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獠牙之下》月亮上爬

5、第五章 这个獠牙

　　阿蛮变强了。
　　她只打出去一拳，就将牛兽打得侧翻，在土路上撞出个大坑洞来。
　　可觉醒为獠牙之前，她拼尽全力才让那六级的蟒蛇被分尸。
　　她攥紧拳头，心里很爽快。
　　至于皮卡车上人庆幸的欢呼，她是不在意的，因为要分心留意周遭的变化。

　　那藏在暗处窥探的人在哪里？
　　偏偏夏平波在山坡上喊，阿蛮，眼睛不要乱看，赶紧回防！
　　牛兽还没死，它又爬起来了！
　　他大声道：“这玩意撕不碎，你赶紧走！”

　　阿蛮不觉得牛兽撕不碎，无非没找对方法而已。
　　她调整身体姿态，迎向牛兽奔来的方向，一手瞄准脖颈，一手对准后腿。
　　当她正要复制手撕赤狐的辉煌时，耳朵捕捉到锐利的金属声，鼻子也嗅到那种奇怪的味道。
　　来了！
　　她立刻振奋精神。
　　然而一抹轻巧的蓝光飞快地从她的护目镜外掠过，准确地扎入牛兽的脑门。
　　蓝光穿透牛兽的身体，牛兽轰然倒地。
　　红血飞洒，五脏六腑流了一地。

　　阿蛮双目沉沉，好快！
　　而牛兽的尸体旁，赫然站了一位穿巡夜军银镶边黑军服的年轻男子。
　　他白肤黑发，气质凌厉，面容却精致阴柔得不似真人。
　　一双湛蓝眼睛，隐有血光闪过。

　　阿蛮奇怪，居然是个獠牙？
　　他身上的味道怎么那么不讨喜？躲起来做什么？
　　为什么之前不救人，偏偏等她进攻的瞬间出来？
　　抢她风头？

　　阿蛮对他感觉很不好，又担心他跟乔野有关系，充满警惕道：“你是谁？”
　　獠牙伸出右手，一抹蓝光打着旋儿落到他手腕上，化成两个蓝色的铁圈。
　　他微微一笑：“柏安。”

　　柏安，军衔少尉，原本在红星区驻防，因为军务调整，要去东平区报道。
　　很不巧，车坏在荒郊野外的半道上了。
　　他步行了二三百里，正在小憩，却听见牛兽作乱。
　　幸好来得及时，没有造成大的损失。

　　阿蛮只觉得晦气。
　　獠牙不来，她还能想个隐蔽的办法取夏平波的血来代餐。
　　獠牙一来，她既不能暴露身份，更不能轻易做小动作了。

　　夏平波从山坡上冲下来，一反之前不愿插手的态度。
　　他立刻发出邀请，说车队可以带柏少尉一程。
　　阿蛮很不满：“带他做什么？”
　　夏平波笑：“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獠牙虽然要靠吸食人血来平息血欲，也有吃人肉的谣言，但大多数时候凶悍护人又重视名誉。
　　只要跟他们一路，他们就算豁出命去，也不会坐视变异兽祸害人类。
　　他教阿蛮：“以后押货，只要撞上獠牙，别怕，大着胆子缠上去，绝不会有错的。”
　　立刻用对讲机通知等在后面的车队赶紧开上来。
　　阿蛮撇嘴，她这个獠牙就绝对不会！

　　正这时候，得救的皮卡也调头回来。
　　是朱姓的三兄妹，往东平区去寻亲，本来搭了车队同行，但在遭遇一个三四头变异兽的小兽群时落了单。
　　大哥朱彪，也就是开车的司机，沉默寡言。
　　二哥朱刚，黑皮肤，长瘦条，一看就是常年在路上跑着的。
　　小妹朱双，机枪手，利落的短发，五官大气端正，又是非常健康挺拔的身材，看起来十分有魅力。
　　说是三兄妹，性格长相迥异，血味也截然不同。
　　出面感谢救命之恩，并要求跟夏平波的车队搭伙的，是年龄最小却最有主导力的朱双。

　　自然而然，柏安成为在场人的焦点。
　　阿蛮冷冷地等在旁边，车队来了后，毫不犹豫地跳上头车的后车座。
　　她不喜欢那个獠牙身上的味道，特别是在血欲加持之下，整个人十分烦躁。
　　手伸向随身的小包，不断触碰里面的塑料软包。
　　难道只能消耗血食了？

　　没几分钟，夏平波也上车。
　　他坐前排的副驾位，扭身看着阿蛮，见她极其不耐烦的表情，笑道：“心情不好？”
　　阿蛮点头，看着车下和朱双说话的柏安：“他抢我风头。”

