难,他道:“哦,那好吧。”

      张沈觉掀起眼皮,瞥到江方长身上的衣服,他淡淡道:“你穿我衣服做什么?”

      江方长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道:“下雨了,我的衣服没收回来,湿了,爷爷说我这两天先穿着你的衣服。”

      张沈觉嗯了一声,低头继续写作业。

      凌晨一点十六分,外面的雨停了,关炜健发来了一条信息:【给你看个东西。】

      紧接着,他发来了一个要输密码的链接。

      【密码是:9965】

      什么东西?正准备入睡的江方长皱了皱眉,心中有点不太好的预感,然后从枕头下摸出了蓝牙耳机。

      9、9、6……在数字五输入进去的那瞬,一个视频登时映入江方长眼帘。

      双人颤动的身影,几乎要和主角晃动的画面……不过一秒,嗯嗯呃呃的声音一下从手机传来,在整个房间回荡。

      江方长:我去?!

      江方长惊恐地发现,他只是戴上了蓝牙然后把手机声音调大了,忘了连接了!

      江方长吓地从床上坐起,奈何,手机就像中了病毒一样,怎么点都点不了停止。

      关林健,我他妈要杀了你!江方长欲哭无泪。

      等江方长颤着手把手机静音后,他的额头上已经起了一层薄汗。他支起半个身,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往下面看了看。

      神奇的是,平日里,一点小声音就能吵醒的张沈觉现在居然一动不动,半点没有被吵醒的迹象。

      江方长纳闷了,张沈觉今天怎么了?是睡晕过去了?犹豫再三,他决定下床看看。

      不料,黑灯瞎火的,在江方长下最后一栏时,不小心踩到了某个温热的东西。

      就在张沈觉哼了一声后,江方长才意识到:完了,自己又又踩到张沈觉的手了。

      但奇怪的是,这一次张沈觉只是哼了一声,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冷声叫江方长拿开。

      而且,张沈觉今天还淋雨了……江方长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刚下到地上,他就俯身拍了拍张沈觉的被子。

      江方长:“喂,你怎么……”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江方长,在两人皮肤相触的那一刻,江方长惊了。

      张沈觉的手竟然是滚烫的,温度高得吓人,他发烧了?!

      江方长连忙去摸张沈觉的额头,这一下,摸得江方长心惊肉跳——张沈觉的额头已经热到几乎可以煎鸡蛋了。

      “喂,你发烧了。”江方长晃了晃张沈觉,低声道:“张沈觉?”

      张沈觉哼了一声,接着嘴里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

      “我带你去看病。”江方长轻轻地拍着张沈觉,想要把他摇醒,“喂,别睡了,快起来,我带你去看医生。”

      除了哼了几声,张沈觉还是没什么反应……江方长叹了一口气,俯身把张沈觉抱起来,然后靠着墙,背起他。

      “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听到开门的声音,易醒的徐国栋支起半个身子。

      这么晚了,还是别打扰老人家睡觉,说出来指定会让他担惊受怕。

      沉默了一瞬,江方长道:“我有些饿了,和小觉去吃个宵夜,您就安心睡吧。”

      “这孩子,这么晚去吃宵夜?真是,算了算了,去吧,你俩早点回来。”徐国栋道。

      “我们带钥匙了,您不用给我们留门,安心睡吧。”说罢,江方长背着张沈觉轻声出了家门。

      外面的雨停了,地还是湿的,一滩滩的积水在月下发亮,凉风一过,吹到两人身上,江方长觉得有些冷。

      不知道为什么,背着滚烫的张沈觉,走在凌晨的新移街上,江方长突然有种真实的感觉。

      仿佛从前那些纸醉金迷的生活都是虚假的,只有此刻才是真实的——他终于又有了一个家。

      虽然屋子比不上从前那么宽敞,但这个家是温馨的。里面有天天拉他去练养生功的爷爷还有……制冷机张沈觉。

      江方长微微勾唇,勉力把张沈觉往上托了托。

      两人坐在诊所的小木椅上。张沈觉满脸烧得通红,额头上贴了一块退烧贴。

      他不大清醒,半闭着眼,在针刺入皮肉那瞬,哼了两声,表示难受。

      医生穿着睡衣,趿拉着拖鞋,他打了个呵欠,对江方长道:“如果点滴的药水没了,就喊一声。”

      江方长点头,道:“好,麻烦了。”

      见张沈觉哼哼唧唧烧得难受,沉默了片刻,江方长让张沈觉靠在他肩上。

      他揽着张沈觉,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低声哄道:“乖,不怕,打完针就好了。”

      张沈觉醒来时发现自己正睡在自己的床上,江方长拉着自己的手,他趴在床边,身上盖着一条小毛毯。

      张沈觉动了动手,江方长嗯了一声,睫毛微动,一副要醒的迹象。

      听到声音,张沈觉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却骤然跳快了半拍。他的烧退了,可江方长的睫毛很长。

      见张沈觉的烧退了,江方长给张沈觉买了一份粥。

      张沈觉想自己喝,不料,江方长也不知抽了什么风,却执意要喂他。

      江方长皱眉,道:“你昨晚元气大伤,现在不宜乱动。”

      张沈觉:“……”江方长这是养生功练多了吧?

