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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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眼天就苏醒了，孟送秋有生物钟，时间一到六点便会醒过来。
有时候她会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有时候会随手拿起桌边的书翻看。
她把手伸向旁边摸索半天，什么都没有。
她回过神来，现在自己在齐市，一个新家。
那本翻看过大半的《悲惨世界》也遗漏在曾经的家中，可能还有很多没有带到这边的东西，不过她也不太在意。
什么东西都可以以旧换新，她可以重新买一个来替代。
孟送秋换好衣服，走出卧室，下了楼梯，看到昨晚见到的阿姨正在厨房准备早餐。
“孟小姐起这么早啊，早餐还在准备呢，凉女士应该还在休息。”
阿姨停下手里的活，扭过身来对她说。
“好的，谢谢。”
她陷入一种无所事事的状态下，看着 落地窗外，秋叶随着风一片又一片地落，散乱地分布在草坪之上，看不出美感，只显得凄凉。
“秋天。”
一个女声这样轻柔地唤着她。
孟送秋转身，看见一个棕色披肩发的优雅女人，穿着灰色丝绸睡衣站在距离她的不远处。
她好像没有遗传到这种气质，很多人见到孟送秋第一眼，都会自动挂上“冰山美人”、“高冷学霸”等各种称号。
许月臻说是因为她面无表情的时候，眼睛自然垂下，薄唇闭成覆舟般，好像不把任何人放在眼底。
“妈。”这个词，当着母亲的面叫有些难以出口，她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
“嗯，是妈妈。昨天太忙了，没有时间第一时间见你，不过以后有很多时间。”
也是，这次凉殷把孟送秋叫回齐市，一方面是为了孟送秋更好的发展，另一方面是让她远离那个要艺术不要命的爸。
“没关系。”
“你这孩子，还是这么话少。”
“……”
“还好吧，有时候不知道说些什么。”
“你也算过来的晚，入学手续什么的我已经处理好了，还有三天你就要去报道，有什么需要的吗？”
“我自己买吧。”
凉殷看着面前这个和自己性格不相像的女儿，记忆追溯到二十年前，她第一次遇见孟送秋的父亲—孟樘的时候。
她同孟樘在一个画社，这个男生几乎从不发言，讲过最多的话就是“好”。
孟樘长得优越，性格却不算好，但是她身陷在他画画时专注的眼睛，每当看到都移不开眼。
面对这样一个孤僻的人，凉殷和他后来的故事都是后话了。
“出门要司机找张姨，我要去趟公司。”
“嗯。”
说罢，凉殷就离开了。
孟送秋带上手机，自己一个人出了门。
从别墅区出来，她逐步意识到自己父母离婚的原因。
母亲不喜欢不上进的烟火气生活，她并非爱慕虚荣，只是渴图更好的生活。
父亲不在乎生活环境和钱，他爱的除了画画就是母亲，可是画画似乎占据他生活所有的时光，母亲告诉他画画没有前途，他也从不在乎。
三观不同，分开是常事吧。
果然这种时候，爱与不爱都无所谓。
她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齐市少的就是烟火气，大多人都显示着上层社会的贵气。
逛着逛着，就走到一家早餐店。
门面不大，好在整洁。于是她就走进去，准备在这里解决来到齐市的第一顿饭。
看了看一张纸质的菜单，她没有点多少，买了一碗鲜肉馄饨。
“好的，稍等哦。”
在店内来回走动的是一个女生，看上去和孟送秋差不多大，应该是在帮家里做事。
