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警官不想当万人迷》余朝采

36、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最合适的卧底】

　　这天案件终于告一段落后，降谷零和松田阵平一起去警视厅做了笔录。
　　他俩分开在两间办公室。

　　降谷零面前是个瘦巴巴的警官，正板着脸望着他。

　　警官：“接下来的话，你都要如实回答！”

　　降谷零：“……是。”

　　警官先生的语气实在是硬邦邦的，让降谷零有种被当成什么嫌疑犯在审问的感觉，难道松田阵平那边也是这样吗？
　　就那家伙的暴脾气，竟然不会炸？

　　警官：“你们是在哪里发现犯人的作案凶器的？”

　　降谷零：“换衣间的垃圾桶里。”

　　警官：“什么时候？”

　　降谷零：“今天……中午。”

　　警官：“为什么你们会在那里？”

　　降谷零：“这事说来话长……真要解释的话，感觉也没那么大必要……”

　　警官：“那就长话短说！”

　　男生带着点微笑的脸有些僵了，他发自内心地疑惑起来，面前这个警官果然是新人吧？这么对待协助破案的路人，感觉很难在职场混下去啊……
　　他当然看得出这位警官没有恶意，甚至眼神里还透着点紧张，问话的语气与其说是冷硬、不如说是僵硬。

　　降谷零无奈道：“警官先生，没必要这么紧张吧，我都没紧张呢。”

　　这位警官身体坐直了下，脸色更硬邦邦了，他动了动嘴，最后闷闷地说：“……谢谢你们。”

　　“哈？”降谷零迷惑。

　　警官先生——也就是平宫川，他知道面前这个男生是发现并带来那个可以给犯人定罪的证据的人。
　　他语气还是一如开始那样生硬，但幸好降谷零并不是在意这些的人、
　　“我是平宫遥的胞弟，非常感谢你们能够给她一个真相。”

　　降谷零这下终于认出来眼前这位警官不就是他和松田阵平中午在牛郎店门口看见的，那位站在目暮警官身边的小警察吗？

　　降谷零微微瞪大眼睛：“所以你中午……”

　　“我知道姐姐的死肯定和那个男人脱不了干系，所以我就想要亲自去找那混蛋对峙，然后目暮警官不放心我，就和我一起去了。”
　　平宫川颇为干脆地承认：“那时候我们警方还没查出井之原四郎和我姐姐的死有关系，所以按照制度来说，我身为警察，是不能私自去找嫌疑人的……我已经领罚了。”

　　他面无表情但眼睛里暗含哀戚：“总之……姐姐信错了人，那位小侦探说得对，姐姐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没有意识到那个混蛋的意图，只不过是不相信真有人会心狠到那个地步……”
　　平宫川顿了顿：“不过法律会给他应有的惩罚的。”

　　降谷零顿了顿，眼神复杂，他以一种缓缓的语气道：“请节哀。”
　　那位凶手先生可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啊……
　　作为上一段恋爱的受害者最终因为那股戾气和执念非要变成下一段恋情的加害者，然而恋人却是那样聪慧又天真，非但不拆穿这个沉溺于过去的男人的疯狂，反而任由自己堕落在男人编织的蜜糖陷阱里……
　　真不知这个悲剧的缘由该谁来承担。
　　但后果却是得由还活着的亲友去承受了。

　　平宫川表情自始至终都没有变化，或许是这人天生就古板又不善言辞，或许是姐姐的死去已经让他感到疲惫过头，他肩膀微微放松了些许：“谢谢，那我们笔录继续。”

　　降谷零：“呃，好……好的。”

　　……

　　另一边，松田阵平对面坐的是目暮警官。

　　不过他们迟迟没有开始正式的笔录，反而是目暮十三有些紧张地对待松田阵平，甚至态度过于谨慎，像是在招待什么重要人物。

　　松田阵平可从来没见过这位上一世的前辈这副模样，他内心觉得受不住，面上又还是那副不太正经的样子。
　　上辈子目暮警官可是不太喜欢他这样的，可这一世是怎么了？
　　他看着目暮十三含着敬佩的目光，心里难免有几分惊悚有几分怀疑。

