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0、Chapter 20 ...
-
Chapter 20
宋愉心中微微动了一下。
再望过去时,他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脸朝着窗外,车窗倒映着他慵懒随性的神色,仿佛刚才看见的都是错觉,是她弄错了。
宋愉只好悻悻收回目光。
公交车慢慢摇了四十多分钟,在快到终点站时,谢行洲按了下车铃,随后领着她来到一个新建两三年的楼盘。
她会知道这里,也是因为前两年听宋仕安提起过。
当时二叔建议他在这里投资套房,但被宋仕安拒绝了,理由是这个地区太荒芜,至少需要等多十年才轮得到政府开发。
他总是偏向于投资能够快速获利的项目,要把钱紧紧攥在手里。
但是——
“这里有雪看吗?”她不解地问。
谢行洲没回答,只示意她跟着来就行。
进了小区后,他带着宋愉左弯右绕,拐进了一个位于两栋楼之间的小广场里。那里已经有不少商户摆摊,支起了一个个红色的帐篷。
谢行洲熟练地走到蓝色的充气池里,从那一圈小孩里面拎起了个穿着深蓝色运动外套的小男孩,懒声‘喂’了一句。
小男孩长得圆头圆脑,有点儿小胖,身手倒是挺敏捷的,脚下小桶里的鱼比其他孩子的都多上不少。
他这会儿正捞着一条鱼,被他这么一拽,银褐色的小鱼顷刻间从渔网下溜走。
他圆润的脸蛋顿时鼓成一个球,恶狠狠往罪魁祸首脑门上一瞪,下一刻倏地呆了,蔫了吧唧地喊了声:“哥哥好。”
给人请完了安,他用眼神示意谢行洲放他继续在战场叱咤江湖。偏偏谢行洲一动不动,眼神懒懒往旁边带了下。
小男孩这才注意到他身旁的宋愉。
他愣了下,接着试探性喊了句:“嫂子好……?”
宋愉确实是没有想到他第一反应居然会是喊嫂子。
她眨了眨眼,眼睫往下盖时脸眼睛的皮肤都发烫,弯下腰正要同她解释时,就听谢行洲慢慢悠悠说——
“你哥我还没追到,先喊姐姐。”
宋愉:“……”
“噢。”小男孩挠着脑袋说,“哥你之前谈了那么多女朋友,这个姐姐是第一次带来我们家的,我还以为能喊嫂子了。”
谢行洲轻哼了声,表示知道了,顺手放他回去接着捞鱼,而后才同宋愉解释:“他是贺扬的堂弟贺思淼,最近被他爸妈扔在贺扬家住几个月。”
原来这里是贺扬家啊。
她点点头。
只是这个小区跟看雪又有什么关系?
大概是她的疑惑过于明显了,谢行洲看了眼表,说:“再等半小时。你要喝什么,我让贺扬拿下来。”
宋愉道:“我都行。”
不一会儿,贺扬下来了,见到她时挑了挑眉,但没说什么,只递了盒黑加仑汁给她。
“你还有这个?”宋愉有些惊奇,“我以为男生一般不爱喝这个。”
“刚去买的。”贺扬顿了顿,嬉皮笑脸地说,“他非要让我拿点你们小女生爱喝的,我哪敢不去啊。”
虽然知道他是在开玩笑,宋愉还是有点不好意思,轻声同他道歉:“抱歉,我不知道这还要你专程去买,早知道我就不喝了。”
“多大点事。”贺扬摆摆手,“我那栋楼下就有自动贩卖机。”
说完,他走到贺思淼身后,踹了一脚小板凳:“小鬼,玩够了没有?”
“我才玩了半个小时!”贺思淼头也不回地嚷嚷,手里小网依旧一刻不停。
“行了,让他再玩多会。”眼看着一大一小就要打起来,谢行洲开口道:“我们还有事要做。”
“听见没?行洲哥哥说我还能再玩会儿!”贺思淼得意洋洋地回头,目光中满是挑衅。
“还有什么事?”贺扬捕捉到了关键词,懒得同小鬼计较,目带疑问,“你昨晚没跟我说啊。”
“是‘我们。’”闻言,谢行洲斜他一眼,跟看傻子似的嗤笑了声,“不是我和你,懂?”
贺扬:“???”
两秒之后,他朝谢行洲比了个中指:“滚。”
贺扬抢走了贺思淼的小板凳,坐在他背后玩手机。
谢行洲看了眼时间,自言自语了句“时间差不多了”,而后将她牵去了正中央的小广场。
那里的人还没聚集起来,有两个年轻男生搬着个机器去角落,旁边还有个长方形装水的容器。
看到装备渐渐到位,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要下雪了!”,整个广场的人们都往小广场跑。
四点半一到,男生打开机器,泡沫雪花从那个长得像大型鼓风机一样的机器中喷涌而出,从地面喷向澈蓝的空中,再变成雪花四处飘荡。
不一会儿,满地都堆满了厚重的雪花,像极了网络上发布的视频中的雪景。
宋愉就站在小广场的正中间,不自觉地伸出手,恰好一团泡沫落在她掌心。
雪花没有迅速消融,反倒是在掌心中停留了好一阵,宛若一团毛绒绒的小动物,好奇地留下身影和脚印,又‘嗖’一下调皮地消失。
谢行洲也学着她的样子伸出手,只是雪花飘零而过,没有一片落在他手里。
泡沫越喷越多,围在其他摊档的小孩们一股脑地冲进泡沫里撒欢打滚,将泡沫雪花团成一个个小球砸向伙伴。
周围全是孩童追逐打闹的欢笑声,宋愉倏地问:“谢行洲,你会骗我吗?”
