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之时》归檐

77、第 77 章

　　大门猛地紧闭，洛斯特身体僵硬一瞬，紫罗兰的香气被一种浓重的腐臭气味掩盖，这气味里掺杂血腥，熏得人头疼。

　　洛斯特伸出手，刚才落在地上的长剑，就回到了他的手里，与此同时，菲尔曼周身萦绕的雾气也渐渐消散，一双眼睛此刻竟是显出不正常的红色。

　　那样的瞳色，就仿佛是掺杂了卡达西的眼睛一般。

　　他想到刚才那一幕，尚且处在不可置信的境地里，下意识握紧了剑。

　　感受到来自菲尔曼的强大威压后，不自觉地便往后退了一步，脚后跟抵上紧紧关闭的大门上，他脚上稍稍用力，却发现那门如同被焊住了一样，无法撼动分毫。

　　菲尔曼向前走了一步，一脚踩上那只怀表，玻璃碎裂的声音在此刻寂静的教堂内十分清晰，他抬脚，稍微用了些力道，金属的表盘和玻璃表面便尽数碎成碎渣。

　　做完这一切，他淡然地收回了脚，抬眼看向站在门口的洛斯特，目光在他手中的长剑上瞥过，唇角微勾，却并不说什么。

　　安静的氛围诡异非凡，洛斯特抿抿唇，竭力忽视从菲尔曼身上散发地熟悉又强大的能量——那些力量的主人刚刚就消失在他眼前。

　　这样的情况他从未见过，不可能有一个人类可以做到这种地步，尽管不信，洛斯特还是迎上菲尔曼的眼睛，开口道，”你……吃了他？“。

　　听到他这么说，菲尔曼活动着手腕，脸上表情未变，但终究是回答了他的问题，“你看得出来，就不必再问”。

　　募地，他好像是想到了什么，眯了眯眼睛，上下打量着洛斯特，最后，目光定定地停留在他的绿眼睛上。

　　这样审视的目光，让洛斯特心里发毛，尤其是就在刚刚，算得上他‘同类’的卡达西刚被这个人吞吃入腹。

　　沉吟片刻，菲尔曼移开了目光，他轻声道，“你的眼睛很漂亮”。

　　这句话显然意有所指，洛斯特嫌恶地挥过去一道剑光，却被菲尔曼轻易躲开，剑刃在地面划开一道痕迹。

　　菲尔曼勾起唇角，飞身跳到了那座巨大的天使像的身后，他的手杖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手中，手杖轻轻点在天使的后背。

