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
-
宋璞帮他把手机放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边诩注意到，略微犹豫后，才问：
“怎么了？”
她抬起头望着他漆黑的眼睛：
“哦，我能帮你把袖子拿出来吗？”
“…行啊。”
于是宋璞绕到男生身侧，把压在背包带里的衣袖抽出来，还顺便理平整。
“那，能再麻烦你帮我把袖子放兜里么，好看点。”
“好。”宋璞就像对待艺术品，仔仔细细，经过她的精心整理，甚至几乎看不出缺陷，“可以啦，超级帅。”
边诩想起每次高越敷衍了事的模样，就觉得还是小姑娘心细。
“那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咯！”她甜甜微笑，“还有，谢谢你之前帮我拧魔方。”
“小事。”
得知边诩已经与学妹接洽，高越立即打开贴吧察看情况，随后绝望地发现，那贴子还在，于是颓然跌进沙发：
“你不说有戏吗？怎么还没删啊！！”
边诩起身瞥了眼他丢在茶几上的手机，说道：
“要不，你请她吃个饭，看看行不行得通。”
“哎，你还说，多亏你的小学妹，这两周咱们入不敷出…钱你出我举双手双脚赞同，这不刚好四比二，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他自说自话，说完得意地躺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
边诩不满：“是你非得宰人家姑娘的吧！关我什么事？”
“我囊中羞涩嘛，你看我这天天跟老妈子似的伺候你，你就帮哥哥个忙，就这一次。”
边诩暗自叹气，他盘腿坐在飘窗，望向窗外川流不息的车辆和霓虹：
“……那行吧，我请。”
高越还是第一次从铁公鸡身上薅下羊毛来，不免要多想，除非……边诩喜欢上小学妹了，他忍不住翻个身，疯狂捶着抱枕，毫不掩饰地偷笑：“耶！”
“什么？”
“哦，没事儿…就还去那家烤肉？”
“嗯……”
“确定？”
“确定…”
周颖得知欺负人的两兄弟邀请宋璞吃饭，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璞总，我怎么说来着，这回算是替你讨回公道啦。”
见她还在犹豫要不要赴约，周颖大声说：“肯定赴啊，那可是费尽周折为你争取到的限时福利。”
宋璞却无心占人便宜，而且方才看到贴子里毫无下限的各色讨论，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你还是快点删了吧。”
“啊？可是，饭还没吃到啊。”
“删了吧。”
“哦……那我删咯，没后悔药……”
“放心，不后悔…”
“哎？！删了！删了！！果然还是请吃饭管用！”高越举着手机兴高采烈，“既然已经删了，那是不是代表，饭不用请了？”
“言而无信非君子。”
“哦，好吧，感情我是个小人……”
周五傍晚，约定的时间，比起前两次匆匆忙忙的偶遇，这次，宋璞特意洗了头，虽然，她只是打算把话说清楚就走。
外面天黑得早，到达校门口，边诩已经等在路灯下。
她还未来得及开口，男生便道：“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忌口…总之…我们先到市里吧。”
宋璞没动。
“嗯？”
他转过身，背对着灯光，身体被镶上一圈暖橙色的金边。
“对不起，边诩，贴子已经删掉了，之前给你们造成困扰，都是我不好，我不会拼魔方，多亏有你的帮忙，我…我没恶意的…真的很对不起……”
边诩被这一波操作整懵圈了，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们两个大男人，突然约人家一小姑娘吃饭，加之又有点儿恩怨，好像是不太好……
