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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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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丑时,寂静的街道响彻着更夫雄浑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边说边着敲锣。
风从他身侧逃过,冷得他一激灵,转头的刹那间,街道的尽头火光冲天,将夜空照得如同白昼,热浪直直冲到了街道中央!
更夫呆愣半晌,随即猛的敲响手中的铜锣,“走水了!快来人啊!”听到喊声的街坊们连忙穿衣起身,用家中的盆桶装水,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跑出门一看,火势雄起的地方,竟是陈府!
整座建筑被火海包围,火势如同愤怒的巨龙,肆意飞舞。风声、水声、叫喊声充斥着街道……大火无情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火势猛烈至极,浓烟滚滚。
直至天明,火势才渐渐平息,官府的人无视被大火烧焦的大门,径直走了进去,昔日的陈府院中是数十具皮肤被火烧黑的尸体,有的早已化作白骨,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气味。
官府的士兵有序将尸体全抬了出来,街坊纷纷想围上来,却被身后的喊声吓得后退。
“滚开,都滚开!县令大人到!”身穿铠甲的胖子士兵大声喊着,用手斥退乡亲们。
官府铁锅脸县令在人群的退让下走上前,厌恶地用手捂住口鼻,随意翻翻了白布下的尸首,漫不经心地问:“有多少人?”
旁边的胖子恭敬作揖道:“大人,此处共有五十人,还有二人未成找到。”
“没找到?”大人停下翻看的动作,站起身,转头望向周围看热闹的街坊们,盯了几秒,慢慢开口道:“你们可有人知道剩下二人的去处?”
街坊们七嘴八舌的吵闹着,
“都烧成这样了,说不定混成一堆了。”
“昨夜都至丑时了,何人得知?”
……
县令身边的胖子大喝一声,表情凶狠“够了!谁再叽叽歪歪说些没用的!”说着手捂住了腰上的大砍刀。
见此情景,乡亲们也讪讪闭上了嘴。
沉默之后,一道男子的声音突然从人群中飘出:“我…我知道!”声音虽小,当下也足够听见,人群自动为他让开。
男子咽了口口水,拄着拐杖,歪歪扭扭的走了出来,面对着身着锦缎华服的县令,胖子忍不住发笑,“你知道?瞎出风头,小心一刀砍了你!”作势要拔刀。
吓得男人缩了缩脖子,依旧不动,眼神坚定的看着县令,壮着胆子道:“大人我真的知道!”
县令挥了挥手,制止下属,眼见说话人是个瘸子,身材瘦弱,麻布衣裳简单朴素,让人丧失聊天的欲望,敷衍道:“哦,你知道,说说是怎么个知道?”
男子低了低头,随后小声说道:“大人,在我腿受伤之前我是陈府的小厮,老爷夫人宽厚准我回家养病,昨天我刚搬出陈府,陈家两位小姐当时还在府中,并没有出门。”
“这么说,陈府全家被灭,你还活着?说不定你的腿是陈府害的?你蓄意报复呢?谁知道你的腿真的伤了还是?”县令听他言论,眼神晦暗,恶趣道。
“这……我……”男子一时被他一语吓住,又惊又怕不知如何作答,局促的四处张望,人们的眼神闪躲,竟然在他周围腾出了片空地。
“你……你这是污蔑!”男子的脸涨得通红,胸膛剧烈起伏,用手指着县令!“我没有!”
县令大笑了一声,戏谑的语气调侃道:“小兄弟别紧张,你一个瘸子,小胳膊小腿的,肯定也杀不了人。”让人分不清是真是假。
“开个玩笑,可别当真啊。”县令走上前安慰似的拍了拍男子的肩,趴在他耳边低语:“嗯?你自己知道就好,小心…惹火上身!”
