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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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晚自习的铃声响过三分钟，教室里依然没有完全安静下来。
角落里，明念把揉成一团的校服外套垫在桌上当枕头，正睡得昏天黑地。
后排靠门的男生聚在一起斗地主，扑克牌甩在牌堆里的声音仿佛被裹了布扔在水泥地上的摔炮。坐在明念后面的女生开着外放在看综艺，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和哄笑声不停地往她耳朵里钻。
搭在课桌边沿的手指动了动。
被吵醒了。
明念把脸埋在胳膊里，闭着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抬起一张睡眼惺忪的脸，半睁开眼，下巴抵在手臂上，有气无力地望向讲台方向。
头顶白炽灯明晃晃地亮着，有点受不了强光，她下意识眯起眼睛。
教室前排鸦雀无声，都是勾着腰伏案写字的背影，在明念眼里像是一片死气沉沉的歪脖子树林。值日班长对班里的情况早已习以为常了，仿佛身处另一个空间，对嘈杂声视而不见，坐在讲台后专心致志地做题。
从靠后的某一排座位开始，整个教室像被切割成了截然不同的两部分。
刚睡醒，明念的脑袋还懵着。
她动作缓慢地换了个方向趴在桌上，伸手戳了戳正在看小说的同桌邓雅，问道：“丫丫，周同陆今天没来？”
邓雅头也不抬：“开会。”她看小说的时候总是惜字如金。
“开会？”明念一挑眉毛，“开什么会？”
“忘了。”
她还想再问，却被后面的姚诗然轻轻喊了一声：“念念！”
“啊？”明念回头。
“我耳机被周同陆没收了。”姚诗然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
“……你怎么又被他逮到了。”明念叹一口气，在桌兜里胡乱摸了一通，摸到自己的白色耳机，随手往后一扔。
姚诗然熟练地接住了丢过来的耳机。
“周同陆好像有透视眼，我明明藏在内层口袋里，还是被发现了，他不去地铁站干安检真是亏了！”她握紧拳头，在空中挥舞两下。
“别了，我可不想承担坐个地铁都要被他盯的风险。”光是想象那个画面，明念都觉得浑身起疙瘩。
周同陆是他们的数学老师兼班主任，已经和明念斗智斗勇了两年的时间，彼此之间多少也能算个知己知彼。
只是明念一直不喜欢他。
周同陆看着年轻，今年也有三十多岁，教了十年书，完全是刻板印象里的中年教师。
各种各样的规矩数出来能有一箩筐，她嫌烦。
姚诗然戴上耳机后，综艺节目闹闹哄哄的声音终于从明念耳边消失了。
她抬头张望一圈，确认周同陆不会突然出现在身后，然后把桌子上用来应付老师的笔和课本乱七八糟地往课桌里一丢，翻出书包在最里面的夹层把手机摸出来，避开教室角落的监控，划开锁屏看了一眼。
电量满格。
后台消息99+。
明念点开消息列表随便翻了翻，好几个人问她下了晚自习打不打游戏。最上面的聊天框里闪着特别显眼的一串感叹号，像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
只是那黑白动漫男头和一个字的昵称看起来很陌生，完全没印象。
当时加好友的时候忘记备注了？
不会是来借钱的吧？
她皱着眉点进去。
三分钟前。
岛.：还在睡？你是猪吗
岛.：！！！！！！！！！！
半小时前。
岛.：还没睡醒吗
岛.：好吧
三十七分钟前。
岛.：你人呢
四十三分钟前。
岛.：到点了，联机dd
