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梦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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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一片浑浊的水中醒来......”
燕瑾抬起食指习惯性的想要托一下镜架，紧接着意识到眼镜被自己摘下来放在了面前的小茶几上，他伸回了食指并把蜷缩起的手放在了膝盖上，接着深呼吸却又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明明是在水下，我却可以自由的呼吸。水下看不清什么东西，只依稀能看见周围有一些不算大的石块和腐烂的水草树根。抬起头，能看见微弱的光从水面上照射下来。紧接着，我像是受到了什么东西的指引，从水中站了起来。”
“站起身来才发现，其实水才刚刚没过我的膝盖。我抬起头，发现面前出现了一片街景——是我的小学。”他停顿了一下，发出了一声好似带着疑惑轻笑：“天知道为什么会是这里，我并没有还在联系的小学同学和老师，也一直没有在那周围活动，甚至没有路过我的小学附近......这太奇怪了。”
“没关系，这其实是很正常的现象，人的大脑其实很神奇，有时候我们觉得很长时间没有触及的东西，都会悄悄的潜伏在我们的潜意识里，他们有时就会在梦境中悄然出现。不要紧的，你继续说。”坐在燕瑾对面的的男人笑眯眯地看着他。
燕瑾点点头，继续说道：“我慢慢地从水中走了出来，面前的，是我小学的后门。双开的绿色大铁门。印象中应该很重的门，却被我轻轻推开了,继续往前走就是小学的后操场了，还是和记忆中的一样，高大的杨树、有点锈迹的篮球架、操场上用石灰粉画的白线......都没有变。”他笑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怀念：“紧接着我开始朝教学楼里走去，教学楼里没有人。事实上，应该说是整个学校都没有人。我能清楚地感受到那种气息，很安静，静的好像能听见光穿过玻璃的声音，也能听见空气中的尘埃粒子相互碰撞的声音,还有......”
燕瑾脸上轻松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糅杂着疑惑惊恐和苦恼的表情：“吃东西的声音。”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对，就是那种清晰的咀嚼声，我能感觉到那个咀嚼声的来源是在吃一种很多汁，柔软但是又有韧性的东西。我应该很害怕，却又很自然的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我发现声音是从一楼左侧的楼梯拐角传来的，在我的印象里那是一块被向上的楼梯隔开的小空间，那儿好像还有一个小的储藏间，平时应该都是放一些清洁用具。”
“我朝着那个方向走去，感觉到咀嚼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终于，我走到了楼梯的拐角处。果然有一个女人正蹲在楼梯隔间前的阴影里，她正在吃东西。”燕瑾咽了一下口水，“她穿这一条异常洁白的拖地长裙，裙子一尘不染也没有任何的装饰，那上面......只有血，不全是鲜红的血迹，其中一些看上去像是因为已经干了一段时间，而呈现出微微的暗红色。而另一部分新鲜的血迹来源是她正在吃的东西。”
“是什么东西？”对面的男人突然出声打断了他。
“心脏。而且是人类的心脏。”燕瑾的声音听上去冷静而确定。
“你怎么知道那是心脏？而且还是人类的？”男人一只手托着腮一只手转着手里的圆珠笔问道。
“直觉。”燕瑾直视着他。
男人用温和的目光注视着燕瑾：“那你当时感到害怕吗？”
燕瑾沉默了，接着他闭上了眼睛，悠悠的回答：“不怕。一点也不。我看到了她在啃食着手中的心脏，她同样也看到了我，我没有停顿，继续沿着走廊走上了楼梯，边上楼边注视着她，她的眼神一直追随着我，但我能看到她的目光是空洞的，没有恶意却也没有任何其他的感情。我的手放在楼梯的扶手上，很冰，我能感觉到鸡皮疙瘩沿着我的指尖从我的手蔓延到了我的胳膊上、我的脸颊上......接着我慢慢走上了楼，然后......我醒了。”
男人凝视着燕瑾闭着眼睛的脸：“但我感受到了你的恐惧，你在害怕什么？”
“我......”燕瑾的眼睫毛颤动了两下，他缓缓睁开了眼：“我想，我是在害怕我自己。”他感到对面男人那略带疑惑的目光，“梦里的我是那么的冷静，我用冰冷的目光注视着那个女人，甚至没有觉得她在啃食心脏这件事是离奇的；是恐怖的；是不合理的。而我听着她啃食心脏的那种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教学楼里，竟莫名的有一种神圣的感觉。这种感觉太真实了，就好像在现实生活中发生过一样！但梦里的我像我又不像我，他看上去太冷静了，甚至不像个活人。就好像我的躯壳里住着另一个灵魂......”
