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典当了什么》暮色中来

100、第九十七章 蹩脚的漏洞

　　师傅自从那天离开当铺后再也没回去，一直待在家里修养，也没问自己为什么离开当铺，只是将天师傅赶出去将自己迎进来然后乐呵呵地用一顿看不出原材料的饭菜招待自己。

　　自己最近也感觉很奇怪，老是有被人监视的感觉，每每回头看都找不到人，而且有时候还会突然出现在家里其他地方，有点像人格转换的前兆，但是另一个灵魂碎片已经被周含容封印了，讲道理不该出现这种情况，但也有可能是后遗症，犯了梦游症一类，毕竟没有出现在家以外的范围。

　　除了这点其实他更好奇的是即使自己已经亲眼确认了鬼怪神明的存在，甚至自己曾经就是神，但从他的记忆中来看，神和人并没什么不同，逻辑思考，情感牵扯，人际关系甚至与喜怒哀乐都和传说中不一样。

　　人类世界反而就像是神在凡间的一个投影，既然如此相似，为何又高高在上瞧不起，明明就拥有的七情六欲，却又假装淡漠只是为了与凡人区分开吗？有了神明和人类两种成长经历后，方无尽觉得自己在看待过去的事上有了不一样的看法，比起当初留在人间的自己，他此时的想法更深，角度也不一样了。

　　毕竟情绪是如今这个世界高科技发展高素质人才辈出都无法钻研透的一种模糊的定义，神仙再怎么神通广大，说到底就像一个有神奇能力的人。

　　在近距离了解了师傅的生活后，方无尽更是感叹，就算是神也不是无所不能的，自己就一眼没看着，厨房又炸了。

　　边将师傅从黑烟滚滚的厨房救出，边思考着其实他挺想回当铺看看的，这几天他也没在警局看到其他人，不知是不是因为受自己主观的影响，导致他们都被封锁在当铺了。

　　但是按理来说不该这样的，在他目前所拥有的并不完全的记忆中，他知道自己已经彻底将当铺所有权转移给袁天一了，所以从道理上说，没有袁天一的首肯，自己是不可能再次掌握当铺的所有权，即便当铺原生于他的神力之中。

　　现在只能归结于当初袁天一私自和自己签约的那个契约了，说实话，这个契约实际上就是他当时想出来命名为“家”的契约的变本，基层结构很相似，但主体内容发生了改变，连他自己都不能确信知晓完整的功能。

　　他不知道袁天一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会在如此不可控的契约效力下跟自己签订契约，连自己的命都不顾，这让方无尽有些气短。

　　另一方面，他也不想承认自己是吃醋了，他虽然恢复了记忆，但那都是他过去的记忆，他灵魂碎片陷入轮回的记忆之间是不相通的，所以他并不知道之前那几世袁天一是否也和现在一样，用自己的命为他担保。

　　他无话可说，在他死之前短短的几个时辰内他实在无法想象未来的袁天一会变成这副模样，不然他肯定会想得更全面，把这个契约死死锁在自己灵魂里，让袁天一用不出来以绝后患，但很可惜，他以为自己将袁天一的记忆删除就能杜绝，但没想到反而让他失控。

　　对于这方面，对于这几千年的袁天一来说，痛苦憋闷，绝望莫名，无力疯癫，实在是，太苦了，他后悔了，但是千年时光飞逝而过，他从未想象过当自己再次站在袁天一面前，会是什么景象。

　　现在的他替过去的自己幻想了一下，或许当时那片刻，他想过以后对方认不出自己，想过自己也不认得对方，想过两个人在平凡的世界中再次平凡的相遇，平凡的相爱，最后平凡的老去。

　　但是他没想到，当他再次站在袁天一面前，自己连同自己的爱人却已面目全非。

　　在他的幻想里，契约并不是一个枷锁，将他们所有人困在当铺永世不得离开，而是一个保护，在自由的前提下保护他们，但是终究还是不完美，出现了偏差，还是如此巨大的偏差，说什么天才武神，文韬武略，看看这些人吧，看看他们就知道自己有多失败。

　　日子就这样在自己的自怨自艾中过去，像是胆小鬼一样缩在师傅的家里躲着，之间天帝渊来找过他一次，说几个小的都被锁在当铺出不来，他只好给特调组解散了，不然解释不过去。

　　虽说是个摆设，但在现实生活中维持特调组的运转需要不小的人力和资金，在安平盛世下，如此规模的组织实际上如果不是身为局长的担保，上头根本不会批准。

　　虽说方无尽这个事情况恶劣，后果严重，造成一定程度的社会震荡，但对于整个国家地区来说，并不足以特意为一个杀人狂开设如此精英的储备，这会显示出政府的无能，连一个杀人狂都要天才班才能应对，那出个什么恐怖袭击，国家间的问题又该调用何种等级的人才？