谢行洲侧过脸,对着她望向纷纷扬扬的雪花的侧影,轻笑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宋愉知道他说的是看雪这件事,但心却不免微微一动。
随即,她轻咳一声支开话题:“这里都是小孩子,我们两个站这太奇怪了,走吧。”
说完便落荒而逃。
“喂。”见她离去,谢行洲漫不经心冲她背影喊了一声,“你喜欢么?”
也不知道宋愉到底有没有听见——
回答谢行洲的,始终只有玩闹声和机器工作的声音。
-
应贺思淼要求,最终晚饭定在了一家炸鸡店。
这个年纪的小鬼好像对炸鸡和可乐有着无限的热情,连要了三种口味的炸鸡还不够,又点了一份最大分量的pizza。
谢行洲和贺扬去点餐了,贺思淼只带了电子手表,无聊到盯着正对面的宋愉看。
宋愉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拿过立起的餐牌虚虚挡在他面前:“你怎么一直看着我?”
“因为新奇。”贺思淼语气认真,“以前我哥从来没有带过女朋友到我们家来,姐姐你是第一个。”
宋愉纠正他:“第一,我不是他女朋友。第二,我没去你家,也就看你捞了会鱼。”
“反正都是第一个,我觉得很可疑。”贺思淼撇撇嘴,“我见过他这么多回,回回他都是一个人来,我是一直听堂哥说他是有女朋友的。”
“他有很多女朋友吗?”
刚问出口,宋愉又后悔了——
这不是白问吗?元大谁不知道谢行洲的情史?她们早就连他高中谈过的那几任都扒了个透彻。
再说了,一个小屁孩能知道多少这种事?
她叹口气,正要换个话题,不料贺思淼却说:“我哥高中没怎么谈过的,以前成绩也很好,我妈说他肯定是要上常春藤的,要不是因为伯母那件事……”
清脆的童音戛然而止,显然是贺思淼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恰好这时谢行洲和贺扬也回来了,后者拉开贺思淼身边的椅子,打趣道:“你们两个聊什么聊得那么起劲?”
“不告诉你。”贺思淼人小鬼大地白他一眼,“你这么喜欢打听别人说悄悄话,是不是八婆啊?”
“嘿我看你真是太久没挨过打了……”
一大一小瞬间扭打在一起,偏偏贺扬还不能下狠手,刚凭借力气镇压住贺思淼,又被这小鬼偷袭,捂着肚子疼得龇牙咧嘴;谢行洲则蔫儿坏地将贺扬吃瘪的模样给拍了下来。
宋愉却是没有心思看他们打闹,脑中慢慢浮现那次不经意间发现的事,将贺思淼的话与之一一对应上——
住在精神病院里的,会是谢行洲的母亲吗?
晚饭过后,贺扬抓贺思淼回家写作业,余下宋愉和谢行洲两人一块儿回学校。
要去来时的公交站要经过江边,晚风吹起她披在身后的长发,时不时带到前面遮住视线,惹得宋愉不得不频频用手梳理乱掉的头发。
“带橡皮筋了吗?”突然,谢行洲停下脚步。
宋愉摇头:“没有。”
她要是带了橡皮筋就不用受这么久的苦了。
谢行洲闻言,低下头看她又被风吹乱了的头发思索着什么,片刻后,他扔下了句“等着”,去了马路对面的便利店。
回来时,手里多了片独立包装的口罩。
面对宋愉的不明所以,他边绕到她身后边慢悠悠解释道:“只找得到这个了。”
话音落下,耳后传来了极有存在感的、包装袋被撕开的声音。
紧接着,一双被风吹得发凉的手,动作轻柔地抓起了宋愉的头发。
动作拉扯之间,他指尖的温度蹭上了她的后颈,薄薄的皮肤因为这一触感蓦地瑟缩了一下。
他倒像毫无感知般,用口罩挂耳的两根弹力绳作为橡皮筋,动作利索地将宋愉的头发绑成了一条马尾。
“好了。”
随着他这句话,宋愉有些失神地把手搭在口罩和马尾的连接处。映入眼帘的,是他照旧漫不经心的神色,仿佛只是做了件喝水般简单的事。
可她心中某块地方,却终于避防不住地,重重塌陷。
宋愉知道这个信号代表着什么——
像是蝴蝶就该出现在春天,蜜蜂活该被鲜花吸引。
而她也,注定要为谢行洲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