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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明天见 ...

  •   其实,他一直等着有这么一天,她能够主动的说:“我走了,明天不见了。”
      要么就转身再也不回来,要么就上前一步走不掉。
      可她就固执的站在原地,不停的说着:“明天见,明天见。”

      开学典礼结束后,殷笃从座位上起身,跟着人群向外走,前面几个小个子的男生串来串去让人心烦,他喊了一声,几个人回头看看他,又醋溜溜的跑走了。
      殷笃瞥了一眼,就留意到前面的女生披散着到肩膀的头发,在前面晃来晃去。
      “喂,走不走啊,别挡路。”殷笃没睡醒,皱着眉说。
      前面的女生听到他说话,站住不走,速度快的反倒是吓了殷笃一下。殷笃挑着眉看那女生缓慢的转过头,然后对他怒极反笑的说:“同学,嫌我走的慢,你可以换条路走,难道要被堵死在这儿么?”
      殷笃看着她的脸,半天没说话。
      片刻后,那女生盯着他,犹豫着问:“阴毒??”
      殷笃翻了个白眼,说:“是啊,凉亭。”

      常春亭,幼年时的不玩泥巴的小丫头。殷笃记的很清楚,小时候他和楼上的小果子打架,常春亭好死不死的在一旁看,结果不知道躲闪,被他趁乱撞倒,他和小果子拼死也没拦住常春亭那嘹亮的哭声传遍了整个院子,后来他妈妈给他拿钱买了一根上好的进口冰棍给常春亭吃,馋的他直流口水。
      小学一年级,他在学校念的风生水起,老师心中的好学生,同学心中的好榜样,父母心中的好孩子,是名副其实的三好儿童。结果一天下了课,他在走廊里和同学比赛看谁下楼跑的快,从楼梯上飞奔下去,一下子就把迎面飘来的一个小丫头给撞倒了。小殷跑过去把伤病员扶起来,结果就看到了小丫头身后的辛姨,辛姨黑面怒色,殷笃知道,他又撞到了院子里的大宝贝儿了。于是回家又被妈妈教训了半天。结果才弄明白,常春亭想提前两年念书,学校说这样不利于儿童的心理健康,于是她又被领回了家里进行学前辅导。
      终于念书念到了五年级,奶奶给报了一个作文班,他每到周末就背着个小袋子去学习,某一日,意外发现后面座位上坐了一个小姑娘,穿着小裙子,正正经经的在那儿听老师授课。殷笃这一整节课也没好过,不停的回头看常春亭,每次都被她瞪回来,后来交上去的作文,反倒是不如这个第一次来听课的小丫头写的好。殷笃一颗骄傲的少年心被她打败,所幸,常春亭第二日就再也没来上过课。
      如今,殷笃的高一生涯开始。却看到常春亭出现在同一个礼堂里。
      “你念初中部?”殷笃有点恐惧的问。
      常春亭看着他,毫无惧色的说:“恩,对,我初二,怎么哒?”
      殷笃忽然有种毁灭的预感,这颗灾星,又一次出现在他的生命中。他凶狠狠的说:“初中部的小崽子,回去念书去,别在这里捣乱。”
      常春亭说:“嘿,要不是初中高中一起来开学典礼,你还真没那个荣幸见到我,这是上天可怜你,给你个仰视我的机会。”
      殷笃连声的“去去去”和她告了别,两个人兵分两路向各自的教学楼走去。

      过了几日,中午吃了食堂的肉,殷笃吃了两碗饭,乐呵呵的走出校门,就看到常春亭和至少不下五个男生站在马路对面。他当时大脑里晃过的就是“劫色”,虽然他不想承认常春亭那包藏着祸心的漂亮皮囊,但如今幼年时的小丫头有难在眼前,作为大哥哥不能见死不救。
      他快速奔向路对面,跑近人群时,却看到常春亭正在笑嘻嘻的说话。
      这是干什么??殷笃愣在原地。
      常春亭探头看到他,于是挥挥手说:“呀!你在这里呀,正好,来,给你介绍一个人。”
      殷笃看着她拉过一个高个子男生,心里想,刚刚相逢,就要向我介绍男朋友??于是他冷着脸看过去,却看到对方和常春亭一脸的谄媚相。
      “这是我们院子里那个遛遛,你记不记得?”常春亭笑着问。
      殷笃瞪大眼睛看她,有看到旁边瘦的和竹竿一样的男生,心里就怎么也无法相信,这就是那个小时候胖的必须要每日一遛的遛遛君。
      “遛遛啊?”殷笃问。
      遛遛点头微笑。
      常春亭说:“诶~你不知道吧,他和院子里那个小甜甜,两个人在搞早恋诶!”遛遛听到后不满的嘟囔,殷笃却在两个人的对话中,心冰冰凉起来。
      就在刚刚常春亭说是院子里的遛遛时,他很莫名的就释然了,觉得松了一口气,殷笃眼睛转了一圈,心里突然害怕起来,莫非他对常春亭就这么的一见钟情了?
      这个不应该。殷笃用力点点头,肯定了这个想法,他不应该对这个灾星有恻隐之心。

