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神明的游戏》m24

16、结束

　　“阿玖！”闻封秀半抱着闻玖，不复往常冷静稳重的模样，焦虑万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闻封秀甚至忘记了他在脑海里就能跟眼睛对话，直接喊了出来。

　　那多面晶体一样的心脏，竟然越过了闻封秀和眼睛，直接涌向了闻玖的身体！

　　闻玖虽然睁着眼睛，眼里却是一片空洞的虚无，一眼看过去，就好像身处「无」的世界里一样。

　　不止闻封秀焦头烂额，眼睛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它伸出自己的触手想要把液态化的心脏拽到自己这边来，但几次尝试都没能成功。

　　真理之书悬浮在他们身侧，明明没有风，书页却迅速的翻动着，隐约能看到有几页缺失。

　　闻封秀没有办法，触手们都快要把闻玖整个人包裹进去了，可依然阻止不了那些能量往闻玖身体里钻。

　　「冷静！」眼睛感受到闻封秀情绪失控，由它赋予的力量在暴走的边缘徘徊，不得不使用了一点特殊手段。

　　闻封秀只觉得这两个字充满了自己的脑子，一时间其他的想法都被挤了出去，他整个人一懵 ，随即清醒过来。

　　「闻玖没事！」反而是眼睛此刻更加冷静：「他吸收的力量已经和我刚才差不多了，但你看他的身体什么事都没有。」

　　确实，闻封秀冷静下来，触手们也褪去，露出来闻玖的面容，闻封秀一看就知道，除了眼神依然空洞，闻玖并没有什么别的不同。

　　「又是祂的游戏？」闻封秀紧紧盯着闻玖不敢放松，嘴上却嗤笑道：「都变成人了还不消停？」

　　「或许是好事。」眼睛道：「心脏的力量被我们三个分了……不对，是四个。」

　　因为它看到还有一部分液体朝着真理之书的方向流去了。

　　如果所有力量都归一人所有，那很可能就会变成神明那样不死不灭失去情感的家伙。

　　另外，眼睛还知道这个世界对神明的限制极大，在祂找到变成人类的方法之前，只能用自己的本体驻留在那个房间里，世间的一切都在祂眼里，却都与祂无关。

　　眼睛本来做好了准备成为那样的神了。

　　莱尔斯总觉得自己最近的生活有些不对劲，学校又一次放假了，因为帷幕消失全体戒严，最近安全区又突然涌入了很多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人，导致肖灵秀最近也在加班。

　　莱尔斯从肖灵秀那里知道这一切都跟一个神秘的被称为「导师」的男人有关，但更多的肖灵秀就没法跟他说了——那是联合政府的保密事项。

　　于是莱尔斯变得无所事事起来，他漫无目的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却不知道能干些什么……以前放假的时候他都会做什么呢？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莱尔斯感觉自己的脑子好像不太对劲。

　　他靠在窗户边，脑子里一片模糊空白。

　　直到夜幕降临，星月之间裂开一道缝，一只巨大的猩红竖眼突然睁开！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无数人纷纷望向天空，正在加班被新入居民资料搞得焦头烂额的肖灵秀也放下了手头的工作。

　　整个联合政府大楼仿佛一瞬间就安静了下来，人们不知道，那再次出现的巨眼这回带来的是噩梦还是安宁。

　　海上，好不容易找到苏青禾的诺克斯和赤罗瘫在海边的沙滩上，「时间之匣」里的那瓶水已经被诺克斯给昏迷状态的苏青禾灌了下去，她身上的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诺克斯本来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是苏青禾已经彻底死亡，且尸体破碎被怪物分食，那可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不过好在他到的还算及时，苏青禾虽然已经休克了，胳膊和腿也不太完整，但总的来说还在那瓶水可以救治的范围内。

