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似做了个很久的梦》叶知墨行

16、第十六章

　　青敛第二

　　叶弦迷迷糊糊的睁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熟悉的诡异惨白。
　　“这是……又做梦了啊。按照常理来说，我应该……”伸出右手，没有任何变化，一惊：“奇怪。”
　　此时，那片惨白开始一点点呈现实物。再回首，居然形成了一所房间。墙上贴着乱七八糟的海报，一张床，一张物品凌乱摆放着的大书桌。这是高中时自己租的那间小房子。
　　随即，坐到其中一张桌子上，等待着这次梦境的开始。
　　不过这次，有点儿不一样了。
　　事情没有再次发生在叶弦身上，而是又一点点出现了个满屋子跑的稚气小儿和一个正背对着他伏案写字的少年。
　　一个诡异的共同点，他们都没有看见叶弦。
　　叶弦嘴角一牵：看来这次不用自己上了。走进少年，看了一眼写的内容，立即明了。
　　是高二作业。特么居然还做错了好几道题。
　　叶弦无声的做了个口型“废物”。
　　仿佛是听到了叶弦的这声侮辱，少年猛地回头。
　　还好，少年依旧是看不见叶弦的，他回头是因为他那位五年级的好弟弟又搞幺蛾子了。
　　“哧”的一声，一本画册瞬间七零八落。
　　哦，这个本子啊……
　　叶弦想起来了，当时的第一年的前半年，的确是被撕了一个，保留到第二年的是第二册。
　　少年一个箭步冲上去，把小孩扔到一边，双手颤抖着拿起残页，咆哮道：“叶玅你特么是不是天生克我！我特么就不该让你来！给我滚！”
　　叶玅坐在地上张个大嘴哇哇大哭，不出所料，哭声引来了母亲。
　　叶弦看见这个女人就嘴角一抽。这个时候她已经有些老了……呵呵活该。
　　只见她一把推开门，扶起坐在地上的叶玅，转头就对着叶弦指指点点骂骂喋喋：
　　“玅儿可是你的亲弟弟，真不知道你一天天的哪来那么大的仇恨啊？而且我都说过了画漫画没前途，怎么就是不听！漫画画了这么厚一个本子。国画呢，一天也没见你画个十幅。
　　“你现在去大街上看看，随便拉一个都能画成你这样的，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骄傲的。我看，玅儿撕了画本，是在帮你！”
　　说完，还一把夺过残页，一眼都没看，撕碎了，扔进了垃圾桶。
　　少年似乎愣住了，犹豫半晌，不确定的道：“你的意思是，我还要反过来谢谢他？”
　　双目圆怔：“他撕了我半年的心血，我谢谢他？”
　　叶弦看到这，一阵心肌梗塞。
　　怎么说也是画了半年的画本儿，也是回忆最清晰时画的。
　　少年深吸了一口气，冷冷的道：“我特么就知道你们今天来就没什么好事儿！”随即打开门，“请走！”
　　“我白白养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少年冷眼打断了，“我不亏您的。抚养费我会慢慢还。现在，请走！”
　　女人气不打一处来，语塞一阵，猛然拉着叶玅冲出房间。
　　随着“砰”地动山摇的关门声，少年怔怔的掩面瘫坐在地上。
　　哭了。
　　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吟满了整个卧室。
　　刹那间，周围的一切又变回了惨白。
　　叶弦：“……”
　　叹了口气。俯下身想要拍拍他的肩，安慰一下，但是发现，手指透过了前面少年的肩膀。
　　慢慢收回手，呵呵。原来，自己什么都改变不了。
　　·
　　再睁眼，又是玲珑熏香悬挂在床梁。
　　叶弦蒙了片刻，一时间竟忘了，自己在盩至。
　　不紧不慢的穿好淀色外衣，路过书桌前一张糊的像粥的铜镜，驻足欣赏，方才觉得，头发长了。不过也行，那就留长些吧。
　　欸，那个是早餐吗？
　　应该是了。桌上一碗玉碟中放了几块摆放整齐的桂花糕，香甜扑鼻。
