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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39章 ...

  •   她藏在柱子的阴影里往外看。

      台阶下展览着一泼极为壮丽的黄昏,浓郁的金黄色从半空浇到橘红的地平线上,白云舒展,宛如麻瓜的油画。一周前她听见吉本和拉文克劳的张聊这个,一幅描绘古希腊太阳神之子之死的麻瓜画;她偷溜出去看过麻瓜的博物馆,她相信自己见过他说的那幅,尽管她根本不记得那栋房子里都有什么玩意儿。此刻的景色应该就是那幅画上那样。

      猫头鹰在天上飞来飞去,她看见吉本那只雪枭兜着圈子滑翔。吉本就站在台阶下,仰着头,风吹开他随便披着的校袍,露出里面他自己的衣服——今天是金线刺绣的褐色马甲、白色宫廷衬衫和宽大的米色长裤,混乱得我行我素,对这一幕却正好。他抬起手,似乎在招呼猫头鹰。阳光洒在他面上,镀出阿波罗般的轮廓。

      多完美呀!她不禁微笑。

      “海德薇!回来!”

      救世主波特和他的小伙伴乱轰轰地闯了进来。吉本回头。

      该走了。她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

      *

      “海德薇!”

      哈利·波特的声音。这是他第二次叫了。伊卡洛斯顺了把在他肩头乱蹭的莫墨斯的羽毛,确信可能发生了什么事。他转过半个身子。

      救世主提着一把扫帚站在台阶上,和差不多一个月前一样,看起来乱蓬蓬的,满脸写着尴尬。他的扫帚很新,和秋·张那把学院派明显不是一个档次。伊卡洛斯不由多看了两眼。

      “你好,这是莫墨斯。”他冲他点点头。

      救世之星的脸在夕阳下发红:“呃,我以为是海德薇在骚扰你…那就好,我是说,你好。”

      “你要去打魁地奇?”

      男孩忽然精神百倍,笑容几乎是从他整个人头顶溢出来,在微弱的扭捏下快有点傻气了:“是,麦格教授特批我成为我们学院的找球手。”

      “那你一定很有魁地奇天赋。”伊卡洛斯抛着猫头鹰粮逗雪枭,“加油?”

      哈利·波特道了谢,急匆匆地跑向球场。他纳闷一会儿对方表现出来的微妙的求认同感是怎么回事,末了记起他也是格兰芬多的。

      这让他没忍住笑了两下。

      “你好?”

      啊,今天可真是热闹。他抬起头,救世主原先在的地方笔直地站着一个小女巫,一身狮院标志整整齐齐,披着一头浓密的棕色头发。她蹬蹬地跑下来:“我叫赫敏·格兰杰,格兰芬多一年级,分院后就坐在你附近——你可能不记得了。火车上我就在哈利的车厢见过你,但当时你在睡觉。”

      她的语速很快,这通常被视为思维敏捷的一种标志。自然,还有急性子。

      “你好,格兰杰小姐。我记得你。”伊卡洛斯颔首,拎起莫墨斯向上一抛,“怎么了?”

      雪枭升空盘旋。她眨巴眨巴眼睛,肉眼可见整了整思路:“我后来问了他们,你今年二年级。但之前你和一个拉文克劳在一起,那时候你是不是对飞天扫帚用了一个无杖无声的——你把腿放在上面——”

      “飘浮咒。”

      赫敏·格兰杰松了口气,随即探究地仰视:“果然是飘浮咒!那无杖无声——?”

      “是的。”

      “我们六年级才会学习使用无声咒!无杖魔法根本没有课程,书上说只有记忆高超的巫师能够掌握这种技巧。你是怎么做到的?”

      “只是形式的不同而已。和你得到魔杖前施法一样,足够强烈、精确就可以。”

      “我之前不会施法。我家没有一个人懂魔法。”她瞪着他。

      伊卡洛斯一挑眉:“我家也只有我一个巫师。和咒语没关系。我是说那堆书上称之为魔力暴动之类的,它主动服从你意志时发生的事。”

      空气一时安静。

      “Well,这只是我的经验主义道路,看来它不那么适合你。”

      女孩的大门牙咬着嘴唇,看起来并不甘心:“我能看看吗?”