　　嗯，甚至诺克斯还省下来两口自己喝了。

　　周围依旧有怪物对他们三个人类虎视眈眈，但他们这边虽然有两个伤员，却还有一个战力玩好还有好运加持的赤罗守卫。

　　问题不大。

　　诺克斯还有闲心考虑那位神明是死是活——总之他是没有在附近的海域里找到那位，诺克斯觉得他多半是被怪物们吞食殆尽了，毕竟他在怪物们眼里就是一块红烧肉啊。

　　诺克斯心里毫无波动，对那个导致了一切灾难发生的家伙，他算不上憎恨却也没什么好感，更不会怜悯他。

　　猩红巨眼出现的时候，诺克斯跟赤罗都在第一时间看到了。

　　“不是吧？难道祂没死？”诺克斯睁大了眼睛，脱口而出道，随即便想到，闻封秀右脸上的那个也是这个样子。

　　“……还是，他成功了？”诺克斯喃喃道，什么都没听懂的赤罗在一旁站着，只感觉他莫名其妙。

　　下一秒，海浪翻涌，无数潜藏在海水中的怪物，连带着围在他们三人附近不肯离去的一起，齐齐爆开，像是某种烟花一样，化作灰烬向着天空中的巨眼涌去！

　　世界各地，各个角落都发生着同样的事，所有的怪物都化成了它们最初的状态，回归了力量本身涌入那个巨大的眼睛。

　　人们呆滞地看着这一切，直到最后一个怪物也消失，那只眼睛缓缓闭合，世界归于平静。

　　“结束了？”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开口道。

　　“结束了。”有人回答道。

　　几分钟后，从各个地方传来惊天动地地欢呼，还夹杂着分不清是喜悦还是悲痛地号哭，太阳从地平面上露出一线微光，所有人都知道，灾难终于过去，新的生活正要开始。

　　“……所以，我们怎么回去？”苏青禾问道。

　　赤罗与诺克斯面面相觑，诺克斯干笑两声，试探道：“要不……走回去？”

　　苏青禾面无表情：“不如你游回去吧。”

　　诺克斯无言以对，来的时候用了「跃迁」赶路，但现在「跃迁」已经无法使用了。

　　本来在神明变成人类之后，玩家们手里的技能和道具就开始慢慢失效，后来天空中出现的眼睛不但把怪物们一网打尽了，也让技能和道具的力量消散了。

　　诺克斯摸了摸鼻子：“等着吧。”

　　天上那眼睛多半是闻封秀脸上那个，他自认跟闻封秀还算是有那么一点交情，大概可能他会来救他们……吧？

　　“所以你明明回了一趟安全区，却没做任何准备就过来了？”苏青禾挑眉。

　　“那不是为了救你？”诺克斯没好气道，他明明可以回到安全区就不出来的，那样的话他也不至于被困在这里！

　　赤罗看看苏青禾又看看诺克斯，总感觉气氛不太对，于是决定不插嘴。

　　苏青禾叹气道：“临行前我要来了「避难所」的地图，导师说他们的港口还有能用的船。”

　　闻言，诺克斯和赤罗都松了口气，有船当然是最好的了，他们可不想真的游回去。

　　不过……诺克斯震惊道：“这也在你的计划之内？”

　　“多做些准备总是有用的。”苏青禾微微一笑，开什么玩笑，她可是出身情报部行吗，没有周密的计划怎么敢搞情报。

　　“咳咳，”赤罗轻咳了两声，有些尴尬道：“虽然不想想打断你们，但……我的「好运」时效过了。”

　　技能已经不无法使用了，但技能所带来的负面效果是否还会存在，现在赤罗自己也不太清楚。

　　没必要冒这个险，现在他们在「避难所」里有吃有喝，谁知道上了船，带着负面效果的赤罗会导致怎样结果……万一船沉了呢？万一船坏了飘半道回不去了呢？万一在海上迷失方向了呢？

　　“……”

　　“……”

　　苏青禾与诺克斯双双沉默。

　　还是等待救援吧，两个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这句话。

　　“没感觉到什么不适吧？”闻封秀还是有些紧张。

　　闻玖活动了一下手指，又伸展了一下胳膊，然后确定地对闻封秀道：“没有。”

　　触手还没收回去，见状蹭了蹭闻玖的脸，同时对闻封秀道：「不会有什么事的，我还算了解祂，没道理到这时候还坑人。」

　　道理闻封秀都懂，但是他跟眼睛都不能算在“人类”这个范畴内，而更接近那位神明，真理之书从某种程度上和神明是一个等级的，只有闻玖……

　　「闻玖也不完全是人啊。」眼睛道。

　　闻玖虽然是用闻封秀的血完全仿照闻封秀做出来的，但本质上构成他的是来自于神明的力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可能比闻封秀更接近神明。

