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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被囚于沈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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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沈家主三字,白无绛回头望去,见昨日还憔悴不堪的沈靖奂此时正面色红润地在众人敬仰的目光下甚有威仪地走上堂。
诡异的事情又发生了,沈靖奂又出现了。
白无绛想道,然后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怎料沈靖奂却走到了堂前,白无绛的面前。
“听闻兄台府上出事,觉得事态严重,欲尽些绵薄之力,故过来了,可有眉目了?”
柳伯指向白无绛道:“此人乃我府新幕僚,昨日一夜未归,有重大嫌疑。”
“他啊,我认识,昨日一日夜都同我在一起,柳伯莫不是查错了?”沈靖奂带笑道。
此话一出,在场包括白无绛都惊住了。
“沈家主说昨日此人一直同大人在一起?可有何证据?”
沈靖奂从广袖中取出一条蓝色发带:“此发带为昨日绿章落在我那的。”
白无绛看见这一幕,脸上表情全僵住了。
柳伯使了个眼色给监视白无绛的两个丫鬟,两丫鬟上前取过发带查看,对柳伯点了点头。
“一条发带不足为证!”柳伯道。
沈靖奂顿了顿,看向白无绛,白无绛顿时有种不详的预感。
“他的内衫昨日被撕烂了。”
此话一出,白无绛彻底僵住了。两男子在林子里一日夜没什么,落了个发带也没什么,但一起呆了一日夜,又松发又扯衣的,那便有了什么。
应天府盛男风,天子还养了几个男宠,在场众听见这话便琢磨出了不对,眼神变得异样。
两丫鬟取了证回来,屈礼道:“绿章先生昨日内衫确实被撕烂了。”
柳伯脸色也变得有些异样:“今早绿章回来可有异样?”
一丫鬟道:“身上全是泥,一早回来便沐了浴。”
“还有异样否?”
丫鬟愣了一下,突然想起道:“走路姿势怪异。”
在柳伯与丫鬟的一问一答中,堂上的喧嚣逐渐大声起来,更有甚者用暧昧的眼神打量白无绛及沈靖奂。
白无绛听着那些乱七八糟的污言秽语,耳中全是嗡嗡嗡声。
现在这情况,比起证明自己与这场杀戮无关更难的,是证明自己与沈靖奂没有什么。
嵇家家主咳了声道:“沈家主,既是你的人,请沈家主将人带回去好好看管,你我同僚一场,还请以侍奉天子为主,莫弄这些有的没的。”
沈靖奂行礼道了声谢,握起白无绛僵硬的手腕,拉回了沈府。
走进房内,关上了门。
“昨日莫府内关着的人是你杀的吗?”
“莫府关了什么人?小生如何有能力闯进莫府。”
“我认得出你。”
沈靖奂说着加重了握白无绛手的力道,往回一扯,同时另一只手迅速往白无绛脸侧伸去。
白无绛迅速往后一仰避开沈靖奂的手。
但沈靖奂恢复地太好,而不死族身体恢复极慢,白无绛此刻仍处在失血过多的状态。若有他人见到沈白二人,定然认为白无绛才是昨晚奄奄一息的那个。
白无绛的动作总归是慢了下来,沈白二人功力本就旗鼓相当,白无绛这一慢便落了下风,只一瞬,沈靖奂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白无绛脸上的人皮.面具扯下来。
白无绛有些恼怒,一把甩开沈靖奂握着自己的手,道:“多谢沈家主解围。”
沈靖奂见到白无绛原先这张倾国倾城的脸,眼中染上高兴的神色,却见白无绛脸上被腐蚀的痕迹还没好,欲伸手察看。
白无绛迅速将脸别开,后退一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沈靖奂见这一幕,手顿在原处,愣了会将手收回:“抱歉。”过了会又道,“那些人说的话不要放到心上。”
白无绛不看沈靖奂,只走向沈靖奂身后的门。
“你不能离开。”沈靖奂闪身到白无绛面前拦下道。
“我若非要走呢?”白无绛森然道。
“你现在打不过我。”沈靖奂道,“现在留在我这是你最好的庇护。”
白无绛冷然望他,眼里透着杀意。
“我不会用暴露你身份的事威胁你,我也不会做伤害你的事,阁下是我沈靖奂的救命恩人,我必将以礼相待。”
横插一脚,有意用那种辱我之法把我囚在沈府,更趁我身体抱恙撕我面具,这便是所谓的以礼相待。
白无绛气得眼眶发红,他没想到他一念之仁,救下的竟是一头狼。
白无绛明白在这节骨眼离开沈家意味着什么,但他不想面对着沈靖奂,干脆转身到屋内的另一边面墙坐下。
“你手上的伤好些了吗,可有上药?”
白无绛没有回答他。
“这些年……你到哪去了,我寻了你许久。”沈靖奂犹豫了许久才开口问道。
白无绛动了一下,却依旧没有回答。
又过了许久,白无绛听见沈靖奂道:
“抱歉,是在下唐突了。”
随之,白无绛看到屋内逐渐出现道用剑画成的结界。
“请亭主在鄙府休整一段时日,鄙府比嵇府更加安全……虽以亭主的能力,此结界困不住亭主,但此为在下的职责,望亭主见谅。”
接着白无绛听到沈靖奂开门离开的声音。
是能打开结界,但开它的动静之大足以让应天府的人都知道涔云广丹鸟不宿亭亭主到应天府来了。
白无绛捂了下眼睛,看向被结界遮挡的窗外。
......
