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审判所》夜望月明

6、新室友的出场

　　302寝的总体风格和“末日”很搭。

　　银黑色的床架、墙壁、床上三件套自不必说，就很赛博朋克。不过更贴合末日主题的还是一些人为环境——不过几平米的空间，除了双层床架外，还能裸露出来的地面本就极少，此时还被一些脏衣服、食品袋、臭袜子给遮得严严实实。秦墨有轻微洁癖，看到这副场面已有些生理性的不适，但左床下铺的那个胖男人显然没发现，还在往地上吐着瓜子壳。

　　“哟，瞿老师，来新人了喔？”胖子将掌心里的一把瓜子塞到嘴里，含糊不清地问着瞿良，微弯着眯眯眼看着秦墨，右手在被子上擦了擦瓜子屑后对她招了招手。

　　“嗯。”瞿良含笑应了一声，扫视了寝室里的人一眼，“她叫秦墨，从今天起就是你们的队友了，你们认识一下。”

　　说完对秦墨点了点头便走了，显然并不打算再深度引荐一下。

　　金属门在身后响起“咔哒”一声，秦墨有些无所适从地站在原地——一是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二是往前的路，真是一点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勒个~”右床的女生这才支吾出声。

　　秦墨刚才一进门就看到了她，瞿良带她进来的时候，这小姑娘猛地缩进了被子里，只留下一双小鹿般的眼睛露在外面打量着她，此时她伸出了头，才看到是个小圆脸、奶油肌、留着妹妹头的少女，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满脸满眼的青涩又容易受惊的样子。

　　小姑娘把自己的被子往上扯了扯，在床脚留出一块空档对秦墨道：“你先在这儿坐一下吧，我把卫生打扫一下。”

　　“谢谢~”秦墨向来不是会主动破冰的人，虽然对方看起来比自己年纪更小，但此时她能做出安排，秦墨也乐得听她的安排。

　　小姑娘下床后一句话都没说，但手脚却很利落地将地上的脏衣服都捡了起来……全部甩到了胖子床上。

　　“卧槽！张灵灵，这些衣服很脏的！”胖子惊恐地踢着脚想把那些衣服再踢回地上，但张灵灵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胖子就像吃瘪似的不再动了。

　　而后，张灵灵又不动声色地去阳台取来扫帚，一边扫地一边对秦墨说：“咱们寝室就四张床，他俩上下铺，你睡我上铺吧。”

　　秦墨这才注意到胖子的上铺还半躺着一个男人。穿着一件灰色背心，背心上有一些破洞，小麦色的手臂上有很利落的肌肉线条，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左侧手臂上的一条从肩头蔓延至手肘的长疤。从秦墨进来到现在那人都没看她一眼，沉默地盯着膝盖上的旧书。

　　“嗯~”秦墨想自己作为新人，还是应该做一下自我介绍。

　　“我叫秦墨，清远人，今年十九岁，你们叫什么名字？”

　　胖子翻身坐起，看着秦墨笑起来，他的眼睛原本就因为脸的面积显得很小了，此时一笑更像是两条弯曲的线，让秦墨想起蛋糕上的寿星公，不过倒比刚才乱吐瓜子的样子多了几分可爱。

　　“你是清远人！”胖子有些兴奋地说：“那你听说过梁静吗？”

　　“你是说……清远首富那个梁静吗？”

　　“对。”胖子猛烈地点着头：“她是我妈！”

　　秦墨：“……？？？”

　　在末日到来之前，梁静算是清远市的头号传奇人物。从X大学金融系毕业后，她一手创办起一个商业帝国，她的集团甚至养活了三分之一的清远人，秦墨的父母所在的公司原本也是那个集团下的分支。只是天妒英才，梁静四十岁时因为一场车祸去世，众人都叹她一辈子献给了工作，无婚无子便这么去了，留下偌大的遗产无人继承。

　　所以……梁静啥时候多了个儿子？

　　胖子似乎从她疑惑的眉头间洞穿了她的疑虑，“嗐”了一声道：“私生子，她21岁生的我，我叫梁小乐，今年20。”

　　秦墨点了点头，虽然对他的身份存疑，不过也没兴趣刨根究底，但梁小乐显然不这么想，只听他又接道：“我之前一直被她养在国外，原本也是衣食无忧的，只可惜她也没想到自己会出车祸，所以也没留下遗嘱，搞得我无名无分地继承不了她的遗产，那些东西只能落到外人手里了。诶你别不信，你看看我的衣服，这些牌子你总认识吧？”

　　秦墨扫了一眼，确实每件衣服上都有硕大的奢侈品LOGO，只能敷衍地笑着点头，又看向张灵灵：“灵灵，你看起来年纪很小。”

　　张灵灵此时刚放下扫帚，似乎没想到秦墨会突然问她，受惊地手一抖，耸着脖子点点头，拉了把椅子远远坐下：“我今年16，北方人。”

　　说完这两句话，张灵灵便不再做声，显然没打算再多说什么。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秦墨讪笑了两声，又看向梁小乐上铺那个男人：“他呢？”