      看着张沈觉小口小口地喝着粥,江方长喉珠一滚,心中微动:他一个大男人,嘴怎么这么小?!这不科学啊。我去,喝就喝,他居然还舔了舔嘴唇!就像猫一样……

      见江方长死死盯着自己,连粥都忘记喂了,张沈觉:“嗯?”

      江方长不自觉地把心中的话说了出来:“你的嘴好小啊。”

      闻言,张沈觉目光深深地看着江方长,带着探究的意味。

      碰到张沈觉的目光,江方长骤然有些慌乱,他一下语急道:“我……我不是……”

      “嗯?”张沈觉的目光仍对着江方长的眼睛。

      江方长一下语塞,他把碗塞到张沈觉的手中,起身道:“你自己吃吧,我、我突然想到我的壳还没有剥虾,我走了。”

      看着江方长张皇出逃的模样,张沈觉古井无波的眼中莫名有了点涟漪。

      默了许久,他舀起白粥,发白的嘴唇勾出了半点笑意。

      每天,在把一个个虾滑扑通掉下翻滚的水中后,看着张沈觉骑自行车走得越来越远的身影,江方长的心中都会闪过一个念头。

      最近几天,他的这个念头更强烈了。

      晚饭后,徐国栋接了个电话。刚放下手机,他对江方长道:“丽都花园A栋七楼的刘阿姨说想要两份虾滑,方长你做好送去。”

      江方长嗯了一声,起身去煮虾滑。

      看着外面昏暗的天色,徐国栋又道:“算了,丽都花园离这太远了,阿长你不会骑自行车,让小觉去吧。”

      瞥了一眼房间里张沈觉写作业的身影,江方长道:“算了,还是我去吧,他在复习。”

      徐国栋说了句没事,然后伸了伸懒腰,叫了张沈觉一声。

      张沈觉从房间出来了,见江方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道:“你煮,我去送。”

      前二十一年,由于平衡感不好+怕疼,江方长一直没学会自行车。他本以为不会骑自行车对自己没什么影响,就算一辈子不会也关系。

      如今,看着张沈觉骑车远去的背影,江方长点开了#成年人不会骑自行车是怎样一种体验?#

      1L【。。。:谢邀,不会骑自行车=别人问:不会吧,你居然不会骑自行车?+不能带喜欢的人兜风QAQ】

      2L【茉茉莉茶:不会就不会呗,我一出家门就是地铁,用不着学。】

      3L【阿巴阿巴阿巴:体验感不太好,最好还是学会它。】

      4L【东北大扛饺:……没什么感觉,这也不是一项人人必会的技能吧?】

      5L【林深时见你:本人一米八大汉子,会滑板,但就是不会骑自行车,我以前总觉得自己学不会……后来,是男朋友手把手教我的[害羞][害羞][害羞],其实真的还好啦,加油,逃离不会骑自行车星球没那么难!】

      ……

      “你回来了。”

      张沈觉嗯了一声,洗了个手,进房间继续写作业。

      看着张沈觉额头的汗,江方长把手机揣进了口袋中,决定逃离“不会骑自行车”星球。

      睡前,他倚在床边,低声对张沈觉道:“那个,我想学自行车,你教教我呗?”

      张沈觉:“嗯?”

      江方长道:“你……你放心,我不占用你多少时间,只要你教我个开头,剩下我自己来。”

      “你确定?”张沈觉看了一眼江方长。

      “当然,我学东西很快的。”江方长挑起左眉,拍着胸脯道。

      第二天晚上,摔倒了十几次、撞了墙几十次次的江方长发了条仅自己可见的朋友圈:

      【真男人不惧困难,骑自行车get 】

      配图是一张江方长坐在自行车上的照片,他一手搭在车把手上,一手比耶,眉眼都是阳光。

      发完朋友圈,正当江方长点开了那张图,准备再欣赏一下自己的盛世美颜时,他发现,这张照片里还有张沈觉,

      张沈觉站在他的身后,有点远,所以在照片中小小的。

      镜头里,有一束光恰好透过树间的缝隙,照到张沈觉的身上。他的嘴角微微勾起,正看着镜头,或者说……看着江方长。

      江方长突然觉得自己的耳尖有些热,他翻了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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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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