　　真理之书飘在他们身边，欢快地抖动着书页，能看到它原本缺页的地方已经补齐了，整本书欢脱地就像是疯狂摇尾巴的狗子。

　　几条触手伸了过去，试图把它拽下来，却被它灵活地躲了过去。

　　「说起来，你怎么还在我脸上？」闻封秀狐疑道。

　　拥有了足够的力量之后，闻封秀脱离眼睛也能够独立生存。

　　还在跟真理之书你追我赶的触手们齐齐一停，其中最粗壮的两条对在一起戳了戳，眼睛甚至有些委屈：「怎么，你不要我了吗。」

　　「……」

　　「算了，你乐意呆着就呆着吧。」

　　“我就感觉我好像忘掉了什么！”莱尔斯站在闻玖家门口兴师问罪，语气十分怨念：“你走了居然不告诉我一声！还把我的记忆纂改了！”

　　“不是纂改，是模糊。”闻玖纠正道，顺手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给莱尔斯。

　　怪物们消失了，一切百废待兴，联合政府最近每个部门都在加班，肖灵秀忙到飞起，学校的休假却还没有结束，无聊至极的莱尔斯只好来找好朋友玩。

　　“差不多。”莱尔斯嘀咕道，熟练地换好拖鞋走了进去。

　　闻玖带着他回到自己的房间，莱尔斯措不及防地跟拿着游戏手柄坐在地上的闻封秀对了个正着。

　　莱尔斯猛地后退一步，然后才反应过来，跟闻封秀打招呼：“闻哥早上好！”

　　闻封秀今天没有戴眼镜，那副眼镜本来是为了防止眼睛不受控冒出来而制作的，现在眼睛获得了足够的力量，已经能非常好的控制自己了，眼镜自然也就不需要了。

　　这就导致除了眼下的那颗痣，闻封秀现在整个人看起来跟闻玖一模一样，甚至气质都温和了许多。

　　“嗯。”闻封秀淡淡应了一声，往旁边挪了挪，给莱尔斯让出一个位置。

　　莱尔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十分纠结，他不太敢跟闻封秀一起打游戏，但闻封秀已经表达出了这样的意图，他又不太敢拒绝。

　　“坐！”好在闻玖帮他解了围，率先坐在了闻封秀旁边，又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地毯示意莱尔斯坐下。

　　莱尔斯坐下，然后视死如归地拿起了游戏手柄。

　　那一天莱尔斯走出闻玖家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飘着的，一是因为有闻封秀在太有压迫感，二是因为……

　　他被那俩兄弟血虐了一整天。

　　“你怎么老吓他。”闻玖觉得有点好笑。

　　“我没有我不是别瞎说。”闻封秀否认三连。

　　闻玖戏谑地看着他，除了一些经历以外，他们俩就是一模一样的人，闻封秀糊弄别人还行，闻玖一眼就能看穿他。

　　“好吧，我承认。”闻封秀坦诚道：“你跟他关系很好，我忍不住。”

　　最开始是有些嫉妒，因为闻玖还有那么亲近的好友，而自己却只有闻玖……后来就纯粹是恶趣味犯了，总是想逗逗莱尔斯。

　　“或许下次我们可以互换身份试一试。”闻玖说着，拿起闻封秀的金属细框眼镜戴上：“看看莱尔斯能不能认出来。”

　　要说到恶趣味，他们两个可是一模一样啊！

　　“我不在的日子你做的很好。”苏青禾对常悦道，甚是欣慰。

　　他们仨最后还是被闻封秀带回来的。

　　诺克斯就站在苏青禾旁边，赤罗并没有跟他们一起来联合政府，一来她身份不便（诺克斯好歹有个情报部员工的身份），二来她得找个安全的地方度过这一周。

　　事实证明，技能使用后的负面效果依然存在。

　　“所以就继续干下去吧。”苏青禾拍了拍常悦的肩膀，笑眯眯道：“前段时间太累了，我要好好休息一阵子，已经跟首脑说过了。”