      期末考试,殷笃答了卷子然后小跑到初中部,看到整栋寂静无声的教学楼孤独的耸立在面前,突然就幸灾乐祸的笑起来。
      身后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吓得他慌忙回头,看到常春亭用怪异的眼神盯着自己。
      “你干嘛?”他问。
      “那你干嘛呢?”常春亭反问。
      殷笃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于是索性转移了话题:“人家都在里面自习,你怎么跑出来了?”
      常春亭说:“诶,我刚才下课的时候在喷泉那水池边玩,结果钥匙就从口袋里掉出去了,我这去借了个铁钩,回来钩钥匙。”
      殷笃听了又开始笑,这次是真的幸灾乐祸,常春亭默默的等他笑完,然后扯着他的衣领,将他拉到水池边说:“就在这儿看着我,我要是掉水里了,你就喊人过来救我啊。”
      殷笃说:“这水就半米深,能淹死你?!再说了,喊人干嘛,我不是人啊?”
      常春亭瞥了他一眼,转过头去。
      她俯身在水池边,肩膀上的头发就不断的滑下来,她拢到耳后又掉下来,周而复始。殷笃在她身后看的心烦意乱,顺手扯下脖子上的领带,刚刚伸手递出去,常春亭就回过头来对他说:“把你领带给我——”
      两个人对视半天后,常春亭哈哈笑着说:“我还以为你会解下皮带给我。”
      殷笃看着她拢起头发,用领带扎了个马尾辫,在他眼前甩来甩去,不屑的说:“你用皮带扎辫子啊?”
      常春亭嘟囔着:“就是随便想想嘛,算你有觉悟,知道把那小领带解下来给我用,要不我就用它勒死你。”
      殷笃“哼”了一声没说话,看着常春亭在池子边继续用那小铁钩捞钥匙。一池清水被她搅的浑浊不堪,殷笃站在她身后,俯身去瞧池水,却隐约的看到那个影子倒映出来,笑嘻嘻的蜜糖模样,殷笃咽了咽口水,嫌弃的想:腻死人了。

      秋天凉,呼出的呵气都成了霜,人生没有什么不能够忍过去的,殷笃高三了,念书念的辛苦,觉得活着太艰难。
      语文课时读到的考试范文,让他想到了小时候作文课时,常春亭坐在后面,阳光从她背后射来,勾勒出一个柔和的轮廓。那时候她拿起笔,写出了一篇作文,内容仅仅是描述一场晚间的火烧云。
      现在,殷笃仍旧记得她写道:“夕阳原来不温暖,近乎灼伤我的眼。”
      这哪里是一个小学生要写的字。殷笃想起来便笑,抬眼看去,外面正巧是一片火烧云。他眯着眼扭头看去,一整片近乎潮红的颜色从视线末端蔓延而来,波澜壮阔的险些要涌进窗内。他一大男生,写不出像常春亭那样的言情文。
      常春亭的短信就在这个时候恰好过来,开篇便是:阴毒,把你们平时的语文卷子给我瞧瞧。
      殷笃撇撇嘴,顺手回了一个很有脾气的表情回去:看心情吧。
      常春亭一连串的咒怨就不停的发过来,殷笃看着偷笑,直到晚自习结束,也没收起笑容。殷笃知道,这样的时光不多了,小丫头已经长成了小美人,风生水起的谈起了恋爱,全校尽知,她日后会长成大美人,不是自己的生命可以承载的。

      常春亭晚上拿了卷子,殷笃看她是自己来,要打出租送她回去,常春亭拿着卷子挥挥手说:“没事,一会儿有人送我。”
      殷笃知道是那个臭小子,没说话,笑着看常春亭。
      常春亭想了一会儿,问道:“学习是不是很累啊?“
      殷笃点点头,挺疲惫的打了个呵欠。
      常春亭笑着说:“那就明天见,你早点回家睡觉吧。“
      殷笃借着夜色藏起自己的情绪,反倒是借着路灯将常春亭脸上的笑看的一清二楚——她从来不吝啬自己的笑容,却因为笑的太温情脉脉,让人不辨真假,许多次他都想说“别再对我没意义的笑了“,但是,谁会有勇气面对她说出那样的话。
      于是殷笃也学着她说:“明天见。“