这家店上菜速度很快，人多也抵不住出餐效率，馄饨上桌后，不一会儿就被孟送秋吃完了。
她刚拿纸巾擦完嘴，就看见门帘被掀起，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
孟送秋从此忘不下，忘不下柏泓身后的日光将他镶嵌成一个镀金边的切割块。
“柏泓，你怎么又来这里了？”刚才还在忙碌的女生看见柏泓，就停下手里的工作。
“很忙吗？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啦，我一个人可以。”
虽然柏泓说话的语气和眼神和昨天对待自己没什么区别，但是别样的感觉，直冲脑海。
女生停留不久，就去到了厨房，柏泓用手推敲这旁边的瓶瓶罐罐。
孟送秋盯着他出神了许久，不过柏泓没有注意到。
“你的面。”那个女生熟练地将一碗面端到柏泓面前。
“谢谢。”柏泓也没有多说话，女生去收拾一旁的碗筷。
他们是那么陌生，却又那么熟悉。
孟送秋很好奇，她也不清楚自己这一抹好奇心从何而起。
她想知道，他们的关系。
……
在一段散步后，孟送秋大致了解了自己家附近的一些地形，自己即将要去的高中离家不远，走路十几分钟，坐车大概五六分钟。
来到一座新城市，她没有朋友。接触过的同龄人，也就那天一面之缘的柏泓。
虽然今天又碰见了，但是柏泓并没有看见她，亦或是不记得了。
许月臻所在的高中已经开学了，她们也没有时间聊天。
孟送秋已经做好在家熬过三天的打算。
她回到家，凉殷已经去公司了。
孟送秋不知道现在父亲在干什么，说实在话，她有些愧疚。
当时，凉殷和孟樘吵着离婚。
凉殷斥责他们结婚后的种种，孟樘拿着画笔，手里的动作不停歇。
凉殷气到急处，推倒他的画板，掰断他的铅笔，却忽略了孟樘紧皱的眉。
“我告诉你孟樘，我们离婚以后，秋天我会带着，你跟你的画一起活一辈子吧！”
凉殷眼睛瞪的很大，直勾勾地盯着孟樘，手指向在一旁沉默的孟送秋。
孟樘还是没说话，停了半晌，微微颤抖地说出一声：“好…”
门砰的一声关起，凉殷就好些日子没回家，再一次回来，两人的离婚证已经办好了。
孟送秋时常想起，如果当时自己劝一句，告诉妈妈，爸爸拿画笔的手在她说离婚二字时有多抖；告诉爸爸，妈妈在听到他说好的时候眼睛泛起的泪花和欲言又止的唇。
他们是不是，就不会分开。
孟送秋知道想这些无济于事，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地去想。
她是个没什么留恋的人，但心里一旦有惦念的事情，便会忘不下。
后来的三天，孟送秋基本都在家里。
和凉殷的沟通都仅仅限于打招呼，讲话最多的人是张姨。
张姨是从盐城来的，个子不高，有些身材走样，三十几岁为了家里的老小谋生计。
她每每说起凉殷，眼里尽是感谢。
“凉女士是个善心人，也会做生意，能干，有福气。”
孟送秋总会在心里想，是这样吗？
是这样吗？谁都不能给她答案。
终于，到了报道那一天。
她准备好所有的东西，一切都是井井有条，坐上车前去高中的路上，她看见了一排一排的柏树，并排站列着，渐行渐远。
到了齐沂高中，确实和她在网上找到的照片很相像，不过自己真正踏进来感觉还是不一样。
插班生要先去班主任办公室报道交资料，她刚进门，看见了一个穿着灰色帽衫，宽松的黑色工装裤的男生。
工装裤旁边的挂坠耷拉着，发出金属的敲打声。
“是孟送秋同学吗？”
老师叫了叫孟送秋的名字，柏泓顺势回头一看，他们的眼神猝不及防地相撞。
孟送秋没有因为自己先看的他而躲开，而是说了一句：“好巧。”
柏泓愣了愣，可以看出来，他已经不太记得她了。
这时候他应该在大脑里反复搜索孟送秋这个人的信息。
