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藥 2019年》柳常欢

4、海棠集

　　画皮篇/

　　相传，只有新鬼才会剥了人皮直接穿。
　　那稍讲究些的鬼魂，是断不会这样做的。
　　先需冥火煮山泉水，
　　泡制六个时辰。
　　杀菌除腥。
　　再放置千年冰川下冷却，
　　确保皮肤紧致，
　　后将彼岸花碾碎，捣汁。
　　加以忘川河水浸泡三日。
　　洗净人世铅华。
　　用人骨做的衣架，
　　挂于泰山顶的老松树上晾干。

　　如此，
　　才换上新衣，
　　魅惑人心去。

　　惊梦篇/

　　一次又一次，我们隔着薄雾对话。
　　你是岸边过路人，
　　我是山间游荡魂。
　　讲世间趣事，道山间奇闻。
　　不问姓名，不问归处。

　　你在夜风中静立，
　　有时撑渡船停靠在河岸。
　　我在绿叶后偷看，
　　恨不得窥进沉闷雾色里。

　　不知是我做了梦，还是入了你的梦。

　　再次醒来，
　　江水悠悠，雾散去大半。
　　抬起手便可以触摸到月亮。
　　不曾想这岸边的柳树也有了精魂，

　　我好像梦见了你的梦，但又不是。

　　居山篇/

　　清晨推开木门，山间被薄雾笼罩。大概是怕被世人瞧去了颜色。

　　庭院里的地面上还有薄薄的水雾，远处枣树上也挂有水珠。伸伸懒腰，深吸一口，神清气爽！院里的猫儿猎艳未归。黄犬大莫是听闻晨起，便奋力摇尾吸引我。往西侧走去，开舍放鸡。后至别院取来扫帚，将夜间的落叶清扫一空。揽堆后置于坡下的落叶群里。复返，制鸡食。秋日的玉米经石磨压粉，与旧谷菜叶参添。加水搅拌方可。端盆出门，看着小鸡晃晃悠悠于庭院踱步。近瞧羽毛上略沾露珠。随着身形摇晃而摆动，好不可爱。一只两只穿梭在菜园子里。食罢。烧水。煮茗观云色。于晨日的庭院里，一人，一狗，群鸡。安静且随意。

　　晌午，风和日丽，温度调皮。清晨的雾已尽数散去。远处连绵的山尽收眼底。

　　庭院中一片祥和。着毛衣盖棉毯置身于老人椅，右侧附茶具、脚边卧有猎艳而归的猫，黄犬在旁静立，犹如一代将军。眺望着远处卧在枣树下的鸡群，维持着江湖和平。风来，稀叶争相落。吹过山野吹进菜园，后达耳边。
　　就这般入梦。

　　梦里还是同样场景，不同的是多了位姑娘。
　　她坐椅，我坐趴其膝。借着阳光采耳。耳边的是温柔梵音，鼻尖的是清淡女儿香。我微微的眯着眼，享受着片刻的惬意。

　　风又起，吹歪了棉毯。醒后深觉寒意。抬首忘去，夕阳余晖百里。万物皆附灿金光辉。似梦非梦。起身收拾，回屋煮饭去。

　　傍晚时分，月朗星疏。万物顿失了颜色。

　　饭后，院里点起了灯，略带微黄。起身入庭，将鸡圈起。猫儿许又猎艳了去，寻寻觅觅无影踪。后菜园浇水，后而持酒坐于庭，听虫鸣鸟归啼。望天空深邃，神秘且美丽，似繁星洒落银河里，后而放置了一盏月亮灯。深夜畏寒，抱三五枝生火，噼啪作响。人间烟火衬脸庞，风花雪月印眼底。一杯复一杯，偶眺望近处小路，不晓知音会否。惟愿对影成双。犬兄许是寂寥难耐，踱步走来趴火堆旁。
　　我饮一杯，它望一眼。

　　一人，一狗，星河万里。

　　与妻篇/

　　卿卿亲启：

　　听闻昨夜，夫人你好不快活。满街狐火，百鬼月下同欢乐。我未曾赴约，定是叫你失望了。
　　白无常说城西荷园的小妖刚刚修成正果，想到你需妖元补身，我便奔波了一趟。
　　你呀你，这又生气了不是？
　　择日我提桃花酥上门，向你赔个不是。再不济，我把酆帝的佳酿也搬来送给你好啦。那酒啊，听闻启封后香漫十里引得百鬼馋，轻嘬一口增寿三年，尝一坛便可抵修行三百年。到时我斟酒，你且一杯杯慢慢尝。断断不会跟你抢酒喝的。
　　待微醺时再让我品一品你唇齿间的芬芳便好。

　　你的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