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四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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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股海流矛盾至极，漩涡让朝鸟悠和抱着她的伊佐木要坠落。可另一股力量像是抵抗一样，想把她们送上岸。
朝鸟悠感觉自己被伊佐木要紧紧抱着，缓冲了不少压力，即便如此也要被这两股拉扯的力量压得要胃部翻涌。
不用多想都能猜出是海神这个拧巴的家伙在偏执又自我抵抗，这么爱折腾人当什么海神，当个死神好了。
朝鸟悠被扯得不舒服，浆糊一样的脑子灵光一闪，抬头在氧气罩里对着漩涡大喊：“就是因为这样，祭海女才不喜欢你的！”
其实她的声音很小，因为是在氧气罩里喊的话，隔着这么多阻碍，就连紧贴的伊佐木要也只能听到含糊的祭海女几个字。
可在她喊完这句话后，一切都突然安静下来了。那漩涡像是僵硬一般静止，尴尬地立在那里。朝鸟悠试探性地用树枝戳了戳，发现根本是零伤害。
于是她扯了扯伊佐木要的袖子，示意他快逃。
真有用啊，海神是玻璃心啊？朝鸟悠在心底对树枝感叹，树枝冷笑一声。
伊佐木要趁机把朝鸟悠拉出去，此时海面静止下来，流淌着一股悲伤的情感。
朝鸟悠内心充盈，不知感受到什么，抬手时一抹光亮出现在手心，那个原本融入她身体的护身符化作实体，再次出现了。这个再次出现的护身符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温暖又祥和。
因为护身符的缘故，海流不敢靠近。海流的夹缝之间凭空出现了一个透明地带，朝鸟悠动了一下，发现束缚消失。她试探性地拿下氧气罩，察觉可以呼吸。
“物理学不存在了。”朝鸟悠恍惚，大海里出现了有氧气的间隙，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这是？”伊佐木要望向她手中的护身符，以及怀里微微发光的树枝。
“是祭海女灵魂。”朝鸟悠终于可以恢复正常的声调了，她简略地解释：“之前上山就是为了找她。”
伊佐木要虽然不能理清具体情况，可也明白祭海女灵魂出现的含义。
树枝的能量开始波动，大海也在躁动不安，对于朝鸟悠和她手上的护身符，想触碰又不敢靠近的样子。
鳞察觉异样回到大海，身边是那簇蓝色的火焰。
树枝慢慢抽长，形成一个熟悉的工具，朝鸟悠同树枝相处多天，很快就明白了树枝的想法，挑眉露出了个表情。伊佐木要看到，这是朝鸟悠一向要做坏事时的表情。
“大叔，怎么样。”朝鸟悠把护身符握在手里面对鳞，一副恶人相：“知道这是什么吗？”
那是祭海女的灵魂，无论过去多久，他都能第一时间察觉。不可置信那个陆地人女孩是怎么得到的，鳞仍然在晃神。
多少年没见过祭海女了，那不谙世事又温暖的灵魂。
那个陆地女孩拿在手里晃动，祭海女也毫不反抗。鳞能察觉海神意志化作的火焰在颤动，不知是什么情绪，它们的寿命太长太长，已经许久没体验这种复杂的情感。