　　目暮十三正色道：“松田君，一会有一位警官先生要来见你，这次案件的笔录我们稍后补上，麻烦你稍等一下了。”

　　松田阵平表面不动声色：“好的。”

　　片刻，门从外面打开了，进来一位身材壮实的男人，头发灰白，似乎上了年纪，脸上戴着一副银边的眼镜，右眼镜片是墨镜的形式，似乎是眼睛受伤了，右边脸上还有大面积的烧伤，看起来颇为凶悍。
　　男人西装革履的穿得正式，手里还提着个看起来沉甸甸的公文包。

　　他一进门就直直注视着松田阵平，看得男生整个人都警惕起来了才慢慢走过来，坐在目暮十三让出的位置上。

　　目暮警官同这个男人鞠了一躬，然后和松田阵平打了声招呼：“那你们先聊，我先出去了，松田君不用紧张，我们一会再做笔录。”

　　松田阵平看着目暮十三离开，门一关上，他就盯着对面一直在观察自己的男人。
　　他故意恶声恶气：“喂，大叔，你想干什么？”

　　阵平心里已经意识到什么危险的事情了，他当然从目暮十三的态度中看出眼前这人绝对是警界高层，可是他并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引起他们注意的地方。
　　他确信这个世界的自己过去十八年的经历同上一世并没有什么差别，而他重生过来之后……

　　松田阵平蓦然睁大眼睛，错愕地看向对方。
　　不会吧……
　　他脑海里隐隐约约浮现出一个猜想——是上次的银行案。

　　银行那次抢劫案在米花町闹得沸沸扬扬，却只在新闻里含糊地报道过去，把犯人埋藏炸弹的事情全部掩盖了。
　　他起初还以为是警方不想造成民众慌乱才压下消息的……现在看来……

　　松田阵平拧紧眉头，难怪他拆弹之后也一直没人怀疑他，看来是已经完全被人看透了啊……
　　他就说警方怎么可能放任一些莫名其妙被拆除的炸弹不管呢。
　　到头来在这里等着他呢。

　　“我是黑田兵卫，日本公安警视厅厅长。”
　　面色凶悍的男人完全不在意阵平的警惕和敌意，声音平静：“很高兴认识你，松田君。”

　　……什么？！！
　　松田阵平手一抖。

　　嘶——什么东西？！
　　这大叔说他是警视厅厅长？！
　　不是吧……搞这么大吗……
　　他也只是拆个炸弹而已啊……

　　黑田兵卫没有给松田阵平太多震惊的时间：“初来乍到，松田君可能并不清楚我的来意，关于日本公安，松田君有过了解吗？”

　　松田阵平木然：“啊……知道一点，是和警视厅不一样的机构吧……”
　　他不是真正的十八岁少年，黑田兵卫这么一问，他当然意识到眼前这位地位超然的男人，是看中了自己哪方面的才能，来招人的来了。
　　可是……他在别人眼里真的只是个刚满十八岁的警校新生啊！
　　才刚开学就来，是不是有点太过草率了？！

　　“那或许……我假设，你对这个也有了解？”
　　黑田兵卫压低声音，一边伸手敲打了两下桌子。

　　“叩，叩。”
　　清脆的敲击声。

　　松田阵平一怔。
　　然后他脸色大变。

　　敲击在英文里是“knock”的表达，谐音“noc”。

　　NOC……
　　……卧底？！

　　“你什么意思？”

　　松田阵平坐直了身体，脊背挺得笔直，有些僵硬，脸色冷静。

　　黑田兵卫还是最初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松田君不必误会，我并不是说现在就希望你能够加入公安去做这件事，现在对你来说还太早了，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多加考虑这个方面……”
　　“毕竟，你的身份实在是非常适合做这一行，你受到的怀疑，将会降到最低。”

　　我的……身份？
　　松田阵平愣了愣，然后反应过来。

　　啊……omega啊……

　　对面人还在继续说：“不过我也知道这种事情在某个方面对于omega来说危险性也会更大，所以我只是希望你能有个心理准备，我不会强求，但未来欢迎你加入我们。”