不过孟送秋已经没有管柏泓认没认出自己了，她把提前准备好的资料给班主任过目。
新班主任是一个看上去将近三十岁的女性，穿衣温婉，看上去很温柔知性，孟送秋瞄到了她桌上的英语教材，看来是英语老师。
“好的，柏泓，孟送秋，这次来的两个新生生日也是同一天啊！很巧嘛，那你们两个一起去教室吧，高二3班。”
老师将资料还给孟送秋和柏泓，便让他们自行去教室。
柏泓先走出了办公室门，孟送秋随后走出去。
“看来我们是同一个班。”柏泓先打破了沉默。
“是啊，这时候转学的估计也只有我们。”
讲话的时候，孟送秋看向柏泓的耳垂，那个银色耳钉已经不见了。
“看什么？”
柏泓注意到她打量自己的眼神，便扭头来直视着她问道。
“你的耳钉，没了。”
“嗯。”
“在学校，还是要有一个学生样。”
他回答。
这和孟送秋想得不一样，可以说她对柏泓的猜测完全偏离了轨道。
根据她第一次见到柏泓的态度和打扮，她已经他应该是一个冷漠的坏学生，不听从学校的安排。
“你和我想得不太一样。”孟送秋把自己内心的想法告诉他。
柏泓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刚准备询问，发现他们已经走到了教室门口。
大家都在埋头学习着，直到几个同学的唏嘘声逐渐转变为一群学生，一片又一片的议论声。他们才意识到，他们带来轰动了。
或许是高中生活的枯燥乏味，新同学的到来才让他们获得新乐趣。
柏泓看见最后一排特意摆出的两个座位，径直走了过去，不少女生都注视着他。
现在正是青春懵懂的时候，柏泓也的确生了一副好皮囊，那股气质也和周围的男生不太相符。
也有部分人在盯着孟送秋，今天她穿了一件驼色针织衫，配上一条牛仔裤，较为简单的打扮。
不过孟送秋也有着很耐看的长相，她随父亲多一点。
面部轮廓线条分明，她有棱角，但又很柔和，和自身的清冷感有些格格不入。
孟送秋看着已经坐到座位的人，于是自己也过去，放下了书包坐着。
“为什么？”旁边的柏泓冷不丁冒出这样一句话。
孟送秋刚想问他在说什么，又意识到他是在询问刚才在外面自己说的话。
“你看上去不面善，但是又不算凶，而且也比想象中守学校里的规矩。”
柏泓轻笑，一边的嘴角轻挑，有些玩味。
“不要以貌取人，孟同学。”
孟送秋本来还想说一句，看着进来的班主任，便住了口。
她想说，如果她真的以貌取人，早就骂他渣男了。
刚才办公室的班主任在黑板上写下了她的大名——韩思怡。
“新来的两位同学，记住老师的名字哦，你们可以叫我韩老师，也可以叫我Miss韩。”
“接下来，让我们欢迎一下两位新同学做自我介绍吧！”
其实高二了，本来没必要做自我介绍，不过可能是韩老师也想让大家放松一下，提出了这个环节。
孟送秋有些措手不及，不过表情依旧镇定自若，她发觉，一旁的柏泓正在看着自己。
“你先还是我先？”柏泓小声问道。
“都可以。”
“行。”
这句话音还未落，柏泓已经走向了讲台。
“大家好，我叫柏泓。柏树的柏，泓澈的泓。”
说罢，他往台下挥了挥手，示意孟送秋上台，自己就下去了。
“大家好，我叫孟送秋。送别的送，秋 天的秋，为图方便，也可以叫我秋天。”
做完自我介绍的两个人，都不胆怯地慢条斯理走回座位。
“秋天。”
柏泓喊了一声孟送秋的小名，声音的磁性也像是秋天的树叶在地面刮擦。
孟送秋不解地看着他。
“叫着试试。”
他手指敲着桌面，琥珀色的眼睛看着自己好像在散发光亮，给人一种很温暖的样子。
突兀，突兀极了。
孟送秋这样想着柏泓的眼睛，却没意识到，柏泓出现在她的人生之中也是如此的突兀，以至于后来，她怎么也忘不下。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