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第 3 章 ...
-
大婚之日,公主竟像转了性子似的,不哭不闹,分外宁静。金冠垂珠下的容颜娴静秀美,书生在行礼时特意瞧了一眼,正好和公主的目光撞在一起,公主朝着书生微微一笑,那笑带着暖意,书生竟心头一动,这公主也并非像同僚口中传的那样可怕。
诸位大臣分排并立,见了这样的公主,也小声嘟哝着:那齐小公子多少也有些不识抬举了,不过论家世前程,还是齐家更配啊……
继而,王公们纷纷到场,除了那刚回宫的五殿下。
据宫中太监说,五殿下喝了些酒,醉倒了,眼下正在棠遇宫中闹腾着呢。
自五殿下从宫外回来后,皇帝也不像从前那般管束了,怕他再跑,便什么事儿都由着他来。也所幸五殿下不是什么胡作非为之辈,顶多是不爱去学什么诗书经文……
宴席上,书生摩挲着腰上那镶玉宝带,一颗玉石被他摸得越发滚烫,他只暗自慨叹,在京中何等跋扈的公主,对于终身大事,也做不得自己的主。
从入宴到礼成,皇帝只是紧蹙个眉头看着这对儿可喜的新人,不发一言,大臣们看那眼色,皆暗自猜测着:到底是骨肉,还是舍不得。
尽管众人一个劲儿地劝,说这流香酒细腻,入口后的滋味更是悠长,书生碰也不碰。他是怕酒后乱性,冒犯了公主。
夜渐深了,侍郎大人独立于庭中。这一年,他进士及第、中了状元,经历过朝堂中的沉浮,也险些丢了官职,而今,他重受皇帝器重,娶了公主,成就了人生又一大美事,可他却因为身边缺了一个念念不忘的人而闷闷不乐。
最后,还是家中两个小奴愣是给书生推进了屋。
“臣,臣参见公主。”书生被推进去时几乎是趴在地上,他是木讷,可也是知道洞房花烛究竟要做些什么,一时间,书生既不想违背本心,又不敢冷落公主,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公主没有回话,只点了一下头,示意书生起身,书生看也没看,便继续跪着。
良久,盖头下传来一声嗤笑,公主又发话问:“所娶非良人,我说的可对?”
这公主的声音完全没有女儿家那样细腻,若是细究,倒更像是男子特意捏着嗓子说话一样。隔着盖头,书生不敢近公主一步,更不打算上前去掀了盖头,只定在远处老实答:“臣,罪该万死。”
“和我说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书生见公主这样通达,心中的郁结也算找到个依托开解,便徐徐道来:“他立志行侠仗义,是个有热心的人。只是我们萍水相逢,怕是……”说着说着,他忽然反应过来,又将头磕在地上,道:“臣不该……臣罪该万死。”
公主自己摘下盖头,笑着道:“若是真心喜欢是死罪,那我这痴情种怕是要被千刀万剐得骨头渣也不剩了。”
书生讶然,更多的是惊喜,“是,是你?!”
书生后来不是没打听,而正是向同僚描述少年样貌时便得知了少年原来是那皇城中遥不可及的五殿下。即使同僚不知他心思,可这样的事实就像是一瓢冷水泼下来,书生不免心灰意冷。
皇子又怎能与自己这样的人相好,更别说他脑子想的那些苟且之事了。
书生那木讷的毛病又犯了,不与良人温言软语,反倒问:“可公主又去了哪儿?”
“跟人跑了,估计现在已经出城了。”
“是齐家公子?”
少年才不在意,但又想起这出荒唐事儿,不免冷笑。“不是,元熙不过是想叫齐小公子给他深在闺阁中的姐姐捎个信儿,结果那孩子见着她就跟见着老虎似的拼了命的跑,父皇还说他有将才,我见那般怂样,不是个蠢材就好。”
“可是,你嫁进来,不怕……被世人……”
“怕什么?”少年大步流星,毫不客气地从门外面拽来一个小奴,问他侍郎府情况。
那小奴依照吩咐,从容答道:“我家侍郎大人有正妻元熙公主,公主尊贵,出了宫后偏得了体弱的病,于是鲜少出门,五殿下惦记,常来探望,一来二去,和侍郎大人就成了挚友。五殿下向来,向来……”小奴再就不敢往下说了,少年只道:“你说就是,我编的话,我还能怪罪你不成。”这小奴听后,壮了壮胆,继续道:“五殿下向来不学无术,自从和侍郎大人交往后,对那些个诗书经义也来了兴趣,常常与侍郎大人秉烛夜谈……”
少年不怕被天下人声讨,只是他先想到书生会有所顾虑,便和元熙窜和,叫父皇成全了他们。
少年从床上胡乱抓起一把花生红枣,扔了一颗红枣在嘴里嚼了两下,随即露出一副痞子样儿,对那小奴才说:“以后就照这个传,听见没?”
“是,是。”小奴才一边儿点头一边儿退出了门外。
书生哑言,不知五殿下竟早已安排好了。
自己才是那傻愣愣的被“算计”到手的兔子啊。
管家在外头操持了半宿,子时刚过,他吩咐着方才进屋答话那小奴留在外头伺候驸马。
这会儿书生正好衣冠,推门而出,他换了件常袍,不似官服那般沉重,整个人风度翩翩,更显温文尔雅。书生伸了个懒腰,小奴想是大人出来叫人伺候沐浴的,于是小跑着到跟前听候吩咐。
“大人可是要沐浴,小的这就去准备。”
书生打了个哈欠,悠哉道:“我不用,你再叫来两个人,一起进屋伺候殿下沐浴就好。”
而后书生便坐在离屋三尺开外的石凳上,好是自得,只听一声:“都滚……老子不用你们扶。”
书生怡然,抬头像是在赏月,实则是继续偷听屋里的动静。
只听那常年习武,曾自称是大侠的五殿下像是恢复了些力气,又破口骂道:“……扶一下啊!没眼力见儿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