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程似锦》沐子医

28、第二十八章

　　“奶奶我走了啊！”咽下最后一口豆浆，童固安拎起书包往堂屋喊了一声。

　　“行行，中午还回来吃饭吗？”童奶奶的声音伴唰唰洗衣服的传来。

　　“不回来了，路疆家挺远的。”

　　“好，在路上骑车注意安全，现在那些汽车都开那么快，一个不留神就被刮倒了。”

　　“知道啦。”应完了他奶奶的交代，童固安蹬开车撑子，就着暖洋洋的阳光懒懒散散的走出家门。

　　常言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童固安本以为自己被赶回家的这一周得特别难熬，又是落下课程又是拿不到试卷的。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因为第二天不用早起预习和做作业而一觉睡到了八点，这在他身上是十分罕见的。要知道除了头天晚上喝高了，他向来是坚持五点五十起床背单词的，即使是因此头晕目眩也没放弃过。

　　倒也挺好的，童固安忘了自己多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他眯起眼睛看了看初生的太阳，一直以来都是紧绷着的神经总算是得到了纾解，松松的垂了下来。

　　回头叫路疆去学校附近喝羊肉汤去。连车子都没骑上呢，童固安已经把中午行程给安排好了。他一只手握着车把，嘴里哼着小曲儿，像个老大爷似的溜达着。

　　“童固安。”刚走出巷口，童固安就被叫住了。他扭头看去，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出现在他的眼前。

　　“本来是想去你家找你的，没想到在巷口遇到了。”说话的人是个男孩子，上身穿着浅蓝色的运动服，搭了条雪白的裤子，再配上帅气的脸和清爽的短发，一看就像是会在球场上引着女生尖叫的那种学生。

　　“你到这儿来干什么，”童固安的语气并不友好，甚至还隐隐带着些敌意，“有事儿吗？”

　　仿佛是没听出童固安话里的疏离一般，那男孩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身边：“童固安，我想跟你谈谈。”

　　“不好意思，我不想，”童固安拐着车把躲开了他伸出的手，冷冷地看着对方，“当时咱们不是说好了，从那以后桥归桥路归路，这是从你自己嘴里出来的，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我记得，”男孩儿没再试图去抓童固安的手臂，视线却一直黏在童固安身上，“但是我反悔了。”

　　闻言，童固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接着一股怒气从头顶一直窜到脚底。他强忍着一拳打在对方脸上的冲动，咬着牙说：“你反悔，那是你的事，跟我没有关系。”

　　说完，他扭头就走，可手却突然被人拉住。力道不轻，又来的突然，显然是没有想让他挣脱的意思。

　　“操你妈的，”童固安终于被这猝不及防的一扯给惹恼了，“张铭轩，你到底想干什么。”

　　“固安，”张铭轩声音微微颤抖着，“我忘不了你。”

　　此言一出，童固安怒气更甚，记忆像碎片一样撒入脑海。球场上的身体碰撞，拥抱，嘴唇之间的触碰，等等等等，全都在刺激着童固安的感官。越是回忆，他越是恶心，到最后甚至都到了想吐的地步。

　　高一的时候，童固安和张铭轩都是校队的成员，当时刚入校，大家都玩的很疯，童固安更是放肆的紧，一天天的就知道往球场跑，两人也是在那时候认识的。篮球本来就是一种具有攻击性的运动，肢体接触肯定免不了。原本，童固安是没将这些有的没的放在心上，在他心里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了，直到他被张铭轩堵在了二教的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里。

　　“童固安，”张铭轩双手扣着他的，将他狠狠按在墙壁上，“咱俩试试。”

　　“什么试试……”话还没说完，他的双唇就被张铭轩堵住了。怔愣了几秒钟，童固安开始剧烈挣扎起来，然而挣扎了几下后，童固安震惊到几乎害怕地意识到了一个事实。

　　他居然、居然对这样的行为，并不抗拒。

　　怎么回事？！现在亲他的人与他性别相同啊！在他不知所措的间隙，张铭轩已经撬开了他的牙齿，渐渐加深了这个吻。直到童固安被亲的喘不过气才放开。

　　“和我在一起吧，固安。”