男子只感觉肩上的力道加重,眸中带上惊恐,县令的声音仿佛恶魔,想说什么,却觉得不该说,慌忙之下逃了。
看着远去的背影,张开双手驱散开人群,“大家都散了,别妨碍官府办差事!”转头阴测测地向手下看去。
……
一月后官府。
“大人,属下们已经在城中城外搜了一月,没有发现陈府的两位小姐,那人”侍卫抱拳答道,眼神冷漠,“已处理好了。”
从在上方的县令摸了摸手中写好的帛书,扔向手下,嘴角勾起。“既如此,那便告诉百姓们,陈府两位小姐大义灭亲,趁月黑风高,杀尽陈家满门!”县令的眼中透露出一抹阴鸷。
语罢,窗外便响起闷雷,县令抬眼望了望外面阴沉的天空,这场雨来的可真不巧,陈二小姐你可要安好啊!
五大世家之首梧陌门少门主褚秋词房中,爆发了一阵女子清脆的叫声,伺候的侍女跪了一地,床上的少女身着银色月光裙,柔美却不称她。
“我不是褚秋词!我是陈秋词,你们肯定是认错人了!”少女崩溃大叫,没人敢说话,全都低垂着头,见此陈秋词无奈的瘫坐在床上。
空气中弥漫着中药的臭味,房间摆设简单规矩,清冷幽静,少女看着眼前这陌生的环境,无助地抱住双腿,埋头痛哭。
她睡醒在此处已一月有余,记得当时一群侍女围着她,淡然地说她终于醒了?有人称呼她为褚少主?更有胜者还要找什么门主来看她?
她想过无数次离开,却连床都下不了,四肢无力,口不能言,只要闭上双眼,她就幻想一睁眼回到陈府,见到父亲母亲,见到妹妹,甚至是邻家讨厌的顽童都十分想念。
“阿词!”一位女子推门而入,她的声音温柔而有力量,如同冬日里的一缕阳光,温暖而坚定,陈秋词抬头便望见了褚逢朝,明眸皓齿肤如凝脂,身着霓裳羽衣,宛若天仙下凡,美得她竟忘了哭泣。
两人四目相对,陈秋词呆呆地看着她,褚逢朝则望向她的眸中闪过一丝光亮,不知是惊喜,还是惊讶。
“大小姐!”陈秋词回神,转移注意力凝视着半开的大门。侍女们匆忙站起,向褚逢朝行礼,仿佛看见了救星,褚逢朝朝她们点了点头,看着陈秋词表情懊恼,对着侍女们笑了笑,“下去吧,我来就好。”
眼看着打开的大门又要被紧紧关上,陈秋词心中跃跃欲试,想要冲出去,褚逢朝明媚的声音又飘进了她的耳中,“阿词,这是怎么了?”门被彻底关上,心死,埋下了头。
褚逢朝见她这样顿感好笑,却又不忍看她这幅模样,走上前伸手将她扶了起来,柔声安慰:“好了,阿词下次我一定亲自照顾你。”
陈秋词盯着陌生的脸,笑眯眯喊着她的小名,心中疑惑,哑着声音道:“你能放我走吗?我真的不是少主!我是陈秋词!”说着猛的伸手抓住褚逢朝的手臂。
房中涌进一股凉风,吹在身上很舒服,却不能让陈秋词清醒,眨眼间,便见褚逢朝的眉眼冷了几分,随即又充满了诧异。
“你放手!”褚逢朝大力拉下陈秋词的手,另一只手,颤抖着悬在手臂,眸中染上泪水,慌乱中陈秋词看到了褚逢朝衣袖下裂开的皮肤,愣住了,急忙道:“对不起,我弄疼你了,可是我真不是褚秋词!”
“你安心养病吧,我先走了。”随即褚逢朝快步走到了门口,迈出的步子停住了,“阿词,这就是你的家,你的名字就是褚秋词。”语罢,留下陈秋词呆愣在床上,褚逢朝甩袖离开。
“还是不行吗?”
