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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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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到了五二农场,韩军生找到开拖拉机的哥们小张,说明来意,对方非常爽快地答应了,只是说还要给场长打个招呼。韩军生又陪着他敲开了厂长家的门,没想到场长竟是爸爸的老战友曾叔叔。先前只听爸爸说过曾叔叔也复员回到地方,没想到是在这里当场长。得到了场长的同意和支持,小张没有了后顾之忧,连夜开上心爱的拖拉机,来到了丁家村。
婉秋请来了拖拉机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在村子里传开,也就一根烟的功夫,乡亲们全聚在了丁景运的大门口,纷纷央求丁景运捎带着把自己家的地也给犁了。丁景运看看军生,军生爽快地说:“没问题,只要时间允许,把咱村的地全部犁完再走。”乡亲们立刻欢天喜地地回家装上化肥,提前到地里做准备去了。
深秋的夜已经颇有寒意,黑魆魆的夜幕下,拖拉机像一个亮着双眼的庞然大物,在地里来回穿梭。轰隆隆的声音在夜色里传得很远很远。韩军生陪着小张坐在驾驶室里,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丁国强把自己家和婉秋家地里的化肥全部撒好,坐在地头的架子车上抽起了烟。
“哥,饿了吧?来,先吃点烙饼。”婉秋从家里带来了奶奶做的烙饼。
“等他们一块吃吧。婉儿,来,坐这歇歇。”国强边说边往旁边挪了挪。
婉秋和国强并肩坐在一起,阴沉的天空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只有国强的烟头在黑夜里一闪一闪的发出微弱的光。
“叔的病咋样?”
“没啥好办法。医生说只是等日子吧。吃药打针只能减轻点发病时的痛苦,于治病没有多大用。”一提起爸爸的病,婉秋的心就猛地一揪,泪水不由得又涌满了眼眶。
无言的沉默。
国强不知道怎样安慰默默流泪的婉秋。因为,他的心同样疼着。
是在六年前吧,母亲去大队部喊当大队会计的父亲吃饭,却发现父亲正和大队妇联主任搂抱在一起,母亲上前质问,恼羞成怒的父亲随手就给了母亲两个巴掌,母亲没有哭没有闹,一声不响地回了家,伺候着孩子们吃了饭,招呼着孩子们上了学,最后一次收拾好家务,刚烈的母亲喝下了整整一瓶农药。等到弟弟放学回家发现的时候,可怜的母亲已经全身冰凉,四肢僵硬。她抛下了最大的十五岁,最小的二岁,六个尚未成年的儿子,永远地睡过去了。当时,国强正和婉秋一起在离家六里之外的镇上中学上下午第四节课,是丁大叔骑着车子把他接回来的,一路上,大叔只说家里有急事,并且转弯抹角地给他讲了一大堆道理,什么男孩子要坚强,他是家里的老大,要给弟弟们做个榜样等等。也就是在那一天,他第一次知道什么叫生离死别,什么叫无力回天,什么叫撕心裂肺……从那一天开始,他离开了亲爱的校园,再没有回去过;从那一天开始,他笨拙地学习做饭、洗衣、喂猪、收拾家务,接过母亲留给他的沉重的担子,学着照顾五个年幼的弟弟……也是从那一天开始,他再也没有和父亲说过一句话,甚至没有正眼看过父亲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