　　应该是给我吃的吧。吧唧两口吃完便夺门而出，没时间玩儿，还有事情问叶朔风。
　　山下的清晨微觉寒冷，已是深秋，连跑步呼出的气都成了白雾。
　　不过也没跑多远，因为叶弦发现，他不认得路。虽然说是和萧烛曦的落霞峰差不多的修练之所，但……这宏大范围，不是叶弦说，直逼落霞峰，没准儿还比的过！
　　还好路过一个玄衣小童，叶弦连忙叫住他：“哎，小朋友，等下。”
　　小童转过身，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问道：“公子所谓何事？”
　　叶弦道：“也没啥大事，就是问问，你们……掌门人在哪儿？”
　　小童意味深长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叶弦，莞尔：“公子随我来。”
　　“啊，好。”便笑嘻嘻地跟上了。本来还以为会被拒绝，没想到还挺好相处的。
　　跟着小童转至大院西面，是一座小花园，旁边还有几根细竹竿搭成的架子，上面爬满了花藤，细小的金银的花朵和绚丽的蝴蝶一般，娇嫩而明艳。
　　花架前立有两人一动不动的站着，一个一身惨绿宽袍，长发用竹簪髻起。姿态四分闲雅，剩于全是孤寒之韵。一个一身紧袖黑衣，银丝沟边，束冠成马尾，多了几分沉稳冷静。
　　小童上前做了一辑，道：“家主早安。”
　　叶朔风转过身点了点头，没有任何表情：“嗯，你去忙吧。顺便把他们接来。”
　　小童又做了一辑，离开了。
　　他眉宇间多了几分疲倦，又对叶弦道：“弦公子，可真是好大阵仗。”
　　叶弦一脸懵逼：“啊？”
　　尉迟涉又恶狠狠地瞪了叶弦一眼。
　　不是，又咋了啊？都说话啊！
　　似是看叶弦真的不明所以，叶朔风叹道：“萧家的公子打听到你的消息之后，连夜赶来盩至要人啰。天还没亮便吵着要人了。”
　　叶弦：“是萧烛曦吗？那他现在在哪？”
　　尉迟涉：“被拦下，去客栈了。”
　　“那么……我现在是可以去见他的对吧？”
　　叶朔风眸色一凝，道：“弦公子，不如做比交易如何。”
　　听这语气，不是询问而是命令。
　　叶弦笑道：“啊哈哈，叶掌门这是何意？凭甚？”
　　尉迟涉道：“你还没资格和他谈条件。”
　　叶朔风看了尉迟涉一眼，脸色不变：“凭，问知道你是异界的人。”
　　听到这里，叶弦的心“咯噔”一下。
　　叶朔风继续道：“不知道这个消息一经放出，弦公子会不会被逐出师门。”
　　“……”
　　这个还真不太好说。从萧烛曦他们口中的萧家掌门人，是个古板严肃并且脾气不太好的人。萧烛曦带回一个陌生的人就要入门已经是他忍受的极限了，如果执意要将自己逐出师门，萧烛曦再三反对又能如何？
　　师尊虽然对自己还不错，但是也不好说……再者，同门师兄弟们，芳菲兄和滓忱兄会不会也用异样的眼光看待自己？
　　更何况如果他们都知道了，就都是未知数了。这刚到手的一切，就又要竹篮打水一场空，真的成了黄粱一梦了。
　　目前来看，要走胜算最大的这条路。
　　“……呵呵呵呵呵，看来叶掌门知道的不少嘛！那么要做什么交易？”
　　“你应该还没来得及捏造出一个身世。做我的失散多年的胞弟，认祖归宗。我自然会守口如瓶。当然，债也就不用还了。”
　　债……那么多钱，叶朔风说的没有错，恐怕将整个晨月峰挖穿了，砸锅卖铁，恐怕也拿不出来。
　　可能，这就是“接单子的”和“做生意的”差别。
　　“那么这不就等于我退出萧氏，投靠叶氏了？”
　　“不一样。难道在这儿做个风风光光的闲散副掌门不比在那儿做个无名小辈强？”
　　叶弦道：“确实挺好的。但是这对叶掌门有何好处？”
　　“自然有好处了，并且很多。弦公子答应吗？”叶朔风道。
　　事到如今，如果要达到目的，就只能顺着他的毛撸了。
　　叶弦违心着强笑：“那么，哥，合作愉快。”
　　这时，在叶朔风的身后，尉迟涉的眼神当真是又毒又恨。
　　噫唏，你特么能不能转身看看啊！你身后的那个侍从要杀了你新认的老弟啊！
