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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沪市的战况已趋于白热化，张允琛送来的物资虽说够维持生活，但眼下还是发生了一件麻烦的事情。
Z北与红口的炮火延续到三马路的组界线，损毁了附近的电网，屋里停电已有大半日了，吴妈去买了煤油灯，眼看着天黑还未回来，邱月明不放心决定出去找找。
本不远的距离，但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突然从巷子口探出，捂住姑娘的嘴巴将她一把拖入黑暗。
“唔……”
“别吵！是我！”身后的力量发出低吼。
邱月明觉得这声音分外熟悉，回过头去她顿时瞪大了眼睛。
她怎么都不会想到冤家路窄，有生之年还能在上海这样的地方遇见！
“邱如芝！你做什么！”邱月明赶忙推开邱如芝，仿佛面前之人是多么可怕的豺狼虎豹。
“二姐，你别误会，我是有件事情要你帮忙。”
“我没钱！”未等邱如芝说完，邱月明赶紧拒绝道。
“你瞧你，张口闭口就提钱，我这回不是问你借钱的，我是真有件事情要你帮忙。”
邱月明讽刺一笑:“要我帮忙，你们一家三口什么通天本事没有，还要我帮忙，我告诉你，我现在一穷二白，没什么能帮你的，你走吧。”
“二姐，你这样说可就不厚道了，你现在住的二层小洋楼，还有男人养着你，你管这叫一穷二白？我看你比我们一家在沪市混得都好呢。”邱如芝嘟囔道。
“邱如芝，我没空跟你扯皮，让开！”
邱如芝拦住她道：“姐，我是真有事求你。”
邱月明看邱如芝不准备放行的样子，心下明白若是不答应他今天怕是走不了。更何况她这个弟弟，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为达目的是什么讹诈耍赖的手段都使得出。
邱月明不想与他多做纠缠，开门见山问：“什么事情？”
邱如芝警惕地环顾了眼四周才敢开口道：“姐，帮我搞盒盘尼西林。”
“你要这个做什么？”邱月明吃惊地看了他一眼。
盘尼西林是进口的消炎药，不说平时的上海不多见，如今两方交战，这种药物更是被日本人把控得死死的，邱如芝这会儿问她要这种东西，怕不是什么好事。
她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直接拒绝他：“我没有这个。”
“我当然知道你没有，但我那新姐夫不是有办法吗，他贵为沪市名流，身边多的是羊人打交道。”邱如芝意有所指地说道。
“什么新姐夫？”邱月明忙警告道：“邱如芝，我劝你别打张允琛的歪主意，要不然，他们张家可没你好果子吃。”
“你误会了，我只是想让他帮我一个很小的忙。就真的很小的一个忙。”
邱月明疑惑不解地瞧他，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瞪着邱如芝道：“你不会现在连这种药品z·s的勾当都做起来了吧！也是，你们从前在北苹的时候就没少和烟F子勾搭，如今到了沪市，开始把目光瞄向了药品，这招怕也是你娘教你的吧！”
对于赵筱娥让自己母亲染上烟瘾的事情，邱月明一直耿耿于怀。
“诶呀！你想哪里去了！我们这次从北平出来就没带什么东西，如今早比不得从前了，更别谈我要z.s什么药品，我要是有这个能耐，还找你干嘛！”
见邱月明刨根掘底的样子，邱如芝也只得坦白道：“罢了，实话和你说吧。是十六，我一兄弟快不行了！”
*
在外资银行林立的二马路上，有一个偏僻的拐角，那里是美最时羊行的临时仓库，平时用来存放一些积旧的货品，所以鲜少有人来。
而此刻，仓库的后方，被集装箱遮掩的一角，一个满身是血的人正躺在那里，微微起伏的胸膛和模糊颤动的眼皮，仿佛才能证明这个已辨不出面容的年轻人还留存一口气。
邱月明忍不住倒吸冷气，他的身上几乎找不到一块完好的皮肤。
“他……怎么会这样？”
“他是从日占区逃出来的。”
“日占区？”邱月明再回看过去，才发现破烂不堪的外套里头竟然是一件k.m.t统一的白色底衣，只是此刻也被鲜血染红了底色。
邱月明顿时明白了什么。
“我偷偷去药房里配过几服药，可是效果不大，直到最近才听人家说，西药里有一种很灵的东西专门对付这种战场伤口，就是盘尼西林。可是我一打听，外头都买不到，确切说是没有一家敢卖。我实在没辙，正巧那天在三马路买报纸忽然瞧见了阳台上浇花的你，后来我一打听才知道，这宅子的主人是谁。你如今攀上了一个厉害的主，我不来找你还能找谁，我要把十六带回家，我娘不得打死我。”
“看不出来，你从前不学无术，如今倒多了些家国义气。”
“我不懂什么家国义气，也不管什么打仗不打仗的事情，我只知道，十六是我兄弟，他倒在我面前，我就得救他，所以，二姐，你就给个痛快话，这忙你帮不帮吧！”
邱月明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少年兵，除了不忍的伤感，也跟着涌出一丝莫名想要做点什么的冲动，尽管她明白这会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但思虑片刻后，她还是决定道：“行，我帮你问问，但我不能保证一定会有。”
“太好了！”
回去后，吴妈已经点起了煤油灯，屋里呈现一片昏暗的光线，照在邱月明满腹心事的脸上。
“邱小姐，你去哪儿了，我回来不见你，心里头正担心呢。这外头兵荒马乱，少爷可嘱咐过你不要乱跑的！”
