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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白无绛被怀疑是朱隐同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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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无绛随着沈靖奂走上漆黑的甬道离开这个腥臭的地牢。
若是没有认错,朱隐原名朱潜德。
三百年前他为了爬上延天国师的位置,做了老太监刘翳的爪牙,得老太监授命去把一个吏部尚书除了。当时的吏部尚书是一个少年才俊,名为朱潜德,忠心耿耿,刚正不阿。他寻不得朱潜德错处,便将他替老太监贪的巨额栽赃在了朱潜德头上,当时皇帝对贪污深恶痛绝,他的这个陷害牵连了朝堂大半之人,而朱潜德也被判了凌迟。
那时的他对人族的憎恶是现在的十倍百倍,他根本不在意多一个人死或者少一个人死,他甚至为这场人族的自我清理感到痛快。
现在想起来,朱潜德确实甚是无辜。
只是不知道朱隐为何能活这么久。
白无绛回头看去,只见朱隐钉在木架上的身子在往外汩汩渗血,渐渐地埋入了黑暗中。
走出来后,烈日又骤然当头照下,白无绛不适应地抬手捂住了眼睛。
只听沈靖奂道:“你莫要信那些离间之词。”
“自然。”
话虽如此,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在心底逐渐生根发芽。
感到适应了些光亮,白无绛放下手问道:“你怎么突然就确定朱隐是内奸了?”
沈靖奂没有顾及白无绛皋瀛中人的身份,直言不讳道:“昨夜有人到你的房外窥视,我去追时让那人跑了,那人却不慎落下了只判官笔,我把判官笔放到了显眼的位置,布下陷阱等那人来拿,今早便见朱隐踏入了陷阱。”
白无绛听了只点了点头想道:朱隐这般在意这判官笔,也不知这判官笔有何用处。
忽然,二人在假山后瞥到一衣角。
“谁!”沈靖奂呵道。
“嘿嘿,我啊,二哥。”
只见,沈三沈靖深从假山后出了来。
瞥到沈靖深衣角上的血迹,沈靖奂怀疑道:“大中午在这作何?”
沈靖深将衣角藏了藏:“午睡睡不着,刚从厨房烤了鸡吃。”说着拿出一包荷叶包裹的烤鸡,“二哥要吗?……不如二嫂也来一块?”
白无绛听见这称呼,垂眸皱眉,沈靖奂则双耳通红起来。
沈靖奂握拳挡唇干咳了声:“烈日毒辣,早些回吧。”将人赶了回去,沈靖奂怀疑地望着逐渐远去的沾血的衣角。
“我有些困了,我先回去了。”白无绛道。
白无绛不想再同沈靖奂待在一起,越临近天中节,他越担心些同沈靖奂相关的事情,但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我送你回去。”沈靖奂道。
“好。”白无绛将思绪收回道。
这一路上,二人都有意保持着距离。
忽然间,有一人上前抱拳对沈靖奂道:“禀家主,诱拐案已判定,是嵇家管家所为,现已贴出公示将嵇家管家柳河秋后问斩。”
管家柳河?莫不是被嵇山月称为柳伯的人?那人对嵇家忠心耿耿,关键时刻却被推出做了替罪羊。人族果真本性凉薄。
这时,又一尖锐的声音传来。
白无绛现在一听到太监的声音就浑身恶寒。
只听那太监掐着脖子喊道:“圣旨到!”
沈靖奂顿了下,只得走到太监面前跪下,白无绛则垂着头跟着沈靖奂跪在沈靖奂身后。
“沈氏家主沈靖奂,抗旨不尊,私闯宫门,本该下狱发落,但念其破案有功,陛下特赦解除沈氏家主沈靖奂禁足,剥夺沈靖奂大将军职务,即刻交出兵权!”
“遵旨。”沈靖奂听完便俯身行了一礼,起身接过明黄的圣旨。
白无绛则也跟着俯身行了一礼。
白无绛很不喜欢延天的这套礼节,他觉得延天宫里那位不配受这样一拜。
他不明白为何沈靖奂明明已大权在握,却还要受宫里傀儡皇帝的差遣,现在更是毫无怨言地将兵权奉上。
白无绛望着双手递交兵符的沈靖奂,眯了眯眼,未等沈靖奂,便自己回了春风轩。
白无绛躺在榻上,却是怎么都不能入睡,他脑海中闪过的都是薛子笙的那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越想越是心寒,再接着,他脑海中的便是地牢里朱隐最后钉在木架上滴血的样子。
沈靖奂不会变得同那老太监一样吧?
变得一样便一样吧,我也同他们差不多,都是脏的。
白无绛自嘲想道。
他丝毫不想回忆起以前他在长白山上能被取为白皎之名时的样子。
这时白无绛却听见外头又喧闹了起来,他听见一妇人用灵力扩散的声音,这声音很是熟悉,是薛夫人的声音。
只听那声音带着悲愤的哭腔道:“官官相护,丧尽天良,还我孩儿命来!”