“没关系，宋璞，要是你有顾虑，去学校食堂也可以。我跟我哥说一声就行。”
“不是的……钱你们已经退给我了，还要请我吃饭破费，这不合适……”宋璞一本正经地回答。
边诩微笑道：“是我们先害你困扰，你只当是精神补偿，而且，吃顿饭也花不了多少钱，不用太客气。”
见宋璞低头不语，他脸色才变了变：“你……是不介意要跟我一起吃饭啊？”
“哎？”
她脑子飞快运转，想起上次在食堂偶遇，边诩全程坐着陪同学，什么都没吃，既然他都用脚打手机游戏了，那吃饭……宋璞顿时慌了神：
“啊，不是！你误会了。”
“出什么事了吗？怎么那么久。”高越坐在车里实在等不及，顶着被贴罚单的危险前来。边诩没理他，继续对宋璞说：
“…我们想带你去吃的那家烤肉，店里所有位子都有小包间，不会被别人看到，你愿意吗？”
宋璞左右为难，高越猜到缘由，也帮着做说客：“他说得没错，小学妹，你看我家边诩身体不便，他想请你吃饭，可是鼓足了勇气，你忍心拒绝嘛？你的魔方不都是他帮你复原的嘛，就赏个脸。”
边诩心里早己奔过一万头草泥马，还得装出无事发生的样子。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宋璞自然心事重重地点了头。就在她转身之间，高越的腿肚子便挨了愤怒地一脚。
车里放着庾澄庆的情非得已。边诩坐副驾。
宋璞则独自在宽展的后排，随着车子发动，起步便如同离了弦的箭蹿出去，“嗖嗖”超车，高越丝毫不顾车上其他人的感受，还跟随音乐吹起跑调的口哨，边诩眉头早就拧作一团：
“宋璞，你把安全带系好。”
“嗯。”
高越愤愤不平地反驳：“我车技不错的，小学妹，你别听他的。”
然而为了安全，她还是偷偷扣上安全带。
安静了片刻，宋璞才忍不住打破沉寂：
“那个……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可以呀，不过…你是在跟我俩谁说话？”后视镜里，高越的笑容很亲切。
宋璞看了眼边诩的方向，轻拍高越的座椅靠背：“和你……我就是想问，为什么我是学妹？难道你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他摇摇头：“我可考不上你们那么好的学校，是因为你是边诩的学妹，所以我才叫你小学妹。不介意吧？”
“不介意…就是…你怎么知道我是边诩的学妹，不是学姐啊？”她努了努嘴巴。
高越一听，“噗嗤”乐了：“小姑娘，我保证你是他学妹。”
宋璞很不服气：“边诩，你今年大几？”她打算不管待会儿他回答什么，都要比他说的再高一个年级。
“你问他大几…哈哈…”高越憋着笑，插空瞥了眼副驾上那个自上车后几乎不说话的人，“要告诉她吗？”
“幼稚。”
当事人并不上心。
“小学妹，边诩他博士在读，第二年，你说你是不是小学妹呀？”
“啊？！”宋璞惊讶地捂住嘴巴，“可是…可他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
这次是边诩开口解释：“我肯定比你大，你今年大一吧？”
宋璞咬着手指：“你咋知道我大一？”
“朋友圈。”
她惊呼：“呀，忘了我们互加了微信…”她沮丧无比，“算了算了，公平起见，我也看看你的朋友圈……咦？”
“抱歉，我没发。”边诩如是说。
宋璞盯着他压根就没使用痕迹的朋友圈，又有点儿不甘心：“那哥哥呢？边诩没有，就看你的朋友圈吧。”
“我的？”高越笑眯眯地说，“我的朋友圈少儿不宜。再说咱俩也不是微信好友呀。”
“你别加我哥，他不是什么好人。”对于边诩的评价，高越反而乐在其中：
“听到了吧？我不是好人。”
目的地有点远，但看得出是一片很繁华的商业区。高越车技其实不错，一把就进了车位。看到地上残疾人专用的标志，宋璞自语：