　　她这么问的时候，是想让这个男人主动参与话题，但那个人只是沉默地翻了一页书，像完全没听到几个人的讨论似的。

　　梁小乐伸着脖子对秦墨摆了摆手：“他是个怪人，我都和他当了一个月的室友了，到现在也只从瞿老师那知道他叫莫凡，其他的一概不知，你不用理他。”

　　这段话怎么听也不像好话，但梁小乐没避着莫凡说，莫凡也没有任何情绪反应，也不知该说梁小乐是没礼貌还是太懂他了。

　　互相做完了介绍，秦墨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张灵灵从柜子里拿出一套被褥，也不对秦墨招呼便爬上了床帮她铺起来，秦墨惶恐地起身道：“我自己来吧！”

　　张灵灵含笑推开了她想帮忙的手，梁小乐又道：“你不用理她，她第一个来，我们几个的被子都是她铺的，她不铺不舒服。”

　　他这么说，秦墨也就没再坚持，又坐回了原位。

　　“诶，你的异能是什么？”

　　梁小乐这么问，秦墨才想起他们几个是因为什么聚到一起的，道：“身上会喷火。”

　　“哟！”不知秦墨这话又如何戳动了他兴奋的神经，梁小乐饶有兴趣地坐直了身：“这么巧？我的技能是风，那咱俩搭配，你喷火的时候我吹吹风，岂不是能把一个山头都烧了！”

　　他又笑得五官都没了，秦墨实在很难理解在这种大环境下他为何有如此的乐观。

　　不过现在看来也只有他能陪自己说说话，让这个原本就尴尬的空间不要过于尴尬……

　　“那他俩呢？”

　　“不知道。”梁小乐嘟了嘟嘴，“从我进来到现在，他俩的技能都没放出来过。”

　　秦墨转头友好地看着张灵灵笑了笑，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莫凡：“那看来是很厉害的异能？所谓真人不露相。”

　　“不知道。”梁小乐对张灵灵努了努下巴：“但张灵灵肯定不是你说的真人。”

　　他话音一落，张灵灵正在掸灰的手重重地在枕头上拍了两下，梁小乐就像听不懂她的不满，接到：“每一次训练，张灵灵都没有任何异能发出来，被其他人打得鼻青脸肿的。不过她自愈能力挺强的，半个月前那次训练我以为她都要死了，结果昨天从医疗室回来跟没事儿人似的，也不知道是她生命力强还是审判所的技术好。”

　　张灵灵理被子的声音越来越响，秦墨知道她必定是不高兴了，赶忙转了话题：“那他呢？”

　　说的当然是莫凡，梁小乐叹了声气：“他？他全靠肉搏，别人用异能的时候他都敢直冲上去，照着别人鼻子一拳把人给捶晕，属于靠蛮力取胜，还战无不胜的类型。”

　　从进门到现在，莫凡总算发出一声冷笑，但也只是一声冷笑，而后又像冰山似的毫无情绪地看书了。

　　这一天过得说快不快，说慢不慢，晚上四个人一起去了食堂，秦墨注意到其他寝室也都是有男有女，打完饭后大家有说有笑地围坐在一起吃饭。

　　莫凡第一个打完，秦墨紧随其后，便也跟着他找了个位子，谁知她刚坐到莫凡对面，便看到他不耐烦地放下筷子，满眼冷漠地盯着她。

　　“怎……怎么了？”

　　莫凡深吸了口气没有说话，梁小乐此时和张灵灵端着餐盘走到她旁边道：“秦墨，咱换个地儿吃，莫凡不喜欢有人跟他一起吃饭。”

　　还真是个怪人啊~

　　人生地不熟，秦墨只能跟着梁小乐找了离莫凡一桌之隔的空位吃饭。

　　食堂里约莫有一百来人，虽然分组小声说着话，但总的来说不算嘈杂，秦墨快吃完的时候，墙角的音响突然响起来，是尤兰达的声音：“吃得挺开心啊~”

　　她的声音就像一道寒冰利刃冷冷地穿过上空，没有半丝情绪，却让人不自觉地生出恐惧。

　　“明天早上九点，1号训练场，搏击训练。”

　　简短的一句话说完，音响里就没了声音。

　　秦墨听到周围很多人都叹了口气，虽然这口气都叹得小心翼翼，但一百多人的小心加在一起也能体会到一股哀凉，就连梁小乐的眉头都皱成了一股绳，张灵灵没什么表情，秦墨却从她瞪得大大的眼睛里体会到一丝绝望。

　　“搏击训练是什么？”

　　“就是不用异能的肉搏对抗赛。”

　　“打架？”

　　“可以这么理解吧。”

　　秦墨回过头打量了一下周围的人，在人人有书读的今天，虽然食堂里的人从小学生模样到中年的都有，但还是看得出大家都是受了教育的文化人。

　　“大家看起来都挺友善的~”

　　“呵”，梁小乐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张灵灵差点被打残那次，就是半个月前的搏击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