“吴妈，我有点事情要出去一趟，你不用等我吃晚饭。”她原先准备让吴妈走一趟，可心里不放心，还是觉得亲自去比较稳妥。
“出去？这大晚上的要去哪里？”
“我去找你家少爷。”邱月明也不与她过多解释，从屋里寻了一只照明灯，再披了条围巾后，便匆匆出门而去。
晦暗的夜色里，她循着吴妈给的地址一路找到通商银行的门口，她驻步在了那扇大铁门前，从外张望，隐隐瞧见里头有微弱亮起的灯光。
她正准备拍动铁门，却有道声音从旁传来。
“邱小姐？你怎么在这里？”见到来人，阿四有些诧异。
“我是来找你家少爷的。”
阿四看着面前的姑娘，他不知道邱月明会有什么要紧事情找他家少爷，但他觉得不会有什么再比打仗更令人头疼的，也不会有什么再比黄公子和他家少爷谈论的东西更加严重的了。
所以，他敷衍了几句：“这天都黑了，邱小姐你还是赶紧回去吧，别在外头瞎跑了。”
“可是，我真的有紧急的事情要找你家少爷，请你务必带我去见他。”
阿四见她很是固执的样子，最后妥协道：“算了，邱小姐，你跟我来吧。”
“谢谢。”
阿四带着她从后门进来，此刻的楼道内空无一人宁静非常，邱月明心中虽对张允琛这么晚了还逗留这里感到奇怪，但也没有多问，直到阿四带着她来到那间唯一亮着灯光的办公室。
“少爷，你瞧谁来了？”
“允琛。”
“月明？”若是平时，张允琛也许会很乐意见到她，但此时此刻，今时今晚，他真的高兴不起来，甚至还有些生气，“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好好待在家里的吗？”
“我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情，等过了这段时间再说，我现在很忙。”张允琛没有等邱月明说完，便对阿四怪道：“谁让你带她来的，快！把她送回去。”
“可是，允琛，我等不了那么长时间，这件事情很重要，我希望你能帮帮我。”邱月明拉着他恳求道。
张允琛看了眼腕上的手表，不耐烦道：“那你说吧，到底什么事情？”
“是这样的，我想要一盒盘尼西林，你有没有办法可以帮我找到，哪怕只有一盒？”
“盘尼西林？”张允琛愕然，随后压低声音道，“那是禁药，你要了做什么？”
“我……我有用。”
“你用它做什么？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
张允琛见邱月明支支吾吾的，再次劝道：“月明，这不是一般的药物，你如果有哪里不舒服，和吴妈去医院，回头账单给我，你别胡闹了，现在赶紧回去，听话。”
“可是……”
“阿四，立马开车送邱小姐回去。”
张允琛不想听邱月明的过多解释，他现在只想着赶紧把她送走，毕竟马上将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阿四催着邱月明往外走，就在这会儿，一束刺目的灯光自不远处照射，红底蓝星条纹的国旗自车头迎风招展。
“少爷，他们来了。”阿四说。
待车子驶停，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小伙从窗口探出头对着张允琛招呼道：“Good night，Mr Zhang。”
然后他又将目光移向了一旁的女孩，带着闪烁：“So beautiful！上帝原谅，我不是故意打断你们的。”说罢他还故意朝邱月明吹了记口哨。
“我现在有事情，你先进去等我。”张允琛对邱月明嘱咐道。
然后来到了M国人的车边：“查理，我们先把货搬上车，时间紧迫。”
邱月明边走边回着头，只见那车上下来了两个人，黑暗的夜色里，模糊不清的影子们不知在搬弄着什么，忙忙碌碌。
张允琛对其中一名大胡子的男人握手致以英文道：“十分感谢神父您的帮助，您知道的，我们领袖的夫人也一直是位虔诚的教徒，所以，这份恩情我们会铭记于心的。”
“不客气，愿主与你们同在。”
“嘿！张先生，说说你是怎么搞到这些东西的，对，就是这么多的盘尼西林。据我所知现在的R人管得可紧了。”那个叫查理的新奇问道。
“说起来还多亏了我的一个油太朋友，下次有机会再告诉你们吧。”
“原来是油太佬，要我说那群家伙也真够有意思的，D国待不下去了，在C国倒混的挺不错……”
他们的对话隐隐约约传进邱月明的耳朵里，她步子一顿，盘尼西林？
张允琛居然有盘尼西林！
她决定回身，趁现在去找张允琛。
可就在这时，远处纷乱杂沓的脚步声渐渐传来，众人同时望去，只见裹着头巾的印度巡捕们正挥舞着警棒与探照灯向这里赶来。
“what are you doing？what are you doing？”（你们在做什么？）
“允琛……”
“月明，你怎么还在这里？”张允琛此刻也发现邱月明还未离开。
“糟了！”他顾不得许多，于是一把拉过邱月明塞入了M国人的车内，催促道：“快走！神父！带上她，一起走！”
“Stop！ Stop！”（停下）
“允琛！”邱月明对着车外大喊，然而在快速驶离间，张允琛的影子变得模糊。
望着背后追来的巡捕，阿四担忧问道：“他们真的能把药送过去吗？”
“应该没问题，R人的胆子还没有这么大。就是这回亏了你少爷我，妈的，一小时200dollar，M国佬怎么不去抢！”
“那也没办法，谁让他们国旗值钱呢。”阿四咕哝道。
“记账上，回头向他们k.m.t要！”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