　　叶朔风欣然应允：“刚刚小荨已经去接萧烛曦他们了。你需要说的就是，全他们不要再插手芳希希一事。”
　　“……”
　　叶弦正要问为什么，便被叶朔风打断，语气居然温和了一些：“没有为什么，要听我的。”
　　叶弦嘟嘴：好家伙，真把自己当长辈了？！哦，对了，还有事情没问……
　　一个熟悉的声音：“阿弦！”
　　白衣入眼，成了叶弦眼中的全世界。
　　叶弦眼睛一亮，立即迎上，扑在对方怀里，用力抱住，喜道：“……萧烛曦！”
　　萧烛曦也反手抱住：“嗯，我在这里。”随即，抬头对叶朔风道：“既然已经见到阿弦，那么萧某告辞。”
　　果然，耳边响起突兀的声音：“恐怕不行。”
　　叶弦紧闭双眼，怔怔地推开萧烛曦，不敢抬头：“其实……叶掌门是我哥，我亲哥……”
　　萧烛曦似乎也是惊住了：“阿弦？你说什么？”
　　叶弦勉强挤出一个笑：“他是我哥，是我兄长，我的家人。我要留下。
　　“……还有，芳菲兄和芳希希的那件事，你们就不要再插手了。”
　　一瞬间，在场的四人除了叶朔风和尉迟涉，表情都变得复杂无比。
　　叶弦自己也描述不出来这种感觉，反正就是一阵心肌梗塞，心痛无比。
　　萧烛曦神情复杂的看向叶朔风，叶朔风莞尔：“弦公子确实是在下失散多年的胞弟。”
　　萧烛曦貌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轻笑几声，还欲拽叶弦走：“别胡说，跟我回去。”
　　叶弦依旧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一个人的眼睛：“叶掌门所言非虚言。不必牵挂我，我或许，可以在这边，过得很好。”
　　被萧烛曦握着的手腕生疼，仿佛那不是手而是个铁钳，但这副铁钳偏偏还在颤抖，连带着叶弦的心一同在颤。
　　“阿弦别闹了行吗。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对，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没有看好你，但是你师尊我师尊和芳菲歇，都在等你回去！”
　　此时的萧烛曦语速级快，他这样的状态是叶弦完全没有见过的。他眼睛里的血丝和不明的火焰，居然令人痛心难受无比。
　　他人估计也想不到，在世人面前心高气傲的萧家少主居然肯认错道歉。
　　萧烛曦颤声道：“你还记得，要和我一起去看落霞山上的黄昏吗。”
　　叶弦不语。
　　“走吧，我带你去看。”
　　叶朔风失笑，非常粗鲁的推开了萧烛曦：“萧公子是要强行绑人吗？”
　　萧烛曦踉跄着后退一步，硬咽道：“……不是。”
　　“想也不会。”叶朔风随即挥手道：“尉迟，送客。”
　　萧烛曦死死的盯着叶弦，盯的他呼吸困难，只能把头深深的埋在胸前。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许久，萧烛曦才幽幽的道：“不必送。在下告辞。”
　　随即，一拂白衣广袖离去。
　　离去的白衣身影依旧是那么，一尘不染。
　　待到确认萧烛曦完全离开，叶弦方才敢调整状态负手而立，强笑道：“哈哈哈，他走啰。我完成任务啦。”
　　叶朔风道：“合作愉快。日后我便会把消息昭告天下，到时，再办个入族仪式入个族谱就行了。”
　　叶弦：“……”咳咳，家主大人你倒是大发慈悲回头看看你身后的那位啊！我特么真的害怕他那天就给我秒了！！
　　忽然间，两眼一黑！
　　浑身上下都像灌了铅一样晕晕沉沉，根本站不起来，“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临晕倒前，好像被谁背了起来。
　　叶弦心中不禁爆粗口：我操了，不会真的有哪个王八犊子要害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