      看?恐怕是离它最远的方式。他问:“飘浮咒?”

      女孩用力点头。

      伊卡洛斯环顾四周,扯下发带,甩开一头黑发:“你们用的是羽毛吧?它比较接近。”(“不,弗利维教授还没让我们施咒。”)他捏着绸带一端,随后松手;它平稳地上升,绕着他们飞了一圈,在格兰杰面前停留片刻,最终回到他手里:“这看不出什么的。”

      显而易见。“好吧,谢谢你。”女孩有些没精打采,“我想我该回去写变形课作业了。”

      伊卡洛斯也打算回普路透斯屋。他们在大厅里道别。“叫我赫敏吧,”格兰杰补充,“你叫‘格兰杰小姐’的时候,听起来像教授。”

      他笑笑,答应了。

      *

      魔咒课后,学生们忙着收拾,弗利维教授忽然让他留下。等他们都离开,他走到讲台边。

      “我想,许多老师都会说,你是课上学得最好的孩子,至少也是其中之一,吉本先生。甚至不止在你的年级。”弗利维端详他,“学习最快,掌握得也最好。格兰杰小姐告诉我,你甚至可以稳定地施展无杖无声咒。但无杖魔咒很危险,任何纰漏都可能导致意外。”

      “谢谢您,我有分寸,教授。”他轻声应答。

      “我想也是。你的咒语威力比别人更强,效果更好,你对它们也有非凡的掌控力;这是你的天赋,很高兴你能发挥它。你还可以变得更好。你似乎不太善于组合、或者灵活使用一些小咒语,是吗?或许你总是有其它选择。你可以尝试一下,加一点思考,而不是听凭直觉。”

      一针见血。伊卡洛斯承认他说的不能再对,他运用魔法简直像非洲大草原上狮子运用它们的尖牙利爪,不等他考虑就有咒语全自动似的飞出去。甚至他隐隐抗拒思考这些;这倒不奇怪,他一直对机器运行原理没什么兴趣。

      这么想划定一些“黑魔法”、“不可饶恕咒”也有道理,否则没准会有一批像他这样的在冲突中滥用钻心剜骨,因此提高巫师心脏疾病发病率……讲个笑话。

      他询问秋·张的思路,秋思索片刻,反问他:“我们的生活中有什么复杂到需要组合咒语?没准到时候我也和你一样捉襟见肘。”

      “你说的太对了。”

      管他呢,等用得到的时候再说吧!伊卡洛斯不无玩味地想,一年前的自己要是知道该有多恨铁不成钢;但他现在过得也不赖嘛!

      万圣节前夕,城堡像一只气球,胀满了烤南瓜的热气。秋·张到格兰芬多长桌来找伊卡洛斯,正撞见他推开一盘南瓜饼,餐盘冷清得同黄澄澄的长桌格格不入。

      “我以为你不讨厌南瓜。”

      他放下刀叉,掏出手帕擦擦嘴:“之前是的,今天再长一些就未必了。我讨厌太漫长的强烈气味。”

      霍格沃茨的餐饮供应比威斯敏斯特有水平,但让他反感上了两种原料。这件事它其实也很无辜。群体就是这样,被它五花八门的突出部分绑架,他最讨厌巫师的时候,这份情感和这群体里的人们也没什么关系。

      她来找他讨论活物变形,分开时问他是不是不准备参加晚宴。是的。一天的课程结束后,伊卡洛斯去厨房要了点不含南瓜的东西充当晚餐,打算在城堡里溜达消消食。礼堂附近有些骚动,来自他和城堡的联系。学生们又整出了什么幺蛾子?

      从同样的联系中,他同时感应到一种突兀的存在。就在他附近。伊卡洛斯至此仍未停步,很快他的人类感官得到更多反馈:一股他无法形容的恶臭突破他为抵抗南瓜味喷洒的大卫杜夫冷水,不远不近的地方——某条走廊尽头——传来一阵几倍放大闷开水似的嘟囔声和像是重物起落、又像是步伐交错的声音。

      也不是不能统一。他退到墙边,合上眼皮,一边开启魔眼,一边想,如果有个一辈子没洗过澡的巨人在那条走廊上哼着歌散步,事情就很好理解了。但霍格沃茨什么时候变成小人国了?