薛子笙死了?
白无绛一下从榻上惊起,奔到外面随便寻了一人问道:“薛子笙不是被送了回去了吗?为何死了?”
那人神色怪异道:“薛子笙被送回去后高烧不退,半夜就死了,今早被发现时尸骨都寒了。”
白无绛一下愣住了。
他昨天一心想着不要在人前暴露原型,却未想到这层。
薛子笙是人,禁不住这样的放血。
白无绛出去寻薛夫人,薛子笙是因他才被老太监看上,才会经历这些折磨,怎么说罪责都在他身上,若他昨天给薛子笙割些血喝,薛子笙便也不会死了。
只见沈府外满街全是密密麻麻的人,这些人一路行一路喊,从这边的天连向那边的天,比上次梧桐树时的更加激愤,人数更加得多。
白无绛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寻找那位罗裙美妇的身影,却因人实在过多,白无绛寻了许久都未能找到。
忽然白无绛又听见了远处桥的那头又传来了她的声音:“延天皇室,懦弱无能,虚伪至极,内行厂公阴险狡诈,浊乱朝纲,大奸大恶!”
白无绛用上极快的步法往声音处赶去,边赶,那控诉的声音仍没有断绝。
白无绛知道那老太监的心性,在大庭广众下这般骂他之人,定活不过一炷香。
突然间,白无绛耳边的声音没有了,白无绛望过去,只见身着白色麻衣的薛夫人从马车顶上倒下,大片的鲜血从她的心口涌出,又是这般刺眼的红绽开在了白上。
锦衣缇绮的弯刀从血夫人心口拔出后,又去砍向别的人,一时一片慌乱,鲜血四洒。
白无绛藏在墙后,眼睛模糊了片刻,转身走了。
他感到身后有一股灵力升起,是沈靖奂的灵力,沈靖奂又如上次守梧桐时般用剑阵镇压,但这次的民众显然不似上次般信任他了。
按理来说,他这个不死树、皋瀛的亭主,应该为延天的混乱而幸灾乐祸。
他走回沈府,却看见所有人都对他抱有敌意。
他有些不解。
只听一旁窃窃私语的粉衣丫鬟道:“真的吗?他便是朱隐的同党?”
另一绿衣丫鬟道:“是真的,你没听说吗?朱隐为了掩护他,刻意让他靠近,说了些什么机密,然后又激沈靖奂杀了自己用来保全绿章这条线。”
粉衣丫鬟道:“既如此,为何家主还要放任他到处走?”
绿衣丫鬟道:“家主就宠他呗,就一相貌平平的男子,又不能传宗接代,也不知道家主怎么就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白无绛本就心绪不佳,听着她们的胡言乱语更是烦躁,直想把双耳堵上,赶紧回到屋里关紧门窗。
但他确实是沈府里的奸细,只不过是同朱隐没有关系罢了,白无绛想了想,觉得她们说得也蛮对。
白无绛走回春风轩,关上门,外头的喧闹声已经少了许多,许是他们动用了武力将闹民们强力镇压了。这时白无绛看见沈靖奂亦心绪烦躁地推开春风轩的门闯了进来。
白无绛默默地望着这闯入之人。
沈靖奂也不说话,只给自己倒了杯茶喝。
“你还要为这样的傀儡陛下效忠吗?”白无绛道。
沈靖奂仍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回答他。
突然沈靖奂放下茶杯开口问道:“你知道朱隐是哪股势力的人吗?”
白无绛想许是沈靖奂也听见了府里那些人的风言风语,只寒了寒道:“不知道。”
“好,明白了。”沈靖奂说罢又喝了杯水。
两人就在这屋里各自烦闷地待了一下午,或坐或立,或卧或行,却都没再说一句话。
......
转眼间便到了天中节,天中节于延天来说是重要的祭天日,由于前两天的混乱,这次的天中节比往常的守卫更加森严,沈靖奂亦被重新启用,忙得这两日就几乎没回过府中。
府中处处挂着五彩绳、五毒等物装饰、雄黄酒的味道飘得到处都是。
白无绛经过沈靖奂的卧房时,看见沈靖奂给入木剑的剑柄上也挂了个五彩绳。白无绛当即有种异样的感觉。
天中节到了后,应天府的气候便变得炎热起来,从早上便已蒸腾的热浪中,白无绛看见脱了绯色官服的沈靖奂朝他走来。
沈靖奂对他道:“我们出去看看天中节吗?外面很热闹。”
念及明日他便要走了,白无绛鬼使神差地回了句“好啊。”
沈靖奂边走在白无绛一旁边道:“今晚戌时会有场烟火展示,到时我刚从祭天大典上下来,我会回来陪你看。”
白无绛愣了愣回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