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君汪洋上》凸鱼废大着舌头说

5、肆

　　银月初升，潮水拍岸，浪花不时碎响，荒岛上罕有人迹，虫鸣不止。怪石嶙峋的岛中山上，却有火光摇映，人影憧憧。
　　正是因延误了时辰，海上起浪后，无法离岛的周蛮等人。
　　海上常有急风夜雨，藏宝的山洞中又遍地尖锐岩石，难以落脚，众人只得上山另寻能遮风避雨的歇脚处。
　　自从萧梦泽身份暴露，周蛮再不敢黏在她身边。萧梦泽披着他的衣裳走在前面，周蛮则磨磨唧唧跟在最后。
　　周蛮也不知怎么回事，自从发现“梦泽兄”是个女子，他心里老是别扭得紧。想到此处，他不禁抬头往前面的萧梦泽处望去，却发现没有他缠着的 “梦泽兄”身边，又黏上了别人。
　　周蛮还未反应过来，已拨开众人，蹿到了萧梦泽身旁对着小尾巴道：“小孩，你身上的伤好了吗？”
　　紧紧抓着萧梦泽手臂的男孩回头看了他一眼，却不回答。
　　“你身上这么多伤口，走这么快容易开裂。”
　　周蛮伸手粗暴地揉了揉男孩的一头乱发，男孩有些微恼地瞪他一眼，他却惊讶道：“诶，你小子原来长得挺不错啊！”
　　萧梦泽现在见到周蛮也有些别扭，本来他自觉保持距离倒还好，结果没过多久，他又凑过来了。
　　周蛮见萧梦泽沉默不语，突然把男孩抓着她的手给拽了过去，把男孩背了起来。
　　不顾在他背上拼命挣扎的男孩，周蛮没事人一样接替了他的位置，走在萧梦泽身畔。
　　萧梦泽见男孩全然不愿，劝道：“你把他放下来吧，他不太情愿。”
　　周蛮却并不顺从，低头看她道：“这孩子身上尽是伤口，还是我背着好些，梦泽……萧姐姐。”
　　他脸上表情甚是正经，萧梦泽也看不出他是真心担心男孩还是有什么企图。而且他改口之后，对她的称呼怎么听都带着些撒娇劲儿，萧梦泽听得耳热，只好听之任之。
　　众人又行片刻，终于发现一处山洞，要踏入之时，周蛮却突然拽住了萧梦泽，食指竖于唇前，示意众人安静。
　　萧梦泽福至心灵，屏息静气细细聆听，便有一阵人群吵杂之声入耳。她与周蛮交换一个眼色，回身低声道：“你们先入山洞，务必安静。”
　　渔民们见他俩神色凝重，二话不说依言进了山洞。周蛮放下男孩，在他背心轻推一把，示意他跟着渔民过去，两人便施展轻功无声而去。
　　岛上群山虽并不险峻，却是峰奇石怪。有时远观似前有绝壁，行近却另有生天。两人翻过一巨奇怪岩，往下查看，林木掩映之下，竟有篝火成阵，人影穿行。
　　“此地建筑形似圣坛，与附近民居迥异，定有古怪。”萧梦泽附到周蛮耳边低语道。
　　周蛮只觉后背汗毛竖起，脸上热气蒸腾。他忙长舒口气强作镇定，也附耳于萧梦泽道：“他们衣着与白日那些贼寇相同。”
　　萧梦泽这才体会到周蛮刚才的窘境，但情况实在紧急，她也只好压下局促，认真查探。
　　突然！一声呵斥响起，一阵推搡碰撞后，传来了几道女人孩子的哭泣声。
　　二人对视一眼，一先一后朝着贼寇老窝电射而去。
　　“收网！”
　　萧梦泽与周蛮落地之时，圣坛内突然传出一声洪亮号呼，与此同时，被俘虏虐待的妇女孩童俱停止呼救，与贼人一起亮出了武器。
　　敌人自四面八方围过来，两人心神一凛，已知中计，便直接全力应敌，挥剑与贼人战到一起。
　　一名衣着雍容的老者走出圣坛，身旁跟着的正是稍早时候遁走的海寇。
　　“他们料到我们走不了，故意在此设局！”周蛮手中剑锋芒毕露，趁着敌人败退，朝萧梦泽低喊道。
　　萧梦泽何尝不知，手中剑来去愈发狠厉，以一敌众，竟能隐约占到上风。
　　如同之前被他们击败的海寇一般，这些人也武功不高，只是人数太多，一时难以解决。令二人心生疑窦的是，那看似不凡的华服老者竟站在旁边任由手下送死，并不上前帮忙。
　　萧梦泽与敌人缠斗许久，每一斩杀便用余光扫一眼老者，见他面色从容似有后招，打斗之余不禁开始细细思索。
　　正在这时，一道人影突然自二人之前藏身之地冲出，萧梦泽分神去看，却发现是男孩跑了过来。
　　贼寇早是垂死挣扎，见她分神，当即变招硬冲。周蛮见到，忙出急招击毙敌人，挥剑替她抗下一击。萧梦泽惊出一身冷汗，全心应敌，不多时便将其解决。
　　“多谢。”萧梦泽看了一眼周蛮，低头。
　　周蛮差点被她吓死，刚要开口训斥她几句，男孩就凑了过来。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周蛮本就有气，看他更是哪儿都不顺眼，“不是让你回去？”
　　男孩并不理他，只凑得更近，未等他二人再开口，迅速地低声吐出几个字：“天地茫茫，虽死犹生。”
　　周蛮觉出不对，想要问他，萧梦泽却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过来！”沉默许久的老者再次出声，两人不解之际，男孩却突然朝着老者的方向跑了过去。
　　萧梦泽叹了口气，周蛮低头看她。
　　“是阵法。”她低声说，“看这些人这般送死我就该想到的，这孩子说出破阵的八字真言才点醒了我。”
　　“阵法？”周蛮惊呼一声。
　　四周骤然风起云涌，景象变幻，眼前的祭坛竟于一瞬之间消失无踪，本来站立在旁的老者与男孩也失去踪影。
　　洼地变作山峰，茂林化为溪河。黑夜成昼，晴空起雷。
　　天地异变之际，一道含恨藏怒的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数十年前，我族人被你祖父母屠杀，只剩几人侥幸逃出，在此苟且偷生，如今你又前来闹事，便用这灭绝你父母的阵式，为你送葬！”
　　十方绝杀阵，七七四十九人之血做开阵之引，能改天换地，凭空造出凶禽猛兽、险关绝地。入阵之人，若非知晓生门所在，绝无生还可能。
　　冤冤相报何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