      关于常春亭的早恋事迹,殷笃是从同学的弟弟那里听来的,说那男生是什么一霸,和常春亭在一起之后,两个人更是出名,殷笃想了半天,对那小子也是毫无印象,只是突然诧异,常春亭也喜欢玩什么“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之类的游戏?
      期间,回到大院子里,奶奶偶尔还和他提到老辛太太家的外孙女,说前两天看到那姑娘是怎么怎么个漂亮,殷笃听的耳朵都疼,他心想:老太太,知道那姑娘背地里干嘛不?她搞早恋呐!
      有时候他想到这里,就觉得莫名的添堵,为什么常春亭每件事都做的风生水起,却还是让人以为,这依旧是当年那个娇滴滴的小丫头呢?

      漫长的暑假,让人昏昏欲睡,睡在空调房里却显得孤独和寂寞。殷笃想起小时候在大院子里,好多邻居都在下面打麻将,下象棋,院子里有一排宽阔的葡萄藤,下面有几张破旧的沙发,他经常穿着背心短裤窝在沙发上,嘴里咬着西瓜,手里摇着从爷爷手里抢来的芭蕉扇。
      那是幼年时惬意的时光,伴随着市井的吵闹声,吵吵嚷嚷,但是他不觉得烦,偶尔一抬头看七层高的居民楼,眼光就会落到三层的那扇窗户上——那里偶尔就会有个小姑娘穿着水粉色的裙子站在窗前张望。
      一张小小的脸庞,秀气的透着谨慎。
      他打了电话给常春亭,透漏自己有两张电影票,常春亭一听说就谄媚的表达了自己想一同去的意愿,如此正中殷笃的下怀,他表现了“虽然我吃了亏,但是我可怜你”的高尚情怀,带着常春亭直奔电影院。
      看电影的时候,常春亭在旁边一直聚精会神,对着剧情开始了理性的分析和感性的理解,最后连殷笃都分不清到底是编剧太弱,还是常春亭的推理能力太彪悍,总之剧情就在她的掌握之中。
      殷笃无奈的说:“女孩子迷迷糊糊才可爱,你——太精明了。”
      常春亭从他手里接过爆米花桶,说:“不是精明,是聪明。”
      殷笃侧过头准备正正经经的鄙视她一下,却发现那张被屏幕的光打出柔美轮廓的脸,是像钢化玻璃背后的作品,不能触碰,不能感受。
      有必要如此瞻仰么……殷笃在心里想,于是又老老实实的转过头去。

      季节变换中,奶奶得了一些小病,出了院后,暂时住在了自己家里,殷笃这日放学回来,听说明天辛奶奶带着常春亭来探望,心下一乐,睡了觉起来都是嘴角含笑。
      第二天一放学,他就急匆匆的赶回家里,但是却不想做的很明显,于是他弄的自己很有少年叛逆气息,开了门,向辛奶奶问好,殷笃就进了自己屋里,半掩的房门外传来两个老太高亢嘹亮的对话声,中间还夹杂着常春亭虚伪的笑声。
      隔了一会儿,常春亭就走过来敲房门,殷笃打着游戏没有回头,也没说话,常春亭就走到桌旁,看着显示器,问:“你也玩这游戏呢?”
      殷笃打的正在热血沸腾,随口“嗯”了一声。
      常春亭接着问:“这游戏好玩儿么?怎么都在玩?”
      殷笃又“嗯”了一声,眼睛都不眨一下。
      常春亭接着又说:“能泡妞儿么?能赚钱么?”
      殷笃又“嗯”了一声。
      常春亭接着说:“是不是都为了泡妞才玩儿的?”
      殷笃终于打倒BOSS,于是意味深长的扭过头,凝重的看着常春亭,深沉的说道:“说吧,还有谁也在玩儿着游戏呢?”
      常春亭小声的吹了个口哨,撇撇嘴不说话。殷笃看着她,说:“不是所有人都是为了泡妞,但是玩儿上了,差不多都要泡妞了。”
      常春亭原本还略带笑意的脸,突然就垮了下来,迅速转身出了屋子。
      殷笃第二天到学校,疯狂展开搜索,才知道,哦,原来男主角精神上出轨了,怨不得小丫头阴阳怪气。
      他下了课拿着球路过球场,对着一个男生就把球扔过去。眼看着那球骨碌碌的到了脚边,于是喊道:“喂,帮个忙。”
      男生转头看过来,捡起球扔给他。殷笃慢悠悠的拍着球走过去,问道:“陈应是吧?”
      男生看他。
      殷笃说:“我妹子生气喽,你那游戏悠着点吧啊。”
      陈应脸色白皙,本来是顶温和的一张脸,却因为他向下的嘴角,显的阴沉。他说:“知道了。”
      殷笃点点头,转身走人。