　　天使深邃的眼窝亮了一下，雕刻精细的眼睛里闪过一道亮光。

　　洛斯特握紧剑柄，紧盯着那天使，倏然发现天使的洁白翅膀轻微地动了一下。

　　他神色一滞，很快再次挥剑，剑光直直朝着巨大的白翼上袭去，在即将碰触的一瞬间，那扇巨大的羽翼扇动起来，强大的冲击，将剑光反射回来，狠狠打在洛斯特脚边。

　　强大的力道冲开了洛斯特，他猛地往旁边躲去，那天使像此刻完全复活了过来，庞大的身躯已然漂浮在了半空中，朝着他冲过来。

　　每一下翅膀的扇动，都带来强劲的风，掀翻了教堂内的木椅，满地的紫罗兰花瓣在空中飞舞。

　　此刻洛斯特才更加明白这座教堂有多么大，身高三丈的大天使将配在腰间的弓箭拿起，直立在半空中，即使是这样，距离天窗还有好几米的距离。

　　弓箭用力拉开，光箭瞄准洛斯特，刷的一声朝他射过来，箭身巨大，虽然并未打中洛斯特，插在地面时却炸出一个很大的坑，冲击力还不断向周围散去，波及到了周围的玻璃制品。

　　一声声碎裂的响声在洛斯特耳边炸开，玻璃碎渣擦过他裸露的皮肤，留下好几道血痕。

　　洛斯特擦去额角的鲜血，在天使像再次挽弓的时候瞄准了他的眼睛，长剑离手，以雷霆之势击中天使的左眼，又很快重回到洛斯特手中。

　　天使的身体剧烈颤抖了一下，被刺中的眼睛滚落下来碎开的石块儿，自他惨白的脸上滚下来，砸在地上，菲尔曼在他身后移动着手杖，黑曜石散发着耀眼的光，天使再次移动起来。

　　两张翅膀开始狂乱地扇动起来，卷起的风潮夹杂着在战斗中坏掉的木头石块儿一齐冲着洛斯特而去，洛斯特用剑挡着飞过来的碎料，身体被大风往后推了很远。

　　直到他的后背抵上了坚硬的墙壁，风才停下来，天使速度极快地向他冲来，手中的弓在此刻无疑是致命的武器，巨大的弓直直朝着洛斯特脑袋上砸。

　　洛斯特咬牙，用力挥出一剑，砍在了天使的手臂上，又趁机躲开，重弓砸在墙上，留下一个巨大的凹陷。

　　天使张着嘴无声的尖叫，手臂伤处的石块儿不断滚落，洛斯特趁机在他手臂上再次砍下一剑，握着弓的手霎时断裂！弓和那只手一同掉落在地上，重量激起一阵风波，震开了洛斯特。

　　他借着长剑，抵在地面上，轻巧一跳，站在了旁边尚且完好的长椅上。

　　断裂的手臂在地面上却并不安分，它躁动着，碎块儿不断地滚动，过了一会儿，竟然飞起来，悬在天使眼前。

　　巨翼猛地往前一扇，石头便尽数朝着洛斯特袭来，他躲闪不及，还是被一些石块儿击中了身体，身体一软，险些倒在地上。

　　石头噼里啪啦地落地，洛斯特咬牙，看着那天使残缺的身体，目光落在他的翅膀上，接着足尖一跃，竟是直接朝着天使冲过去，剑身在一瞬间变得巨大，他吼了一声，手中巨剑骤然劈在天使的羽翼上。

　　巨大的响声在耳边炸开，洛斯特抽出剑来，再次朝着摇摇欲坠的翅膀的砍下一击，那翅膀霎时断了，砰的一声掉在地上，砸出巨响。

　　天使的身子不稳地动了动，不受控制地往一边倾倒，菲尔曼不知何时来到天使身后，一跃，便跳上了天使的肩膀，控制着将要倒下的庞然大物。

　　地面上的碎石飘到了空中，一下子朝着洛斯特飞过去，石头雨与剑相撞，碰撞出一阵叮叮当啷的声响。

　　“干掉他！”，菲尔曼站在高处，平静的面容有了一丝裂缝，他操控着天使　，另一边翅膀疾速扇动起来，强劲的风力朝洛斯特扑去。

　　洛斯特金色的发丝在风中飘扬，眯了眯眼以阻挡风卷起的碎渣掉进眼里。

　　他躲开那阵强风，忽地将剑往空中一扔，低声念了句什么，眼前瞬间出现无数把一样的长剑，发着淡淡的光。

　　随着他两只手逐渐合拢，无数剑影重叠凝聚，变作一把巨大的光剑，朝着大天使的身体刺去。

　　穿身而过，长剑绕过天使的身体回到了洛斯特的手中，几秒后，天使的身体猝然炸开。

　　菲尔曼面色狰狞地跳开，却还是被四处飞溅的碎石打到了肩膀，他沉着脸避开那些坠落的石块儿，脸上肌肉微微抖动着。

　　“没有帮手了，亲爱的教皇’，洛斯特看着逐渐碎开的天使雕像，眼里满是讥讽，他嫌弃似的抖了抖剑身，”那是天使像？“，他挑着眉，笑道，”不太适合你哦“。

　　菲尔曼眼里如浓墨翻滚，看起来气得不轻，他握着手杖，重重敲了一下地面，身后骤然长出一对翅膀。

　　不同于上次的骨翅，这次，骨翅上生出了黑色的羽毛，但不同于普通的柔软羽毛，这些黑羽每一片都散发出泠泠的寒光，仔细看，每一片羽毛的低端，形状都有如锋利的尖刺。

　　他舒展着羽翼，张开双臂，刚才的狰狞神色早已消失不见，换以一种难以捉摸的表情，眼睛闪过一抹猩红的光亮，菲尔曼看着洛斯特，并不去回答他刚才的挑衅。

　　黑羽微微颤动着，下一刻，就有几片朝着洛斯特刺过来，寒光尽现，洛斯特眼神一凛，长剑弹开黑羽，往旁边躲避开来。

　　羽毛刺入身后的墙壁，白墙上霎时出现了一块儿渐渐蔓延的黑色痕迹，晕染一般，很快将一大块儿白墙染黑了，洛斯特回头一看，惊讶地看着菲尔曼，这羽毛是有毒的！

　　“别惊讶”，菲尔曼手中拿着一片羽毛，细细抚摸着，唇角挂着冰冷的笑，“这只是一点点小的改变，我更期待，如果和你融合，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他脸上露出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眼里漫出要将人淹没的兴奋与狂热，“啊——一定是，十分美妙”。

　　“闭嘴！真是让人恶心”，洛斯特被他话中流露的贪婪恶心到了，他用剑尖挑起几片插在墙上的羽毛，微一用力，羽毛便化作利箭朝着菲尔曼的身上刺去。

　　“别拿我的武器来对抗我，”，菲尔曼悠悠然地合拢了翅膀，轻易便挡住了那几片羽毛，羽毛掉在地上，发出了类似金属碰撞的声音，洛斯特皱了皱眉。

　　就在这时，紧闭的大门处传来了响声，洛斯特眉心一跳，下一秒，菲尔曼很快冲到了门边，他的手掌贴着门，听着狂躁的砸门声，低垂着眼睫。

　　黑羽垂落在地，他手掌微微发力，门上便赫然出现一个掌印，门外的声音停顿一瞬，接着更加猛烈。

　　菲尔曼略显吃惊地抬起了眼，门突然颤抖起来，接着以一种强大的力道向菲尔曼砸去，同时，一个红色的身影自门外冲了进来。

　　一条粗壮的藤蔓缠住了菲尔曼的翅膀，接着收紧了力道，黑翼被带动着微微合拢，菲尔曼不禁往后退了好几步，停下脚步后，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