　　“可以和我讲述一下你们内部的安排吗？”

　　黑田兵卫听到少年毫不犹豫的话，难得有些惊讶：“这么快就考虑好了吗？”

　　卷毛少年懒洋洋地舒展了下身子，脸上完全没有应该有的紧张，一点不像一个刚刚成年的男生。

　　一旦松田阵平知道了公安内部的安排，就相当于已经默认加入了这次计划。
　　黑田兵卫相信面前的少年肯定想到了这方面，他看中的并不只是这少年的omega身份，毕竟这个身份只是能够降低怀疑，但真正的潜入还是要看个人能力。
　　真正让黑田兵卫彻底下定决心来接触松田阵平的，的确是那次银行抢劫案。

　　不是每个十八岁的少年都能够在持枪的众多匪徒中临危不惧，以一人之力保护下身边的同伴，把危险一并揽在自己身上，之后又以一敌三化险为夷，然后毫不畏惧地拆除数个炸弹……
　　这说出去别人都会以为是在拍电影，主角是个挂开大了的超级英雄。

　　而这些素养，全是卧底需要具备的。

　　在黑田兵卫看来，松田阵平的方方面面，简直就是天生做卧底的料。

　　而松田阵平在想什么呢。

　　他上一世本来就对景光还有零的失踪耿耿于怀，他当初就隐约猜到了这两人必然是去做什么极其危险的事了，他最怀疑的就是卧底。
　　不然还有什么工作，是一声不吭地失踪，过往的资料全部被抹除，四年来完全杳无音信呢？

　　松田阵平之前就下定决心，这次重生回来，有些事情他必须要亲眼看着才行。
　　无论是萩原研二那混蛋不穿防弹衣跑去拆弹被炸弹犯算计，还是诸伏景光和降谷零骤然失踪去当什么卧底……
　　他需要知道更多，掌握更多的信息，站在更高的位置，才能护住他那些不老实的挚友们。
　　这些都不是一个普通的爆处警官可以做到的。
　　更不是一个普通警校生可以做到的。

　　他一个成熟的二十六岁的警官，不去盯着这些脑子里只有正义的热血笨蛋，那还有谁能看着他们呢？
　　这个明明自己也是热血笨蛋的家伙完全没有自知之明，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眼前的男人：“我已经决定了。”

　　松田阵平脸色平静得完全不像是答应了一件极其危险的事：“不需要什么理由吧，我愿意还不够吗？”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他补充道：“我要大学毕业过大概半年的样子才能去执行卧底任务。”
　　他得先好好把萩的事情解决了。

　　黑田兵卫扬眉，语气里含着愉悦：“当然可以，我们本来就是这样计划的。”
　　这一刻起，他看着松田阵平的目光就不再只是注视一个不错的好苗子了，而是已经隐隐把阵平护在麾下了。

　　他郑重道：“可以，那么在我讲述之前，先签一份保密协议吧。”
　　一边说着，他一边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装订得严严实实的文件。

　　松田阵平：倒还准备得挺齐全……

　　“行——”
　　少年懒洋洋地应道。

　　……

　　等到天已经完全黑了，连宵禁的时间都已经过了的时候，松田阵平和降谷零才走出警视厅。

　　降谷零并没有见到那位警视厅厅长，他连松田阵平在办公室里答应了些什么都不知道。
　　金发少年现在满脸困倦：“现在回去？”

　　松田阵平看了看时间：“啊……你们寝室楼应该已经关门了吧……”

　　降谷零皱眉：“那怎么办，啧，大不了爬窗算了，就像你那样。”

　　“不用。”

　　松田阵平收起手机，往前面走，慢悠悠地沿着去学校的路。

　　降谷零跟在他身边：“什么不用……难不成你有办法对付那天天跟个望夫石一样守着门的宿管？”

　　松田阵平一脸无语：“傻子吗你？我那边可以住啊——刚好你给我带一下猫，那小混蛋这下是彻底得赖在我那儿了啊！”

　　降谷零以为自己听错了。

　　半晌，他才反应过来。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