叫朝鸟悠的陆地人不知跟伊佐木要说了什么，伊佐木要并没有迟疑，听话地游到朝鸟悠身后环着她，像是在固定。两人的视线纷纷望向鳞和御灵火。
“不要动啊，你也不想祭海女小姐出什么事吧。”
她手里的树枝似乎是某个生灵化身，光秃秃的枝干拉长抽条，纹路在蔓延，最终变成一把青灰色的弓。
朝鸟悠笔直站立，箭矢凭空出现，祭海女的护身符被固定在箭矢上。
她束好的头发因为刚刚的冲击散乱出很多碎发，水母触须一样漂浮，偏偏脸上毫无表情，眼神认真又严肃。除去手上握的弓，她本人也如同一把锐利的箭矢，也像是祭海女召唤而来的使者。
“做错了事，就要好好挨骂啊！”朝鸟悠声音清晰，随着她话音落下，拉满的弓弦放开，箭矢破空飞驰而出。
那箭矢无视海底的压力，也无视了水流的阻力，射向前方，如同流星贯穿天幕，她直直穿透御灵火。
时间似乎静止，空间也扭曲了片刻，一个小小的人影凝结出实体，注视着御灵火，表情严肃。大概是在生气吧，御灵火颤动得越来越厉害，如此忐忑不安时，祭海女弯着嘴角露出了个小小的笑容。
时间恢复流转，御灵火紧紧依附缠绕着那箭矢，冲向海村，点燃了一切的光亮。大海的风浪停止，没有尽头的沟壑被无形的东西填满。
而失去祭海女护身符的朝鸟悠，她周围形成的有氧气的夹缝瞬间被剥离，海流重新覆盖住她。她险些被涌上的海水冲走，所幸提前让伊佐木要在身后环住她，勉强停留在原地。
海水呛了进来，刚刚顾着放狠话所以没戴氧气罩。朝鸟悠没痛苦多久，伊佐木要一边固定住她，另一只手摸索着给她戴上氧气罩。
御灵火缠绕着箭矢，那箭矢最终化作点点星光，不知祭海女和海神说了什么，也不知道最终结果如何。但一切都安静下来，这并非曾经那山雨欲来前虚伪的平静，而是一种让人内心舒缓不由得感到幸福的安宁。
“看起来，结果是不错的。”朝鸟悠刚刚喉咙被海水灌入，此时声音沙哑。
伊佐木要垂眸，随后一言不发地环着朝鸟悠游上岸。朝鸟悠这才想起还有一个巨大的问题没有解决，有些尴尬地说：“今天好热闹啊。”
没得到回应，看起来真的很生气。
才上岸，朝鸟悠扯下氧气罩大口呼吸，瘫坐在地，这时候才感觉活过来。一只手轻轻地给她梳理着脸颊的碎发，朝鸟悠望去，伊佐木要抿唇，脸上没什么表情，与之相反的是他动作轻柔。
朝鸟悠也就露出了个特别阳光的笑容：“抱歉啦，要。”
伊佐木要沉默片刻，最后捧住她的脸，给她擦去脸上的水珠：“总是让人这么担心。”
“一切都在我预料之内。”朝鸟悠给那身祭祀服拧水，她可没有吸水的胞衣，这身衣服重得很：“而且我很相信你们啊。”
“是吗。”头发被伊佐木要的手触碰，依附在头发的海水慢慢被他的胞衣吸走：“分明连这么危险的事都不告诉我们。”
“嗯…”朝鸟悠在想该怎么解释，毕竟鳞的视线一直集中在海村人身上，向他们告知祭海女灵魂存在的话，第二天鳞就得带着大风大浪敲开她家的门吧。
朝鸟悠索性双手合十，求神一样闭着眼睛道歉：“原谅我吧。”
半晌听到一声轻叹，朝鸟悠试探性地微微睁眼，看到伊佐木要此时撤开身体，露出背后奔跑过来的几个人。语气带着笑意：“首先获得那几个人的原谅吧，悠。”
跑在最前面的美海和千咲，眼泪大颗落下，脱力一样扑倒在她怀里：“笨蛋悠！”
“你怎么做这么危险的事！”她看起来吓坏了，比起自己受伤害，她人的磨难更折磨自己。
朝鸟悠差点被扑倒在冰面上，半支撑着身体，她一边安慰一边含糊地解释：“我也不知道啊，好像上船时被什么幽魂附体了一样。”