　　在一起？童固安彻底迷失在了刚刚的吻里，已经丧失了思考能力。他活了十六年，从未想到过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跟同性接吻。

　　这算是喜欢吗？童固安不知道。在他浅薄的感情认知里，亲过就等于喜欢了，模模糊糊的，他点了点头。

　　于是两个人就在一起了，那段时光几乎可以用荒诞来形容。张铭轩似乎很喜欢亲他，于是，食堂后，小树林里，二教旁，甚至是在漆黑的教室角落，隐秘的边边角角，他都被张铭轩拉着吻到窒息。

　　他以为自己会一直以这种方式和张铭轩“交往”下去，然而最终还是他太单纯。那天与往常一样，张铭轩把他压在墙上啃咬着他的脖颈，突然在斜后方传来了一声惊呼，慌忙回头的那一瞬间，一个女孩子正手忙脚乱的向后倒退着。

　　“我、我不会说出去的，”女生吓得声音都颤抖了，“你们、我、我真的不会说出去的，我根本不认识你们，你们放心、放心。”

　　看着女孩慌张离去的背影，童固安怔愣在原地。

　　被人撞破了，他在心里跟自己说着。和张铭轩在一起后，童固安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搅了搅混沌的大脑，竟没有激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兵来将挡吧，他童固安向来不是那种敢做不敢当的人，既然两人关系已经确定了，老是逃避的话也没有意义。

　　“铭轩，我们……”打定了主意，童固转过头望向张铭轩，原本想好的话却被对方冷若冰霜的脸色打住，生生断在了喉咙里。

　　“别再说了，”张铭轩拨过他僵硬的肩膀离开，连头都没回一下，“我先走了。”

　　从那以后，张铭轩再也没来找过他，即使是那女生遵守了守口如瓶的约定，即使从未有流言在学校传起过，即使他什么也没做错。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童固安依旧照常吃饭上课，做题考试，偶尔心里也会有个声音响起：不难受吗？毕竟是承认过喜欢的人，闹成现在这样，你不难受吗？然而不管问几次，他给出的答案都是否定的。或许两人之间的关系只是单纯的“试试”，张铭轩看上了他的脸，他将张铭轩当作自己双性恋的启蒙者。

　　“哎！想着替我带饭！我打球去！”童固安拍着球朝后喊着，根本没看路，冷不丁的撞到了两个人身上，撞得他呲牙咧嘴的。

　　“不好意思啊，我刚刚……”刚说到一半，童固安就噤了声。面前的男生正是他失联许久的男朋友张铭轩，而他身边的女生？童固安顺着他的肩膀往下看，一只纤纤玉手正紧紧揽住张铭轩的臂弯，女孩子依偎在他身边，两人之间的关系一目了然。

　　“你挺牛逼啊，张铭轩，生冷不忌？”童固安冷笑着，他是真的没想到，自己居然被一个男的给玩儿了。

　　“你给老子闭嘴，”张铭轩压低了声音骂了一句，而后用柔和的语气哄了哄身边的女孩，等到女孩走远后，他一把揪住了童固安的领子咬牙切齿道，“我的意思还不够明显？你是没长脑子看不出来吗？”

　　“滚你妈的，”童固安使劲儿薅开了张铭轩的手，咬着牙根骂着，“我有没有脑子还轮不到你管，但至少我有良心。”

　　“还有，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就你那个鸟样，也配让老子纠缠？”

　　“童固安你真是不要脸啊，”张铭轩恼羞成怒 ，显然是没想到外表温润如玉的童固安嘴还能那么毒，“从此之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这下你听明白了吗？”

　　“傻逼，”童固安向他比了个中指，转身砸下一句话，“走你的黄泉路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