夜幕下,巷深处,几只老鼠迈过腐烂的菜叶,窜入黑暗。
一间荒废多年的殡葬店,破烂的白布从房梁垂下,呜呼风声穿堂而过,多年的蜘蛛网覆盖在棺材盖上,不知从何处传来轻飘飘的脚步声,一步,两步,三步……
影影绰绰的白影下,一件灰色披风飘到绯色旁,灰色下一双苍白小巧的手将兜帽放下,一头银发在微光下格外耀眼,一双灰粉眸抬起望向面前。
灰披风前的是一绯色大氅,惨白的肤色上薄唇朱红,红得妖异。
“你跟着的那位怎么还活着,坏了我的事。”女声尖细,如喵叫。
另一透着寒气的男声凉凉道:“我倒要问少尊他们二人何时有的交情。”
“朱隐,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少尊也不要忘了尊上的嘱咐,到了人界要听我的,不让被哪个道士给收了。”
一打更人听见声响,打着白灯笼缓缓靠前,藏在墙后刚伸出头,一卷头发便从打更人影子里伸出,卷断了打更人的脖子,一群孩童的哭声回荡在巷内。
……
秋色金雀紫竹屏风后,一青袍少年昏在榻边,纤细的双腿被放在木桶内。桶内一层血红色液体,再往上,本白皙的腿上密密麻麻布着或新或旧的刀割痕。
一紫裘太监绕过屏风,将拂尘放到榻上,用玉碗将桶内液体盛起喝了,白玉红血,摇晃间飘散浓浓的木香。他又如捧珍宝般小心翼翼将木桶中的双腿捧出,取出小刀在那腿上又深深地划了几道口子,鲜血缓缓流到木桶中。
青袍少年被腿上的疼痛惊醒,拼命推搡挣扎,过大的青袍滑落下来,紫裘太监抬头一见大片白色,抓起少年的手臂,生生撕下了一块肉。
……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从漆黑的卧室中传出。
白无绛睁眼见黑暗中一人俯身看着自己,他顿时浑身颤抖,不受控制地往后挪,缩在墙脚,头上的筋脉一阵阵抽搐。突然一袭剧痛打在肩上,白无绛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烛灯下,一大夫将银针从白无绛手上取回。
“如何?”沈靖奂有些焦急地问道。
“回家主,受了些刺激,已无大碍,好生休养就成。”
沈靖奂松了口气,将白无绛的手塞回被子里盖好,后从袖中取出一袋金子递给大夫。
“在沈府多年,应是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遵命,小人明日便离开应天府。”
……
被照入的夕阳晃了眼睛,又闻到了饭菜味,白无绛起身见沈靖奂坐在屋内饭桌前。屋内繁重的装饰不知何时被换做了类似涔云广丹的轻灵样,屏风被移走了许多,一下显得空旷起来。空中若有若无地飘着安神香的味道。
“醒了?过来吃些东西吧。”沈靖奂望着他温和道。
“谢谢。”
刚盘腿坐下,沈靖奂又递给了他一杯茶和帕子。
白无绛还有些恍惚,刚接过茶,手却一阵吃痛,茶杯嘭地碎到地上,溅起满地水花。
沈靖奂瞥见白无绛手上一道深可见骨,还在往外渗血的割痕,心一紧,一把抓起白无绛的手察看。
感到指茧的摩擦,白无绛顿时清醒过来,用力将沈靖奂手甩开,把手抽回隐在袖子里。
他不是人族,外表看上去同人族一般无二,伤口上却能看出端倪。
“你的手……”沈靖奂有些无措,“还未涂药?”
白无绛警惕地望着沈靖奂没有回答。
为防留下把柄,白无绛此趟未带任何同皋瀛相关的东西,包括涔云广丹的那些药,昨日匆匆回嵇家也来不及上药。
却见沈靖奂吩咐一丫头取药来,又吩咐一小厮打扫干净。
药取来了,沈靖奂道:“我帮你上药吧。”
白无绛一直望着他没有动。
沈靖奂叹了口气,将药瓶放到一旁桌上,道:“我们先吃饭吧。”又召了新的杯盏上来。
白无绛简单洗漱后,沈靖奂夹了块剔骨的鱼肉到白无绛碗里。
“试试,我是不是比以前做的好吃了。”
白无绛默默夹起到了嘴里:“……”
“这个呢?”沈靖奂又夹来一块红烧肉问道。
“……”望着碗里多出来的肉,白无绛依旧不答。
“你若是肯一直待在我这不出去,我天天下厨给你做菜,直到你说好吃为止。”沈靖奂见白无绛一直不答话,开口道。
“好吃。”白无绛放下筷子面无表情道。
沈靖奂愣了下道:“你何必?”
“沈家主日理万机,不要在我这浪费光阴了。”
你把结界去掉再问我肯不肯?
白无绛决定好好研究一下怎么不动声色地把沈靖奂的结界破掉。
沈靖奂见白无绛神色冰冷一副赶人模样,又叹了口气起身走了,临走前道:“若有需要,摇门上铃铛即可。”
白无绛望着铃铛上的监听术,神色更加阴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