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风波》望虞客

3、生辰（3）

　　屋内全无王府的华贵，极为简单的起居室，没有一点多余的装饰。一位鬓已斑白的老人，正坐在桌后，研究着书卷，听得声音，抬头看向来人。当那位青衣的少年朝她一笑时，她恍然间失了神，他太像她了，外貌，或是神气，即便只一笑，也透着威势。
　　“你是哪位？”黎紫虽然心里是震撼的，却没透露半分在明面上，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方。
　　青岚行了礼，捻着扇子缓缓答道：“在下南宫青岚，出门前，祖母托我来见您一面，故此多有叨扰。”
　　黎老夫人本也已经猜到了半分，让人搬了张椅子，请他坐了。
　　“陌泠身体可好？”
　　“祖母很好，每日都早起练功，精神比我还好，只是午睡的时间长了，几年来不曾生过大病。”
　　“那便好，你此次出门怕是没什么准备，今日可就在这府中歇息。”
　　南宫青岚也不推辞，点头答应了。
　　“我们家已有二十余载不见世面了，此番拜访便是为请您将大小事宜告知。”
　　“你对时事有几多了解？”
　　“当今龙椅上的那位，似乎颇有大志，可惜力不从心；朝中暗流不必多言，王，秦，温三家正得势；江南之地离京都颇远，似乎不太好控制。另外，北疆的情况愈发的难了，外族一日比一日的强，这些年来，与我们关系不是很好。”青岚倒背如流，这些日子里他研究的不就是这些个风云。
　　黎紫点点头，便是言语中也与南宫陌泠颇像，这个年轻人绝不能小觑。
　　“你所言不错，只是太过粗糙，也不怪你们，毕竟不问世事多年了。”
　　黎紫抿了一口茶，淡道：“皇上是个有志向的，力图改革，但奈何身边可信可用之人太少。”
　　“王家是官宦世家，家中大多都是官场名流，掌握不少人脉，只是家中的能人也愈加的少了，尽是些小人。秦王，家道中落，只有一个儿子，也不成器，只能依仗亲王这么一个名头才没没落。温家，掌着经济，商家出身，近几年才得势，就一个字‘富’。”说罢，黎紫冷笑一声，这些个世家哪个有用？
　　“您何不说说边疆的情况？”
　　“边疆啊，不太安平。北疆，如你所言，着实出了个劲敌，但那里世代是黎家镇守之地，出不了问题。宿儿身体硬着呢，再说朔雨也已能带队，映雪也能帮衬。西边，是燕王守的，那也是个老家伙，他膝下只有一子，身体也不佳，幸好，那边地势颇险，难攻易守，一时也出不了问题。”
　　南宫青岚点点头，道声“那就好”。
　　黎紫看青岚有些困倦了，招呼了一个丫鬟，领着他去了客房休息。

　　夜里很静，全没有人声，青岚一天奔波，自然是累的，但却迟迟没办法入眠，方才黎老夫人的话盘旋在他耳边。盛朝的情况比他原先预计的还要糟，他先前的那些计划都不好用了。
　　他听见自己苦笑一声，吐了口气，似是遗憾的说道：“早知是趟浑水了，何必烦心呢。”

　　翌日清晨，青岚一早就醒了，却不用练功，只好在黎王府里兜兜转转。黎朔雨和黎映雪似是已动身去了边地，黎将军也不在家了。一个黎王府里，竟也不养只猫狗！青岚有些遗憾地想。他那山林里，可是遍山的鸟雀，平日除了练剑，逗鸟是他的第二乐趣。
　　长廊里，碰上了黎老夫人。
　　“就知道你早起，特意来叮嘱你几句。你若是暂时不打算回去，大可在黎王府中住下，正好陪陪风儿，他一个人寂寞得很，若是要走同我说起一声。”
　　青岚说了声“好”，便去用早膳了。
　　回去，他暂时是不会考虑的，出门前他一同祖母说好，最迟可以一个月后再回去。若是还要拖，他也只需写封信回去，南宫家事务不多，即便他这个家主不在，祖母也可以代他处理。
　　不过，总待在别人家王府里总是不好的，他脸皮还没厚到能在别人家住上一个月。再者，他是来凑热闹的，要凑热闹，自然得去人多的地方，这黎王府过于冷清了些。
　　正思考着什么时候走，黎风就跑了进来，边跑还边向后头喊：“王伯，我不冷，您自己多穿两件吧。”
　　然后就听见黎风向自己问了早安：“青岚哥，你什么时候走啊，能不能多陪我两天啊。”
　　“你为什么觉得我快走了？”
　　“这还不简单，你人生地不熟的，自然不好在别人家多住，何况你是一家之主，这里还是黎王府。”
　　青岚轻轻一笑，这小孩倒是机灵，不似别的贵公子般傻。“你倒是不怕生。知道我是什么人，还这么没大没小。”
　　“可是，你不比我大多少啊，而且，昨晚是你说可以直接叫你‘青岚’的，后来我深思熟虑，还是决定叫你声‘哥’，左右我也不亏。”
　　青岚头一次碰上这种小朋友，着实觉得有意思。天下人遇“南宫”一姓，多少都带点敬畏，或是讨好，总归是疏离的。听着小朋友带着奶声的“哥”，青岚眯了眯眼，笑着回答：“那你说我怎么称呼你，小弟弟？”
　　“就叫我名字就好，我叫黎风，字天乐。大人都不叫我的字的。”
　　“好，黎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