“不会是因为好停车才选这儿吧……”
“挺聪明的嘛！不过…那不是主要原因，待会儿你就知道了。”高越的神情有些古怪，她虽然好奇，却并未多问。
店门确实隐蔽，如果不是本地人，估计很难找到，一进门就是阶梯，也不知走了几层，总算看到了里面的全貌。
正如边诩所说，桌子都是藏在小包间的，可能由于店面在顶层或建筑特殊的部位，天花板高低错落，空间明显有先天的劣势，却被店家和设计师变成了优势，房间装修是榻榻米的风格，桌子偏矮，也没椅子，都要脱鞋坐在地面的蒲团上。
“怎样？不错吧？”高越邀功似的询问宋璞。
女孩打量着陈设：“不像日本风格……”
“现代中式的设计，他家桌子高度，边诩比较方便，…嗯，这里停车也方便。”
“原来如此……”宋璞完全没有注意到他递给边诩的那个眼神，因为落座时，全程都在尴尬自己从袜子破洞探出的大脚趾。
等她注意到边诩的脚趾全从袜子里露着，才好奇地多看了几眼。
高越撕开湿巾包装抽了两张丟在他脚上，起身道：“我去下洗手间，这边儿是扫码自助点餐，你俩可以先看看。”
从他离开，边诩就一直没说话，低头专心地用湿纸巾交替擦脚。
宋璞满脸写着局促，坐得浑身不自在。
擦了会儿，意识到气氛尴尬，他才礼节性地问：
“你喜欢吃什么？”
宋璞冥思苦想：“不知道…我好像不挑食。”
随后两人便又一次陷入沉默，各怀心事。
还好高越及时返回落座，利索地点菜：“这家的东西都不错，食材新鲜，小学妹要是没什么忌口，那我就照我们平时点的点了哈。”
肉，蔬菜，整整齐齐码在烤盘烤架上，发出诱人的“滋滋”声。
“待会儿我得紧着边诩，小学妹喜欢什么就自己夹，别跟我俩客气。”
高越很直率，有话直说。
宋璞木木地点了头。
虽然答应好好吃饭的，可她始终忍不住要去看坐在对面的兄弟俩。
边诩的脚踩着桌沿，脚趾勾着勺子，大多时候都在吃面前的白饭，高越负责烤肉，时不时把烤好的帮他放到盘子。
“你怎么不吃呀？看能看饱吗？”发现小姑娘心不在焉，高越笑着提醒。
一直埋头干饭的边诩也抬起头来，被那双黑眼睛盯着，她的手顿时有点无措，捡起公筷，夹了片烤五花给他。
“谢谢你帮我拧魔方。”
他愣了片刻，才低下头，把肉巴拉到嘴里，吞了下去。
等高越反应过来，为时已晚，他用惊讶的眼神看着他们，好像恨不能把拳头吞下去。
边诩皱了皱眉：“你干嘛？”
他这才努力憋着笑，打哈哈：“……没什么，没什么……”
宋璞意识到方才的所作所为，好像已经超出了她与边诩之间关系的亲密值，顿时脸颊发烫：
“啊，那个，我是……唉，总之谢谢你……”
男生目光炯炯地看了她一眼：“…是我谢谢你。你是除高越那个白痴外，唯一这么照顾我的女孩子。”
“啊？！”宋璞一下更不会了，她浑身都快燃烧起来。
看到这种情况，还是高越反应快：“对了，小学妹，我还没正式介绍自己，我叫高越，边诩的哥哥。”
“我是宋璞……”她略微沉思，“你们，是兄弟，为什么姓氏不一样？”
他好像有些顾忌，先看向边诩，才犹豫道：“这个……有点复杂……”
“不复杂。我小时候父亲病逝了，我母亲和他父亲再婚以后，我们才成兄弟的。”边诩如是解释。
宋璞则很意外：“所以你们之间，没有血缘？”
高越笑着说：“没有，我跟他认识的时候，他还是个小屁孩儿，可能年纪小，所以，我一直觉得他就是我亲弟。”
“失别聊了，你想知道什么，吃完饭慢慢告诉你，我没法照顾你，你就自己多吃点，可别饿着肚子回去。”他扬了扬唇角，语气温吞。
其实宋璞很想问问高越，他认识边诩时，他是不是就是残疾人。但毕竟交情尚浅，实在不太礼貌。
边诩鬓角的伤疤，委实吓人，耳廓也像融化了一样，那些瘤子般的疤痕拉扯着他的皮肤，连同眼角，都被扯得有点变形。
如果不是受伤，虽然他长相谈不上帅的惊为天人，也该算是个清清俊俊的小伙子。
只可惜……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