      高三再开学,殷笃忙的不可开交,他报的文科,反而是在班上越发显得鹤立鸡群,学文的男生相对来说少一些,他就乐的享受了不少特殊的待遇。中途听闻常春亭住了院,他想过要去看,可却找不到名目。自己忙着各种考试,一忙就到了六月,火辣辣的太阳打在地上,殷笃热得快溶化了,听说了常春亭又再度住院,他不禁纳闷:这姑娘不是不死的小强么?怎么会如此脆弱……这一病就是一整年,让人徒增伤感。
      后来高考的时候,他慎重的听从了奶奶的建议,去了一个古都念书,临行前,他终于见到了常春亭。
      对方倒是没有什么大病初愈的虚弱之感,反而是明艳的像盛开的碧桃花,笑吟吟的对他说:“热爱你的马列主义去吧!”
      这个狠心的姑娘,殷笃不打算和她计较,因为离别是用来伤感的。可面对着她,殷笃总是有斗智斗勇的动力。

      整个大学期间,殷笃依旧我行我素,脾气臭的出名,但是挡不住别的院系疯狂的女生追捧。曾经就有一个女同学,怀里捧着阿拉伯语的教材,无比敬仰的看着他说:“你是我见过的学哲学里最帅的了……”
      那语气仿若是女儿国国王见到了唐僧。吓的他低调的宣称“我只献身于伟大的哲学!”从而躲避了女同学的追捕。
      这些事情,他在网上说给常春亭听,给她乐的不停的打“啊哈哈”,等到问她过的怎么样时,对方反而是轻描淡写的永远是那一句“还凑活”。
      不是不担心她,但是却没有立场。大四的时候殷笃报考公务员,一高兴弄了个国家公务员,给塞进了市政府里,一直仰慕他的小师妹在他临行前期期艾艾的说:“大师兄,你真的是学以致用,我……”
      他马上掏出纸巾,递给小师妹,堵住了她后面的话。殷笃是怕,他一直怕别人对他告白,就像是自己没有勇气承认的事,也不想从别人那里听到一样。
      难道你真的是我的灾星?!常春亭……殷笃愤愤的骂,这个古代建筑物。

      毕业之后的一个月,殷笃顺利的回家里过期了官大爷的生活,夏日漫长,他听着长辈们对他讲官场如何如何,他却是认认真真的发着信息,突然看到一条,欣喜的很,上面是简短有力量的语句:我小凉亭又回来啦!阴毒,快来接驾!
      他嘴角咧的开,拍拍屁股走人,丢下一帮老头子在那里继续想当年,自己热切的期盼着接驾那天的到来。
      常春亭回来的那天,正巧是刚入三伏,她打来电话,殷笃马上跑到卫生间整理了一下仪表。
      市政府的门前是一条宽阔的马路,两旁具是高大的梧桐树。殷笃出了办公楼的门向外望,郁郁葱葱的绿色就铺天盖地而来,像海浪,哗啦啦的声响。
      他仔细看向警卫室的门口,就看到一个女子身量修长,穿着水蓝色的长裙背向着他。
      殷笃快步走过去,喊道:“凉亭!”
      常春亭听到声音一回身,耳边的水晶耳坠就在脸庞晃晃荡荡,阳光折射下,一道璀璨锐利的光,直射进殷笃的眼里。
      殷笃下意识的眯起眼,常春亭问:“怎么了?”
      殷笃看着她的脸,柔和的秀美的静谧的娇艳的,那都是她,她果真是成为了美人了。殷笃对着她笑,然后说:“哈,你晃到我了。”
      常春亭听了笑的像炒熟的栗子,说:“大哥,政府人员不带这么调戏女同胞的啊……”
      还是一样的。殷笃想。常春亭多年都不曾改变,将他当成口无遮拦损天骂地的好战友,在别人面前的温婉贤淑在他这里全是子虚乌有。

      这一年,殷奶奶还是没能抵抗过强悍的癌症,带着对殷笃的不放心离开人世,殷笃将满腔的悲痛都化为力量,扑到工作上,从小小的科员里如破竹之势拔地而起,颇有直逼科长的趋势。
      对于刚刚毕业了一年,政绩就很辉煌的殷笃来说,他倒是隐隐觉得自己这条路试走对了。
      殷奶奶那留在大院里的房子,最终还是被殷笃的父亲卖了出去,又添了些钱给殷笃买了套复式的房子,殷笃自己住在单位的宿舍里,不是吃食堂的饭就是回父母家里吃,那栋房子租给了朋友,便又多了一份工资。
      和常春亭打电话说起来,反而被对方取笑是:“毫无人性,连兄弟的钱都赚。”
      殷笃说:“我这是发家致富,积累遗产给后代。”