      魔眼为他呈现出一个十二英尺高的人形生物,魔力不算太强,尚在可以应付的范围内;然而袭来的臭味委实令他提不起兴致同对方打交道。四大片有魔力的小点移动着,学生们正以学院为单位返回寝室。等等。这条走廊上还有一个小不点。赫敏·格兰杰。

      伊卡洛斯更加深入城堡的脉络去辨认。她在一个房间的角落,团坐着,几乎一动不动——看来对恶心版弗列格毫无察觉。巨型生物正向他们这边移动,过会儿将经过房间门口。她在那里干什么?

      他对自己施了个忽略咒,疾行到那房间外——他才发现那是女厕所,但这个距离已经不方便在门外喊话——推开一条门缝闪身进去:“你好,赫敏。”

      格兰杰惊愕地抬起头,露出一双泪汪汪的眼睛和哭得通红的脸,唇瓣分开;他一把捂住她的嘴。她没来得及挣扎,介于诧异与质问之间的神情便迅速被惊恐取代:显然,她发现了正在靠近的那东西——要是她再没反应,伊卡洛斯就得怀疑她聋了。

      脚步声越来越响,四面的墙都在轻微地共振。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见她点头,松手抄起她向外冲去。

      他们掠过走廊;那东西发出一串疑惑的咆哮。借着开门时女厕所漏出的光,伊卡洛斯辨明它的种属:那是一只巨怪。

      冲过半条走廊,他们钻进一间空教室。伊卡洛斯回头观察,巨怪似乎被打开的门吸引了,正垂下头慢慢往女厕所里钻。格兰杰抓着他的手臂,从旁边探出头,止不住地颤抖。与生理反应不同,她正重拾冷静。

      “我们待在这里吗?”她用气声问。

      “不,你想去哪都可以。”伊卡洛斯等她松手,他已经准备离开:“除非你想近距离研究巨怪,活体确实少见,不是吗?”

      女孩表现得心烦意乱,惊魂未定:“我不知道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们还是走比较好。不管怎么说——”

      对面的墙边忽然出现两道侧行的人影;体格瘦小,朝着巨怪的方向移动。赫敏·格兰杰猛地抬头,一下抓紧他的手:“是哈利·波特和罗恩·韦斯莱!”她气声急促。

      伊卡洛斯拍拍她的小臂,轻柔地掰开她的手指——因为顺从,并无多少阻力;无声施了个幻身咒。女孩茫然地维持着同他对视的姿态,下意识伸手向前,摸到了他的袍子,后者在咒语作用下已经变得冰凉。她逐渐领会发生的事,转身跑出教室,跑向她的同伴。

      他又施了个空气清新咒,穿过教室,敲敲它里侧的那堵墙。城堡静悄悄地为他裂开一条一人宽的通道。

      “去高塔,亲爱的。”

      石墙在他身后合拢。他爬过仿佛贯穿城堡的甬道,登上天文塔,翻出石头护栏坐在顶上,鞋跟轻轻磕着围栏。十月末的夜晚、高处风对他的着装来说嫌冷了,不过他受得住;他喜欢适度的凉。他开始想念狄奥多拉,模仿起猫头鹰的叫声。莫墨斯扑棱着翅膀飞来,在夜空中压出一道美丽的白线,落在右手边上,撕扯田鼠的尸身。死者的血溅入石面天生的纹缝,慢慢黯淡。伊卡洛斯注视着它们,轻声哼唱《安魂曲》——有段时间它是他的摇篮曲,晚餐后他把唱片放上留声机,一直运转直到父母睡前来把它取走。

      他们家经常更换唱针。

      万圣节的太阳升起时,他睁开眼,冻得一个激灵,发现自己在护栏的凹陷处睡着了,背倚凸起的石墩;右手挨着一滩黝黑的血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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