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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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旻眼中带了些瞒不住的惊讶。
她感觉得出，刚刚那一刻，崔润是真的想要杀她。所以现在她已明白，今日算是捡回一条命了。感受到崔润眼中的怒意，许旻又像鸵鸟一样缩起了脑袋。
崔润将这副可怜模样尽收眼底，拂袖转身坐回到龙椅上。
胸腔中的波涛都逐渐沉寂，脑海里汹涌的浪潮也被强行按下，他道：“过来。”
许旻像小狗一样走到他面前。
崔润又道：“凑近点。”
许旻已经站在龙椅座下的须弥台之前，只得硬着头皮上了一节台阶。
崔润冷笑：“怎么不见方才殿下英勇就义的气节了？”
许旻缩着脖子，又往前挪了一步。
一只手狠狠扳起她的下巴，许旻被捏的嘴唇都撅起来，正对上崔润的眼睛，没由来的一哆嗦。
崔润讥讽道：“你连死都不怕，怎么怕我？”
许旻脸被捏着，话说得含糊不清：“有时候活着比去死更加艰难。”
崔润想了想：“一剑杀了倒也便宜你，不如凌迟处死。”
许旻：“……但好死不如赖活。”
崔润满意地看着许旻脸上的惧色，目光兜兜转转，落在了许旻唇角的一抹嫣红。他拇指划到许旻嘴角处，重重地一抹，许旻吃痛嘶声。
手指上是晃眼的胭脂色，叫人想起昏黄烛光下的一副娇颜，貌若好女，眉目含情。许旻生的瘦弱，身上一丝阳刚之气也无。崔润的眉头一皱，抬眼看着身前的人，比起初进宫时张开了不少，长眉下是一双杏眼，因总是无精打采而微微敛着，睫毛长的不像话，鼻子小巧秀气，嘴唇却饱满圆润，摸起来软糯非常，唇下一枚小痣显得格外精巧。
许旻正巴望崔润手上的胭脂，知道终究是没擦干净。却见崔润忽地抬起手，将她发簪抽出，略湿的头发如同一匹绸子从头顶滑下来。
许旻心说这还了得。
崔润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没想到崔润说：“你用了桂花头油？”
这都哪跟哪啊，许旻尴尬地回道：“金旸给我梳的头。”
崔润不再纠结这事，而是问：“今日你私自出宫，该不该罚？”
还不如问问桂花头油呢。
许旻咬牙说：“该。”
崔润道：“那为什么又要明知故犯？想来是我从前罚的太轻，殿下都不曾放在心上。你说是不是？”
许旻心里说，呸，嘴上说：“是。”
崔润思忖片刻，似乎是想到什么：“这样吧，你转过去，趴好，低一点。”
许旻感到不祥。
她回过头，看到崔润举起剑鞘在手上掂了掂，重重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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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润道：“别动。”
“你先放下！”许旻屁股火辣辣的疼，听他这腔调就来气。
崔润看上去十分不解：“你头也不回地跑了，就没想过后果？”
许旻退无可退，色厉内荏地喝道：“你大胆！我是太子，你竟敢打我，我……”许旻一时间竟憋不出一句狠话，形如“要你狗命”“打断你的腿”，她拿崔润没主意，崔润倒是可以轻易要她狗命，打断她的腿。
崔润好脾气地问：“你待如何？”
许旻大声道：“你再打我，可别怪我跑了。”
崔润一下就笑了，刚才剑拔弩张的架势都放下来，“跑？”崔润缓缓道：“你跑得了吗？”
你他妈的。
崔润抓许旻就像捉鸡，一把就将人捞住了，按着就是一通打。几下下去，许旻屁股生疼，脸上涨红，又羞又恼。她不是没挨过打，只是从来没人打过她的屁股，屁股肉厚，打起来既疼又丢面子，当年舅母打她，许旻不过还能躲一躲，再者舅母力气哪有崔润的大，她习惯了，也就好了。柳夫子打手心滋味固然不好受，但挨过打的又不止她一人，哪像今日被崔润按在腿上打屁股，像是整治七八岁的顽童，许旻被人追杀也不曾觉得这样狼狈不堪，当下是七分气恼三分委屈。