      后来,殷笃的政治道路越走越顺利,直接当上了副处,可算是年轻有为——他确实也不老,二十七岁的副处,怎么想都觉得是个人才。
      常春亭这一年冬天回来,和他小聚了一番,定在了市里最豪华的酒店。
      一进门,常春亭摘掉手套就问:“公款??”
      殷笃绝望的看着她。
      “哈,我这不是怕你浪费钱么……随便问问。”常春亭笑着说。
      殷笃说:“唉,请你来吃饭,定是要最好的地方,吃最朴素的菜了。”
      常春亭挑了挑眉毛,很是赞赏他。
      中途上了一盘琵琶虾,常春亭眼睛马上发亮,殷笃心里偷笑,表面上却还是风度翩翩的把盘子向常春亭那边挪了挪,常春亭阻拦了一下,一伸手却碰翻了旁边的玻璃杯。
      殷笃弯腰去捡那摔碎的玻璃杯,常春亭也俯下身去,殷笃马上板起她的身子,严肃的说:“你别扎到手,我来捡。”
      常春亭受宠若惊的看着他,恭敬不如从命的端坐在一旁喝咖啡,咖啡刚刚送到嘴边,就看到殷笃弯着腰趴在地上露出了一圈内裤边。白色宽边上是D&G的标志,常春亭就噗嗤笑了出来。
      殷笃听到声音扭头看她,问:“怎么了?”
      常春亭拿起纸巾擦擦手说:“呦,不一样了啊,前两年还是CK,现在就成了D&G了,你果真腐败啊你。”
      殷笃听后被堵在那儿,脸色难堪的说:“嘿,你怎么知道我前两年穿CK的?说,你是不是暗恋我,偷窥我?”
      常春亭马上翻了个白眼,说:“不好意思啊,当年你耍流氓打赤膊上场打篮球装帅,正好迷倒了我身边的花痴少女,她叫嚣着‘CK CK ’,我也就顺路留意了一下。”
      殷笃瞥了她一样,将地上的杯子捡好后,说:“贫,还是一如既往的贫。”
      常春亭嘿嘿笑了两声,低头去拢耳边的头发,说:“诶,阴毒果真是阴毒,最适合搞政治,日后您治理一方水土的时候,我一定去蹭油水。”
      殷笃不理她不着边际的话,自己端起杯子喝咖啡。
      临走前,殷笃开车要送常春亭回家,对方反而是笑着摆摆手说:“不啦,我要去买点东西,就在后面的商场。”顺路指了指后面那壮阔的建筑物。
      殷笃点点头。
      常春亭说:“那就明天见!”
      “明天见。”殷笃进了驾驶位,又看了一眼常春亭,起步离去。

      最后一次的谈话,是殷笃请常春亭吃火锅,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挑食,只吃那可怜的青菜。
      殷笃给她夹菜,听到她问:“怎么还不准备结婚?”
      殷笃抬眼看了一眼常春亭左手上的钻戒,又低头看筷子,说:“不着急。”
      常春亭说:“还真的不着急啊,都二十八了啊。”
      殷笃喝了一口啤酒说:“没有二十八,才二十七,别把我弄的和大叔一样。”
      常春亭撇撇嘴,转而又说:“难道你想娶个高干子女??”
      殷笃这下便放下筷子,很认真的盯着常春亭看,反倒是将常春亭看的不明所以,于是问:“你看我干吗?”
      殷笃说:“看看你还能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两个人就这样结束了话题,吃到最后,殷笃起身披上大衣,伸手去扶常春亭,听到她说:“这一段是早就结束了的。”
      他看着她,心里一下慌了神。原来,我们一直都知道彼此的意图,却从不肯明说。

      其实,就是有这么一个人,站的离你不远不近,说你们是君子之交,却还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说你们是亲密无间,却还是七八年终只见了两三面。
      要如何向别人来解释你在我心里的地位,要如何向别人来描述你在我心里的位置?
      你就站在那里,不痛也不痒,却是显得我变尴尬起来。
      终于,这一刻,她没有再说:“明天见”,她终于什么也不说了。但是你却突然知道——其实她并不是说给你听的再会,而是作为一个你们分别的理由。
      凉亭,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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