　　从国家层面来说，即便再恐怖也不可能公开设立，只会为了维护国家形象，安定民心转移到地下处理，而不是堂而皇之将几个著名的年少有为聚在一起公开调查。

　　而且虽说济度人和周含容他们是神仙，但毕竟在人间都有各自实际上的身份，也习惯了不依赖神力处理事情，所以更不能轻易搞消失，要不是袁帝天用法力混淆其中，他们还真搞不了这么大。

　　方无尽有怀疑过天帝渊特意来找自己是不是为了他那个傻徒弟骗他回去搞事情，所以即便如此他也不肯回去，就连袁天一的手机微信都屏蔽了，眼不见为净。

　　似乎是心里的不安愈演愈烈，方无尽失去意识的时间也越来越多，到最后甚至能失联一整天，他不得不跟师傅说明这一情况，师傅便在他身上做了个标记以防万一。

　　自从自己跟师傅说了自己的情况后，师傅便总会提前打断修行查看自己是否还在他身边以及状态如何，而强行停止法阵运转是会造成一定程度反噬，所以方无尽看着师傅在恢复期间脸色还越发苍白便起了离开的心思。

　　毕竟自己是想要所有人都好的，总不能眼看着师傅担忧自己不肯好好养伤吧。

　　方算山身上旧伤未愈，不能随意离开家里，且他的阵心在这，如果要尽快恢复的话，他必须要待满七七四十九天，距离结束还有不到三天的时间，关键时刻，方无尽也不想让他半途而废，便谎称自己找了袁天一帮忙，暂时搬离了师傅的家。

　　但是他也不可能真的去找袁天一，他怕去了就再也出不来了，又怕其他人去他家里找他，袁天一不想让他以身犯险，但方无尽也做不到眼看着他们为自己受伤，只好在外面找了个偏僻的酒店住着，他有预感，如果不是他另一个灵魂碎片作祟，那就是那个人就快要来找他了。

　　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但是影响到的人越少越好，方无尽坐在酒店的床边看了看手心里契约灼灼闪耀的光亮，心里安定了些许。

　　“叮咚，您的邮件已到达指定地点请注意签收~”

　　冷冰冰的电子音响起方无尽脑海里一阵混沌，睁眼就看到自己站在非常荒凉的马路旁边，周围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冷风呼呼地刮过方无尽的耳畔扫过脸颊，似乎有细小的石子擦过带有些微的刺痛感。

　　方无尽眼睛干涩地一眨，想要举起手扶一下滑落鼻梁的眼镜，却动不了，像是冻僵了，心里暗叹了一声不动声色地观察起四周来，没有人，也没有鬼，什么都没有，只有不远处灌木丛沙沙的声音。

　　“果然，不是人格转换……”

　　心里默默地想着。

　　方无尽之所以这么想是从很多方面判断的，首先不管现在如何，可以确定的一点自己的另一人格有非常浓厚的表演欲和仪式感，所以在杀人前绝对会做好充分的准备和调查，以确保自己的作品完美无缺；

　　其次，每次转换都会在自己身边多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但这次自己虽说失去很多次意识，但并未出现出自己以外的其他人存在的痕迹，似乎只是单纯的昏迷。

　　虽然另一个人格也是自己，但他就是相当于另一个跟自己完全不一样的存在，他有自己的思维方式行为习惯个人喜好，所以在各个方面都会展现出不同的特点，因此不留下一点痕迹是不可能的，而且那个自称境無的男人也绝不可能不留下记号。

　　他还记得有一次清理垃圾桶意外发现一张掉到纸篓里的纸条，猖狂的话语彰显着男人的欲望，虽然只是一撇但也足以证明，只要有机会，境無肯定会不易余地地证明自己存在，方无尽曾经判断过，境無是一个害怕自己会消失的人。

　　再加上每次醒来定会在案发现场，这也是属于境無的恶趣味，他喜欢想想自己惊慌失措的样子，就像是期待自己看到他的作品一样期待着自己的反应，所以必定会让自己在案发现场亲眼看到他完美的作品。

　　而这次直接醒在路上，即便再怎么相似也是不一样的感觉，果然，那个人并不熟悉自己。

　　最重要的是他相信周含容的封印不会失败。

　　方无尽很确定自己这一次并非人格转换，而是有人故意模仿为之。

　　不过很可惜，这人并不懂什么叫多重人格障碍，只是看到了自己杀人的过程，然后粗劣的模仿而已。

　　“蹩脚的漏洞。”

作者有话说

　　伏笔都是小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