“我错了，原谅我！”听到她的胡扯后，千咲锤了她一下，她又开始叫唤着道歉。
大海微微掀起波澜，一股小浪轻轻拍上冰面，缠绕了一下朝鸟悠的手，随后流回大海，她的手就像被珍惜地握了一下。
朝鸟悠有些愣神地看着手指，随后笑了。
祭海女如今的心情是怎么样的呢，找回了自己感情的她该何去何从，是否有完成各自的遗憾。好像已经不重要了，因为祭海女早已自由，她可以选择自己的道路，无论是什么样的未来。
海风吹起，吹散了不安。海面再次掀起波澜，冰面随之沉浮飘荡。朝鸟悠凝视远方，看到接近的蓝光、那些走来的人，碰了碰千咲和美海的肩膀，示意她们看过去。
不远处正是提着蓝色火焰，缓慢走进的海村人们，沉睡的时间仿佛被凝固，他们跟五年前如出一辙。都是无比熟悉的人。
朝鸟悠对她们轻声说：“去吧。”
千咲擦了擦眼泪，看着难以忘怀的场景，虽然刚刚看到御灵火点燃了海底的光亮后就有此猜想，可真正见到这一幕，仍然恍若隔世。
她想到了一切改变的原因，也想到朝鸟悠对她们的保证。舟曳祭前她声音懒散又随意，还带着点笑地说：一切都会解决掉的。
接着瞒下所有人做出那些事，解决一切。千咲忍不住又落泪，重重地抱了一下她。
“喂喂，怎么啦。悠酱重度依赖症吗，这可不行。”朝鸟悠一如既往不着调：“会被叔叔阿姨误会的哦。”
她回头果然看到父母有些笑着看她，母亲还轻轻捂唇露出佯装惊讶的表情，千咲奔向她们。
剩下的其他海村学生也回到家人身边，絮絮地说着什么。朝鸟悠站起来，祭祀服已经半褪，露出里面的白色短袖和潜水服，只剩下裙子在下方系着。她松松筋骨，感受吹拂而来的风，夹杂着冰冷又清爽的气息，很舒适。
与此同时松懈下来的还有一直紧绷的内心，朝鸟悠婉拒其他人的陪伴，回到岸上，在栏杆前注视着海面，一如过去。
一旁传来轻响，朝鸟悠毫不意外那个家伙的到来，或者说终于来了？
鳞正坐在栏杆上，侧着脸同她一起望向大海，跟初遇如出一辙。
“喂，不是这么小气要给我附加诅咒吧。”朝鸟悠摊手。
鳞抱着手臂，回忆着刚刚那一幕：“真是个可怕的小鬼。”
五年后闷声不吭做出一件大事，就连同伴都被瞒着。
“祭海女小姐她…”鳞停顿一下，似乎想问什么。
朝鸟悠就讲故事般叙述：“在山里遇到的，然后就一直养着了。至于其他的，山上的树灵告诉我，它曾经注视着祭海女的人生。”
她知道鳞是来问什么的。
“她活得很幸福。”朝鸟悠抬手，感受着风从指尖划过：“神明总是高高在上，自顾自地就剥夺了别人爱人的心。”
“但是没关系，人类的感情是很丰富的。无论是喜悦，痛苦，悲伤，愤怒都会支撑人类不断前进。所谓被剥夺走的‘爱人的心’也一定会再次生成。这可是很顽强的。”朝鸟悠握紧拳头，语调上扬：“不要太小看人类了，大叔。”
鳞怔怔地坐在原地好久，随后捂着脸哈哈大笑。朝鸟悠后退半步，不予理会。
“再见咯大叔。”朝鸟悠挥手，她要赶着去换衣服，跟家里人报平安。风把头发吹得很乱，海面上熙熙攘攘。
朝鸟悠惬意地加快脚步，果然还是这个角度看大海，最完美了。
此后无数年，她依然会在这里注视着这片大海，看它波浪起伏潮起潮落，听它冲刷沙砾的声音，然后她迈步，走向全新的一天。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