“其实，我做这个梦其实已经很久了，第一次大概还是在两三年前的时候。当时的梦只是模模糊糊的几个镜头，之后也接连梦过几次，但都不太记得了，也没有拿它当回事，但是最近一年这个梦出现的越发频繁了，而且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完整。甚至最近这段时间，只要我睡觉就一定会梦到这个梦！”他猛地看向对面的男人：“蒋医生，我实在是受不了了，请您帮帮我。”
男人思考了一下，随即站起来走到了房间角落的饮水机旁，拿着一次性纸杯接了一杯温水，然后走过来递给了燕瑾，微笑着轻声说道：“你放心，我是医生，帮助你是我的职责，况且你还是我朋友介绍来的，我就更会尽心尽力啦。你也不要见外，也把我当成朋友就好。不要叫我蒋医生啦，直接叫我蒋劼就好了，好吗？”
燕瑾也笑了起来，回答道：“嗯，蒋劼，谢谢你。”
“这就对了，你也应该多笑笑。从进来就阴着脸，白瞎了你这漂亮脸蛋了。我看你眼下都是乌青，估计也是很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吧。我给你开点药让你睡得安稳点，好吗？”蒋劼边说着边拿起了放在桌上的金丝边眼镜戴上，然后用圆珠笔在一张空白卡片上写了点东西：“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联系我。我已经把你下次的看诊时间写在上面了，到时候按时来就可以。”他把名片递给燕瑾，最后在燕瑾的肩膀上拍了拍：“不要怕，一切有我呢。”
燕瑾感激的看着蒋劼，用力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那就麻烦你了。我先走啦，下次见。”
燕瑾戴上银镜拿着名片站了起来，正想离开，只听见蒋劼突然问道：“你是老师？”
燕瑾愣了一下随即回答道：“对啊，我是中学老师。诶？你怎么知道的？”
“你...猜猜看啊？”蒋劼坐回转椅上翘着二郎腿，他用脚尖在空中画着圈，然后眨了两下眼睛说道：“开个玩笑，其实是老卫告诉我的，你们不是同事吗？我自然也就知道你是老师了。”他随即拿起桌上的圆珠笔把玩起来，“不过...既然你是老师，难道不应该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么,怎么会害怕这个梦境甚至一开始还不敢来看医生呢？听老卫说是他逼着你来的，你要是不来就要打电话给你母亲。哈哈哈，还真是他的风格。”
燕瑾嘿嘿苦笑了两下：“是啊，卫老师这个人确实是很热心。他看我每天脸色这么差非要让我来看看，不过也多亏了他，不然我怎么会遇到你这么好的医生呢？至于坚定地唯物主义者么...可能因为我是教语文的吧，书看多了就会想多这应该是避免不了的吧，”燕瑾伸出手指轻轻抓了抓鼻子，随即脸上冒出了一点可以的红晕“我......我天生胆子比较小。总是做这种奇怪的梦还是免不了有点害怕的...而且我家里...”说到这里燕瑾脸上突然变得有点苍白，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没关系，”蒋劼突然说，“这只是我作为朋友的一点小好奇而已，你不用勉强自己回答。”蒋劼看着燕瑾脸上的表情由僵硬变为平静再转化为感激之后笑了笑继续道：“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不是吗？”
燕瑾也以微笑回应他，说道：“那，时间不早了，下次见。”临走前他回头看了一眼蒋劼，蒋劼也看着他，朝他点了点头，他向蒋劼挥了挥手，关上了门。
蒋劼凝视着燕瑾把门关上的背影，直到听见门关闭的咔哒一声，摘下了眼镜，轻轻一笑：“呵，胆子小么......”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梦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