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青中心/霄青）若是有归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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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鸾峰依然是美的，苍莽青翠，云海缭绕，鹤群徘徊于云天之上，与记忆中毫无二致。几百年过去，变了心境变了生死，连住在这里的人都已经改变，这山峰却依然是它自己的样子，静止在时光中，如同一个标记。
云天青笑笑，得意自己当年选的风水宝地，一边一把推开了小木屋的门大声喊：“野小子，你老子我回来了！”
吧嗒，哐啷，屋里乒了乓啷的响了一阵，然后是重重的撞击声——云天河先掉了筷子摔了碗又带倒了凳子，最后从屋里冲出来直接把他亲爱的爹扑到了地上——慕容紫英无奈扶额。
“臭小子下来！”云天青半真半假的吼，一边努力把下手没个轻重还当自己是七岁大孩子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的儿子从身上扒下来。“小紫英把天河给我拎起来！”
到底是紫英出手，天河才乖乖的爬起来，又把天青扶了起身。
紫英虽花白了发却还是当年的样子，身形挺拔气宇清华，举止端正。只见他向天青拱手一礼：“前辈。”
这几百年间紫英到底是找出办法治了天河的眼睛，看他们相守了这么久天青自己也觉得没什么好担心的。这两个孩子于江湖人际也许不如他，但在对待彼此上却不知比他高去了多少。
这就算是全见了。两个女孩子一个他照顾了几十年亲自送去了轮回井，一个在遥远的妖界独自撑起整个族群，再难见。但至少知道她们都过得不错，放心了。
这世上还放不下的，就还剩下那一个人。而过了这次，也该放心了。
东海漩涡能搅乱一切五灵之力，不说玄霄虽入了魔道但毕竟还是一介凡人，就算是上位魔物或是天界上神，被打入东海也无法自行脱身，只能由外界将结界打破。从鬼界收集到的阵法繁琐而复杂，虽不需要什么珍贵法器，但各方位所需的矿石也是不小的数目。天青来找天河与紫英也有这方面的考虑，这世上不可能有比慕容紫英更熟悉矿石的人，也不可能有比天河更想要解救玄霄的人。
准备过程时间漫长路途遥远，天青只是一介鬼魂，原本不能在阳界久滞。天河与紫英都担心过，紫英也拿出旧日铸的剑请天青附于其上、保存鬼气，只单等他们准备齐全，到了东海再说。天青看了也只笑笑说自己已修成了鬼仙，这等小事不足挂齿。
这大概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不亲历亲为，不行。
那日是正月十五，在即墨，民间点花灯放烟火的日子。海边长长的栈道上被挂满了正红的灯笼，风一吹便飘荡起来，那么招摇的喜庆。
难得旧地重游，天河一早便拉着紫英四处晃荡，买来红绿八宝饭吃的开心。天青只觉得闷，也出了客栈四处走走。
几百年过去，这偏僻的小渔村依然是过去的样子没什么变化，只是少了狐仙庙。这里靠近蓬莱，正对着海的大殿便换了八仙供奉，泥塑的神像瑰丽，看起来也是热热闹闹。
若是……若是还有来生，必不要修仙。这样安稳平淡的一生，也是一辈子。
轰轰烈烈却弄得一生的伤，何苦。
居高临下，整个小小的渔村尽收眼底，于是那个海边的拥抱看的清楚。天青也只是笑，伸手揪两片叶子做了个叶笛，吹一曲醉清风。
清浅的乐音蜿蜒而上，与凉薄如水的月光溅起一片片波澜。恍若是醉了。
身边亦有一壶酒，但那时候对月笑饮的人却不在。