　　常悦本来还想劝一劝她，但想起制定计划那段时间，苏青禾几乎不眠不休，执行计划又几乎耗光了她的精力，这话到底是没说出口。

　　“那您好好休息，我会继续努力的！等您回来。”常悦郑重道。

　　“走吧。”诺克斯没好气道，回安全区的路上他们已经说好了，打算一起出去走一走，看看现在的世界。

　　“走走走！”苏青禾向常悦告了别，跟着诺克斯向外走去。

　　闻封秀以为那是个梦，梦里他终于忍不住用掉了那张许愿卡，掌控一切的神明以少年人的形象出现在他的面前。

　　白发血瞳的少年看向他的眼神悲悯，祂没有开口，声音却传到了闻封秀的脑海里。

　　那或许不是声音，但当时的闻封秀意识已经开始模糊，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只隐约记得神明问他有什么愿望。

　　闻封秀身上都是伤，失血过多的他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但神已然明白了他的诉求。

　　闻封秀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复活点了而他的身边还躺着另外一个人。

　　这是闻封秀进入副本世界以来，第一次见到人。

　　闻封秀一时惊在原地不敢动弹，他回想起半睡半醒时与神明的交流，想起自己使用了那张宝贵的万能卡，换取了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闻封秀小心地靠近，这个人还没醒，但能听到他有力的呼吸声，和胸口的轻微起伏，这个神明创造出来的人似乎和闻封秀这样的人类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的头发稍长，看着有些散乱，但脸确实与闻封秀一模一样。

　　闻封秀想要叫醒这个人，但他已经太久没有说过话了，一时嗓子干涩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啊……”闻封秀试着发出短音，习惯了一些后他推了推那个人，叫道：“喂！”

　　那人睁开了眼睛。

　　闻封秀给他取名叫闻玖，跟他的姓，是他获得的第九个奖励。

　　闻封秀让闻玖叫他哥哥，从说话开始一点一点教他知识，最开始闻玖什么都不会，就像个婴儿，但好在承袭了闻封秀的脑子，理解能力很好，反应也快，不算难带。

　　最主要的是，闻玖很听闻封秀的话，这在副本世界里非常重要。

　　“上一次我们分别选择了左边和右边的路，但两条路的尽头都有怪物，”闻封秀简单地在地上画了一个地图，给闻玖讲解道：“怪物的位置相差不远，我推测两只怪物中间的这片区域可能才是正确的道路。”

　　闻玖听得很认真，这段时间他已经学会很多东西了，于是他指着闻封秀画出来的区域问道：“这里，过不去，怎么办？”

　　“副本鼓励我们突破既定套路，所以我想试一试，这里，和这里的墙能否打破。”闻封秀说：“为了节省时间，我们还是兵分两路，到这里……”

　　他指着怪物前面不远处的位置：“就尝试破坏掉墙壁。”

　　“如果成功了，我们就能汇合，如果不成功，就立刻原路返回，我不确定怪物会不会对我们的破坏行为有什么反应。”闻封秀说完看向闻玖，见他点头就松了一口气。

　　“等回来教你物理吧？数学已经学得差不多了，再多我也不会了。”闻封秀笑了笑。

　　“出了副本我才知道，哥大学学的是文科，数理化还是初高中那点底子。”闻玖吐槽道。

　　所有事情都告一段落，也跟联合政府那边打过招呼了，这几天闻封秀和闻玖都在家里休息，没什么事干。

　　眼睛就提出为了庆祝大家都安然无恙且世界恢复原有的秩序，庆祝一下。

　　闻封秀还拿出了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酒。

　　“我高中的时候可以学的理科，”闻封秀也有些微醉了：“后来高考没有考上喜欢的专业，才去学了文。”

　　所以他一直想，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会学喜欢的物理。

　　“别想了哥，咱们两个的天赋肯定不在物理上。”闻玖揉了揉额角，现在想起来他还头疼呢：“公式定理倒是背得很熟，一用脑子就转不过来。”

　　闻封秀那哪里是喜欢物理啊，他是喜欢当年教他物理的那几个老师。

　　最后高考的时候成绩也不差，但物理单科分也太低了，全靠理综另外两科拉着才考上那个很不错的学校，在那个学校里只能算是中等的学生，可物理系是人家的王牌专业呢。

　　闻封秀笑了笑，他也就是这么一说。

　　眼睛听他们俩说话听得津津有味，触手卷起酒瓶子就灌，仗着自己是半个神明完全无所顾忌。

　　一些酒液洒了出来，真理之书犹犹豫豫地蹭过去，拿书页往酒液中沾了一点。

　　今晚的夜空很美，月亮皎洁清晰，星星微微闪烁，如同七年前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