　　夏平波看不见阿蛮的眼睛，但从她紧绷的脸和充满紧张感的身体，感觉到她对柏安的敌意，不知是赞扬还是戏谑道：“小姑娘，胆还挺肥的。”
　　居然敢跟獠牙叫板。
　　又很有些意思地问：“阿蛮，你想要一百万？”
　　阿蛮点头，钱这样的好东西，谁不想要呢？
　　夏平波摸了摸下巴：“有多想？”
　　阿蛮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夏平波细长的眼睛充满狠劲：“一百万不是不可能，但要看你的觉悟。”
　　钱这王八蛋，说好挣也好挣，说不好挣也不好挣。
　　是需要豁出去，舍弃某些东西才能得到的。
　　阿蛮来了兴趣，强行忽略对他血的渴求，问道：“你详细说说。”
　　夏平波却将身体转回去：“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然后把头探出车窗，冲外面的柏安道：“柏少尉，朱双的车轮坏了，还要修修才能上路，你不如坐咱们的车。”
　　阿蛮翻了个白眼，双手抱胸地靠在后座上。

　　车门被拉开，一股浓烈的，存在感十足的同类气味进入不大的车内空间。
　　海蓝色的眼睛一扫，准确地捕捉到阿蛮藏在护目镜后的目光，瞳孔边缘的血色又浓了一分。
　　柏安坐下，关好车门，主动道：“阿蛮，你很厉害，那一拳为大家争取了充裕的时间。”

　　阿蛮皱眉，这是什么屁话？
　　荒野里打猎的规矩，已经被打倒的猎物就是有主的。
　　柏安的行为，完全是抢夺。
　　若不是在逃避乔野的追踪，她一定要跟他打个输赢胜负的。
　　便坦率道：“你抢了我的猎物。”
　　柏安显得很好说话，立刻道歉：“不好意思。”

　　阿蛮没从这句敷衍的话里听出歉意，反而有种挑衅。
　　仿佛在说，你怎么没看好自己的猎物呢？
　　那海蓝色的目光更带着无声的挑剔和压迫。
　　阿蛮本就高昂的敌意开始燃烧，费了好大劲才按下去的血牙又开始发痒了。
　　更火上浇油的是，车队出发不久，柏安打开随身的军用包：“该到我进食的时间了，方便的话——”

　　夏平波和司机当然方便。
　　阿蛮感觉不妙，眼见他从军用包里摸出一包血食。
　　赤红的颜色，隔着塑料软包依然能嗅道的清甜味道。
　　更不用说，柏安当着她探出的浅浅血牙，咬破血包，随之而来便是吸吮血食的细微声音。

　　阿蛮明知柏安的故意，却无法摆脱这诱惑。
　　她情不自禁地问：“好吃吗？”
　　柏安将血包一饮而空，意犹未尽地收回血牙：“还可以。”
　　阿蛮好奇：“比人血呢？”

　　这问题一出，车内的气氛陡然紧张。
　　司机一脚失误，将油门踩成刹车，导致车顿了一下，差点侧翻。
　　幸好夏平波是土能力，操纵路面的泥土挡住，但他也被吓得脸发白，回头，警告性地看着阿蛮。
　　不要问獠牙敏感的问题，更不要冒犯他们。
　　阿蛮处在对峙状态，理也不理夏平波，只盯着柏安。

　　柏安完全没有被冒犯的感觉，用苍白的手指拨弄着空血包：“血食用人血和药物配制而成，目的是缓解獠牙的血欲，但谈不上美味。”
　　海蓝的眼睛瞥着阿蛮：“论美味，人血的上下限都很高。”
　　不好吃的，闻着就恶心。
　　但遇上合心意的，只要试过一次，便再也无法被任何血食满足。
　　他手指一弹，将血包抛出车窗，转而点着前排的司机：“他的血——”
　　又指向夏平波：“就比不上夏队长的好。”

　　阿蛮深以为然，就要点头。
　　可车再次颠簸起来，很显然，司机已经被两人危险的对话吓疯了。
　　夏平波也放弃般地回转身，手死握着车顶的把手。
　　阿蛮瞬间清醒。

　　不对呀！
　　乔野明明说过，獠牙绝对不能当着普通人的面进食，露出血牙等等。
　　更不能做出任何令人类对獠牙有恶感的行为。
　　这柏安居然对人血的优劣口无遮拦？
　　就算他知道她是獠牙，要收拾或追捕她，但司机跟夏平波呢？

　　乔野还说过，獠牙不会坐视人类遭遇变异兽的危机。
　　夏平波硬让柏安同行，也侧面证实了这个话的真实性。
　　但柏安早就在了，却眼睁睁看着朱双三兄妹被牛兽追逐。
　　反而等到她出手了，才故意跑出来抢？

　　阿蛮咧了咧嘴，突然道：“柏少尉，朱双他们遇到变异兽时，你一直在的吧？”
　　这个獠牙见死不救，对普通人展露血牙，又故意恐吓。
　　实在太不对劲了。
　　如果阿蛮的存在证明獠牙并不会百分百守规矩，那柏安的存在，是不是反证了乔野所说的禁令，都是獠牙犯过并且导致了严重后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