　　洛斯特盯着一身红裙的人，惊讶地喊出了声，“娜莎？！”。

　　娜莎朝他投过来一个眼神，很快又回过头，手上发力，拽紧了手上藤蔓，用力向后拉。

　　菲尔曼眯起眼睛，却并未动，”你是谁？“，他脑中闪过一点关于这个女人的记忆，显然这并不属于他，而是残存的卡达西的记忆。

　　藤条还在不断收紧，娜莎抿着唇，一言不发，手上动作却没停，她脚下猛地窜出来好几条深绿的粗藤，缠住了菲尔曼的手脚。

　　“愣着做什么！”，她收紧藤条，喊了一句，下一秒，洛斯特便出现在了菲尔曼身后，长剑猛地劈向他的后背，划下一道很深的伤痕，鲜血喷涌而出，却是黑色的。

　　那血泛着一股奇异的气味，落在地上时，粘稠的一片，里面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洛斯特移开身体，惊奇地看着地上的那一滩血，长剑划过那不断蠕动的东西，那东西很快便不动了，他用剑尖挑起来一看，竟然是一只黑色的虫子，很像曾经卡达西放在米切尔城中的那种蛊虫！

　　他挥开虫子的尸体，看向菲尔曼的后背，刚刚的伤口已经消失不见，除了后背破烂的衣服还昭示着这里刚才遭受了一击外，看不出受伤的痕迹。

　　洛斯特没有多想，再次朝着菲尔曼的后背砍去，剑尖还未触碰到，菲尔曼便从层层的束缚下脱身出来，藤条炸裂四溅，娜莎被这股强劲的力道震开，后背撞在了墙壁，发出一声闷声。

　　黑色的巨大翅膀重新获得自由，菲尔曼速度极快地转过身，用手抓住了洛斯特的手臂，，洛斯特一惊，想要挣脱，手臂却被紧紧箍住，恰时娜莎从菲尔曼身后袭来，菲尔曼偏头躲开，手上力道松了开来。

　　洛斯特趁机抽身跳开，长剑飞起，在菲尔曼肩头刺过，留下一个血洞。

　　菲尔曼脚下踉跄了一下，很快恢复正常，他的手抚摸上伤口，血液很快就不再流了，伤口在瞬间愈合如初，他振动翅膀，劲风席卷着黑羽直冲洛斯特而来。

　　他在空中飞跃着躲避羽毛，同时用剑将一部分挡回去，趁着菲尔曼用翅膀格挡的时候，娜莎操纵着藤蔓瞬间刺入菲尔曼的后背！

　　痛哼从菲尔曼口中溢出，他猛地后退一步，反应极快地持着手杖击向娜莎，娜莎足尖轻点，避开了。

　　菲尔曼攻势不停，黑羽再次摆动，无数黑羽再次朝着洛斯特与娜莎而去，他们刚要躲避，却见羽毛停在了距离他们一米之处的半空，静止不动了。

　　洛斯特向菲尔曼看去，却见他的身体以一种奇异的姿势蜷缩起来，手抓着脖子，脸色发黑。

　　他往娜莎身边靠了靠，低声道，“这是怎麼回事？是夏尔吗？”。

　　娜莎点了点头，“我们已经把孩子救出来了”。

　　洛斯特松了口气，他揉了揉眉心，“这个家伙竟然吃掉了卡达西……”，捏紧了剑，他沉声道，“一鼓作气，趁着现在”。

　　娜莎点点头，同他一起向菲尔曼冲过去，菲尔曼却忽地抬起眼来，那双漆黑的瞳孔变成了深红，他头上青筋暴起，脖子处的皮肤发黑，翅膀上的羽毛开始脱落，脱落的地方却逐渐生出了骨刺，锋利如刀刃。

　　黑发在瞬间变白，狂乱的飘舞着，双眼冒出森然的冷意，阴森地注视着洛斯特，他挥动手臂，手杖突然光芒大盛，他猛地冲过去，骨刺划破空气，翅膀带动巨大的气流。

　　教堂内的玻璃骤然碎裂，落了一地。

　　娜莎一怔，皱了眉，喃喃道，”怎麼會這樣嚴重……”，她立刻驱使着藤蔓挡在眼前，无数藤条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挡在两人面前。

　　菲尔曼飞过来的一瞬间，藤网从四面八方包裹起来，将菲尔曼夹在其中，翅膀折断的声音在里面响起，藤网逐渐围成了一个团，将菲尔曼紧紧包裹在其中。

　　有锋利的骨刺刺破藤蔓冒出来，尖利骇人。

　　洛斯特眼睛紧盯着藤网，问娜莎，“所以到底会发生什么？夏尔的药似乎不太靠谱”。

　　“照他所说，”，娜莎摇着头，眉头皱起，“就是这个样子”，她手上还控制着力量，操控着藤网，“体内的血液会让他更兴奋，同时也会加速他的衰老、细胞死亡，力量越强，这样的变化就越快……”

　　话没说完，藤网传来了破开的声音，洛斯特拉着娜莎后退，喊道，”小心！“

　　是不是超級粗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