崔润一下手气便消了，左右想着需让许旻长个教训，手上用了些力道，打了几十下，便停了。许旻给他按在腿上，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他的袍脚，愣是没发出一点声音。崔润心想，倒没瞧见是这么倔的。他一巴掌拍在许旻屁股上：“还不起来？”
这巴掌落下去触感又弹又软，许旻身子一僵，回首怒目而视：“你！”
许旻给打的够呛，本着输人不输阵，死咬着嘴没喊出一声，终于是被这出其不意的一巴掌激得开了口。她眼睛里带点泪花，这一张嘴，竟喊出些许楚楚的可怜劲。
崔润全都看在眼里，道：“现如今知道痛了？”
他这么一说，许旻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打了我，你还有理了？”
崔润道：“你不知轻重，擅自出宫，该不该打？”
许旻道：“我为何不能出去？你能出去，殷淮山能出去，金旸能出去，只我出不去？我就该拘在这，对你言听计从任打任罚？”
许旻道：“我既不能出门，也不能出宫，更不能死，你究竟是要我怎样？”
许旻嘴唇颤抖，泪从眼角溢出来：“崔润，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崔润喉咙滚了滚，没有说话。
许旻狠狠抹了一把眼泪：“你今天不打死我，以后就再也别想管我了。”
良久，崔润道：“好。”
许旻还在气头上，闻言愣住，以为是幻听。
崔润又说道：“我说好。”
他说着，双手托着许旻腋下，像举起小孩子一样把她捞起来，让许旻坐在自己膝盖上，抬手给她整理身上的衣服。
他这么做，许旻反而不适应了：“你……你做什么？”
崔润没有回答，反而问：“痛不痛？”
哪里痛，当时是问屁股痛不痛，许旻不好说是或不是，索性不开口。
崔润好像本来也没想要她的回答，对殿外道：“赵闲。”
赵公公眼观鼻鼻观心，站在二人边上，努力化为一抹空气。
崔润道：“取我的披风。”
等到赵公公慌不忙去了厚重的黑金披风，崔润接过来，给许旻披上，又帮她系好。许旻坐在
崔润膝上，像个娃娃一样被崔润摆弄着。
赵公公眼观鼻鼻观心，站在二人边上，努力化为一抹空气。
崔润给许旻穿戴妥当，又将她放在地上，道：“让赵闲送你回去。”
许旻一颗脑袋埋在硕大的裘皮毛领子里，眼角鲜红，脸颊上还挂着泪，显得分外无辜。崔润伸手给她抹去脸上的泪痕，又理了理她的头发，才说：“去吧。”
直到许旻回到长乐宫，坐在暖烘烘的被褥上，被常喜用帕子擦脸，也没能缓过神来，脑子里久久回转崔润的一个好字。
“好。”
哪里好了，如何好了，怎样一个好法。
崔润竟然抬手帮她整理衣服，像常喜一样，他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来，言行之间都像是中了蛊。
许旻一个脑子一颗心，猜不透崔润的想法。
但她……不需要知晓，她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
“殿下。”
许旻回神，看着眼前的常喜，忍不住道：“对不起，常喜，连累了你。”
常喜却摇了摇头：“您不必这样说，殿下。虽然我只是个婢女，但与殿下相处了许多日，也略微了解您的脾气。您没有做错什么，殿下。”她顿了顿，“我本来是穷人家的孩子，被卖进宫遇见您是奴婢的福气。哪怕日后……”她看向许旻的眼神那样温柔，又透露着坚定，“无论您在哪，都不必记挂奴才们。”
许旻心中一凌，她的眼神黯淡：“……你们都受罚了吗？”
常喜道：“高大人一力承担，前去请罪，打了十板子。”
按照崔润的作风，这已经是手下留情了。许旻止不住叹气，她几欲开口，终闭口不言。
现在她无法承诺任何事了。
常喜在帐中点上熏香，温柔地帮许旻盖上被子，道：“您不必自责，快睡吧。”说完她退出床帐，熄灭了外头的烛火。
常喜越是温柔，许旻就越是愧疚。她心中有千头万绪，搅成一团，剪不断，理还乱，一会是常喜，一会是崔润，一会是金旸，还有白天那只像幽灵一样的黑猫。许旻昏昏沉沉地睡过去，做了一个乱七八糟的梦，睁眼时头昏脑胀，胃里不住恶心。
床幔还垂着，没人叫她起床。许旻拉开床帐，一个身影端坐在对面的软榻上。
竟是崔润。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