夜幕降临，挂满栈桥与整个村庄的红灯笼一盏一盏点燃，将一切拢在温暖的红色中。几人来到海滩上的时候烟花正好绽开在天幕，是七彩金菊的样子，衬着满天繁星更是显得流光溢彩。四周劈啪声不绝，一朵烟花还未尽又有更多的升入天空，不见凋零只见漫天的繁华。如同燃尽一切的绚烂。
天青最后望一眼天空，运起水息之术，潜入水底。
东海海底是幽暗的墨蓝色，仙术施展不了，紫英取了夜明珠出来权当光源。夜明珠乳白色的光芒流淌出来，水流一动，便映得如同琉璃一般。反射出金属般的光芒。
隔绝了阳光不见天日的地方，连地脉都不通，环绕周身的海水冰冷彻骨。天青原本就怕冷，好在佩在胸口的红魄放出暖融融的红光，笼罩了一小片地方。倒是不至于冻僵，只是全身如同针扎一般，一动，便是彻骨的痛。
禁制结界与当年禁地里的冰封并无二致，只是流转其中的灵力使寒冰都变成了乳白色，隔着厚厚的冰层他看不清，看不清那个人的样子看不清那个人的表情……天青渐渐觉得他也看不清自已了。那么漫长的等待已经到了终点，他却有些淡淡的留恋。
毕竟这次之后……便是天上人间，永不再见了。师兄。
转身，与天河和紫英一起将无数的矿石按烂熟于心的阵法一点点摆好。硕大的圆，再套上一个一个的纷繁图案，散发着各种光芒贮存着天地灵气的宝石各就各位，交相辉映。
最后叫来两个孩子，淡淡交代他们，这结界会困住封印之人的神智，因而在阵法破开结界之后要好好关注玄霄的情况。
“那前辈？”紫英想了一下，还是问道。
“我要驱动阵法，哪里抽的出身？”言毕，也不看他们，径直走向阵法中心。
运起鬼气，周身拢起淡淡青色——东海漩涡虽搅的乱五灵之力，却唯独对鬼力无可奈何。因而这世上唯一能毁坏东海结界的阵法会流落鬼界。
而天界从不担心这阵法会被人利用的唯一原因则是——
天青猛然挥手，原本虚无的鬼气突然有了形状，自指尖流出，绕过天青身边一圈炽晶石。晶石中火灵被吸出，被鬼力迫使着一同前行。再绕过一圈雷魄晶，鬼气带上紫色。寒月冰魄、蟠龙玛瑙、虹光琥珀，鬼力层层绕过，已分不清纠缠的颜色中谁是五灵、谁是鬼气，只见一片虹光大盛，绚烂无比，天青的身影早已湮没其间。看不见，不得见。
朦胧中只见虹光忽然收紧，凝为龙的形状，向着结界撞去。顿时天地间仿佛都响彻这如同毁天灭地的声音。曾经坚不可摧的结界一阵晃动，咔一声裂开了缝隙。
虹光再起，光龙又撞向结界。两次、三次，缠绕其中的青色越来越淡，到最后几不可见，却终于听见冰晶破碎的声音。
结界已破，天河第一个抢进去。紫英犹豫了一瞬，便紧跟在后。
渐渐散去的光龙中心终于显出一抹青色，天青简直要得意于自己在小辈们心中的信用。这阵法只能由鬼魂来驱动，可就算是再简单的阵法也要有灵物来作为交换，稍稍一想就能猜出这阵法真正需要的是什么，但他这次居然连慕容紫英也瞒了过去。
——这便是天界为何从不担心这阵法被使用。执阵的鬼必须心甘情愿，阵法发动吞噬的是鬼灵本身，使用这阵法就代表着要耗尽鬼气。缺了鬼气，在阳界的鬼逃不过魂飞魄散。
青碧色的光芒渐渐离开身体，散的越来越快，将手举至眼前，已经是半透明的样子。天青心下一片平静，笑的淡然。
漫长的等待耗去的不只是时间还有支撑的力量，这一生已经轰轰烈烈，生尽欢死无憾已经没什么还想要去体验，只有这一辈子，就够了。最后不过欠一个道歉，这样把魂魄都赔上也就算还清了，不必再念想。没有轮回，也算干干净净，多好。我累了，连期待都不想再抱。
将孩子们支开，也不想再经历任何的生离死别。
那些等待和温暖，对饮笑谈举杯消愁，相交背叛，都曲终人散，散了也好。从此你玄霄再怎样，都与我无关了。
多好。
若是有归期，不愿有归期。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青中心/霄青）若是有归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