清风徐徐地吹着,门外的屏障被人不动声色地又加了一道,蓝色的咒法泛着金光,流光幻彩,美丽碍眼。
“我还能回家吗?”阿词听到自己这样问,她的眼泪悄然划过不属于她的脸,落在不属于她的房间,她活在不属于她的世界。
晚间,侍女们照例来给陈秋词梳洗,她无声地坐在镜前,像任人摆布的娃娃,梳着头的侍女忍不住问道:“少主,怎惹了大小姐生气?”
整理首饰的侍女在一旁也插了一嘴,“少主,您到底是怎么了?说些奇怪的话。”侍女摆放着簪子,“大小姐如此好的人,在您受伤之后,特意让我们来照顾您。”
见陈秋词不答,她们也自顾自说着,“我们能来这大世家全靠大小姐,少主不要怨大小姐没法照顾你,她自顾不暇啊……”
“啊!”屋外响起少女的喊叫伴随着砰的一声,打断了侍女的话,是送药的侍女,她往门口问道:“怎么回事?”
回应她的是寂静,不对!
陈秋词率先起身冲到门口,侍女们也紧随其后,迈出门口的刹那,陈秋词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她面前形成了一堵墙,使她无法出去。
侍女们却轻松通过,“少主这是怎么回事?”陈秋词拍了拍眼前存在的无形的墙,“你们先去,到底怎么回事,不用管我!”
“是,少主!”少女们跑开去寻找声音的来处。陈秋词坐到了椅子上,心中疑惑,“是谁把她关在这?术法?”
大州帝登基之时下令禁止修习术法,何人敢违抗帝王的命令,还将她关在此处,不断对她进行洗脑。
从侍女的口中听出,她们都是乡下的少女,在褚秋词受伤后,被大小姐带来照顾她的,她们不懂术法,难道是那位大小姐?
“少主?”一道稚嫩的嗓音在房中响起,陈秋词站起身警惕地环视了一圈房间,“你是何人?怎么进来的?出来!”
“看来你不是少主啊。”带着不怀好意的探究。
“你知道?”陈秋词背过身,质问道:“是你把我关在这里的?敢做不敢当,是吧?”
“哈哈,谁说的我就是。”那声音仿佛恶魔低语道:“哎,陈秋词你老老实实待着吧,别总想着回去。”
陈秋词转头,望向床边,那幽幽的声音尖锐道:“实话告诉你,这可是五大世家鼎盛时期,大州根本没有陈府。”每个字都像是锋利的刀刃,插进陈秋词的心中。
五大世家鼎盛——三十年前,大州为五大世家分地治理,人妖和平相处,那褚秋词是五大世家之首梧陌门的少门主。
“我成了褚秋词,这是三十年前?怎么可能?”陈秋词尽力用平静而理智的语调,试图缓解紧张的心跳:“天子脚下苟且偷生的妖孽,我陈秋词到底是如何碍着你的眼了!”
“陈秋词好好享受你最后的时光吧,别执迷不悟了,你回不去了,哈哈哈。”狰狞的笑声激动地大声宣布,充满了兴奋和期待。
最后的时光?那是什么?陈秋词还想再问,屋外的侍女突然跑了进来,“少主,只是翠竹那丫头没注意,走心烫了手。”陈秋词眼中眸光闪动,“你?”相处了一月竟不晓得侍女的名讳,好在侍女看出了她的难处,接话道:“少主我是芙蓉。”
“好,芙蓉,我问你。”陈秋词要寻找真相,那人说得话她不能全信,“少主请问。”
“你在没来这时,可曾听过有人报考为官。”大州新帝登基之后不得修炼术法,举办考试,选拔人才,这才是登天的仙途,只要是假的,她一定能回到陈府。
芙蓉感到虽疑惑,但还是恭敬回道:“少主,未曾。”陈秋词听到这句话仿佛被雷击中,眼神中曾经闪烁的光芒,如今却被失望的阴霾所覆盖。
她的脸变得苍白,身体动弹不得,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一切都变得不真实,两眼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