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赌之渊 彩》吾名棋落悠

37、【芽亚里】今年勇

　　摔碎的杯壶飞迸起碎渣，芽亚里冷眼看着满地狼藉，刺耳的怒骂声还在继续，名为母亲的女人很少如此暴怒又不施以肢体暴力，大概她是被气到产生了一定的崩溃吧，毕竟这种事也算史无前例。
　　“明明好不容易考上了贵族学校，钓不到好男人就不提了，你还想退学？你这个废物！”
　　是啊，即便身负巨额债务，即便沦为家畜，即便失常于世间，也鲜少有人会落荒而逃，赌徒的品质是不死不休，理者的优点是明辨是非，选择了如此结尾的人，大概真的是废物吧。
　　不想再听如此熟悉的声音，将书包中仅剩的钱全部抖落，芽亚里径直下了楼，除了手上的一纸退学通知书，她再没带走任何东西。
　　傍晚的天空有着逐渐加深的黑色，芽亚里一路浑噩的前行，像是幽魂游荡人间的不舍，她只觉走向杀生院府邸的路漫长而单薄，不过最为可悲的大概是心中再也无任何不平的波动，如果是花手毬葛笼站在面前，大概是无法认出这位金发披肩的少女是何许人也的，那枚花朵形状的发饰是何时遗落在了何地的呢？芽亚里摇摇头，她已然记不清了。
　　记忆的节点卡在昨天选举赛的结束，人人在庆贺桃喰绮罗莉的连任，莉莉香站在她的身旁，显得芽亚里身边有些空落，这大概是造物主早就写好的剧本，要有一路颠簸，也要有效忠倒戈，百喰像未出现过般消失，连带差点因她而死的人也只能被迫接受了命格，芽亚里看罢了绮罗莉与莉莉香对于旁族的冷漠，堵在喉间的话最终没能道破。
　　“是被副会长抛弃了吧。”“不过就是个曾经是杂猫的女人罢啦。”“听说是个四处蹭关系的平民呢。”陌生与不陌生的各种人声嘈杂着不怀好意的污蔑与嘲讽，毫不掩饰的恶意如深海潮涌，她的确是昂首挺胸的踩着放学铃走出了百花王的大门，如果没有心无所畏的坐上那辆意外出现在校门口的帕加尼，她也不会一口答允杀生院小姐提出的“退学，并担当杀生院的家仆”。
　　芽亚里从衣领下翻出项链式的身份牌，上面并非是百花王的家畜牌那种款式，只是杀生院家批量打造的编号牌而已，银片上刻着3108的数字，是她抹杀掉自己人生和姓名的证明，那一天记住的各种流言蜚语也许并未说错。
　　脑内时间倒流至今日早晨，受理她退学申请的只是秘书五十岚清华，对方干脆利落的办完了手续，郑重的收回了校牌和学生证，脸色不像是曾经交递人生计划书的矜持淡雅，倒是有些像泫然欲泣的麻木，平心而论，芽亚里早就不止一次的感觉学生会所在的主楼就像具死气沉沉的棺材，也不知有多少情节在这里埋葬着。
　　在迈出最后一步前，她还是特意去往二年华班见了蛇喰梦子，对于走向刑场的自己和输给绮罗莉的梦子来说，这应该也就是说出“さよなら”了。
　　“和我赌一局吧，梦子。”
　　过于平静的话语不像邀约，更像是遗言，蛇喰梦子似乎很是惊讶，她闻声竟带着几分叹息，只是看向芽亚里鎏金瞳中的光芒，她说对不起芽亚里，你我已经没有筹码可赌了。
　　多诚实的回答，正是如此坦诚才是蛇喰梦子，想到这里，芽亚里笑了，能听到这样一句悼词也是无可挑剔，至少也胜过任何的宽慰或甜言，可惜没能更早的认识她，也只有这么些遗憾了。
　　想到这里停下脚步，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杀生院家的宅邸大门前，经由保安通传，芽亚里随着前来迎接的管家走进府中，身后的天色似乎是完全入夜了，之得见重重漆黑，将灵魂抵押给恶魔大概是圣徒眼中的不可饶恕，但替人屈膝卖命又有什么好深思的呢？不过是人间常理，这一次她学会了愿赌服输。
　　也许也曾有嫉恶如仇的困兽犹斗，也许仅是想体会一次粉身碎骨的慷慨赴死，谁知烟尘滚烫，三春无暖阳。
　　岁月是一半水一半火，一半呼声一半沉没，相见孤勇，相逢消磨，种种坎坷，竟无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