明念上滑的手指顿住了。
睡着之前，她好像和张屿约了一会儿联机做汉堡。
虽然是自己把这件事给睡忘了，但明念毫无心理负担，只停顿了一秒就开始打字，指甲敲在屏幕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明念：忘了，刚醒
明念：大哥你干嘛突然换个渣男头，我都没认出来
明念：还岛点？我以为谁要跟我借钱呢
她熟练运用先发制人的技巧，随便挑了一个“猫猫无语”的表情包发送。
消息一发出去，对面就显示正在输入中。
不知道在输入些什么，明念凭着为数不多的耐心等了一会儿也没收到。小群里的消息又一条接一条地弹出来，她径直退出和张屿的聊天，切换到群聊。
这是她和四个现实好友的小群，从初中就认识了，彼此之间知根知底、臭味相投，经常一起约着玩。
现在这群里的人七嘴八舌，商量着晚上聚餐的事情。明念点进去的时候，他们正在挑选地点，从烧烤摊到日料店，一会儿一个想法。
看聊天记录，半小时前就在激烈讨论了。
……再有十年也商量不出结果。
明念叹了口气，决定出面终止这场无意义的讨论。
她打字：宽窄火锅店，去的扣1
群里安静一瞬，紧接着立刻整齐地跳出四个“1”。
*
宽窄火锅店在明念学校附近，差不多一条街的距离。因为口味正宗价格合适，又临近学习和居民小区，生意一直不错。
哪怕是工作日的晚上八|九点，人也不一定少。
确定一会儿在火锅店见面后，明念穿上校服外套，将手机揣进口袋，顺手拿过邓雅桌上的便签纸和笔。
她埋头在纸上潦草地写了几个字，接着将便签揉成一团，朝前扔去。
纸团扔偏了，落在一个正专心做题的短发女生课桌上，她被吓了一跳，回头看明念。
明念抱歉地挥挥手，朝她做口型：“给，徐，向，凌！”
短发女生于是转回去，将纸团递给同桌徐向凌。
徐向凌接过后只打开看了一眼，就头也不回地伸手比了个“OK”。
明念这才站起身，旁若无人、正大光明地从教室后门离开。
正是晚自习的时间，整栋楼基本很安静，走廊上也空无一人。明念拉上外套兜帽，非常顺利地下了楼。
她避开走廊外的监控，穿过一楼花坛，熟门熟路地钻进教学楼后面的竹林，一直走到围墙边才停住脚步，四处张望了一圈。
可能是因为今天开会，所以没人巡逻。明念松了口气，熟练地攀上墙头，翻了出去。
她落地时几乎没发出什么动静，像一只轻盈的小鸟，短暂逃离了捆缚自己的牢笼，只觉得空气都变得更加清新。
明念一边往火锅店走，一边低头看手机，群里正在决定谁买饮料，她也顺手扔了骰子。
好巧不巧，扔出个一。
……什么破运气。
没办法，她只能认命地拐进路口的24小时便利店。
*
“欢迎光临——”
自动门伴着机械女声缓缓打开。
便利店里没什么人，只有一个店员在整理货架，明念走进去时，她探出头看了一眼。
“您好，请问需要什么？”店员问。
“买点喝的，”明念径直走向冰柜，“没事，我自己挑。”
冰柜里的饮料按类型和品牌码放得特别整齐，明念照着他们的要求拿了几瓶可乐和橙汁就准备离开，一回身却对上了酒类货架。
她想了想，把可乐放在地上，腾出手拍了张照片发群里，问有没有人需要。
这时，门口再次响起了“欢迎光临”的机械女声，明念正弯腰扫视着面前的货架，听见动静，下意识抬头望过去。
店门打开又合上，走进来一个拉着行李箱的年轻男人。
他看起来有些狼狈，头发凌乱，神情疲惫，穿着一件长款薄风衣，内搭白衬衫的下摆处有一团显眼的褐色污渍。
店员微笑着迎上去，照例问道：“先生您好，请问需要什么？”
“……”男人摇了摇头，像是累得不想说话，沉默着绕过店员，朝冷藏柜的方向去了。
再往里面就看不到了。
明念收回视线，从货架上拿了一罐啤酒，和橙汁一起抱在怀里，再把可乐捡起来，准备去结账。
即将走到这排货架的出口时，明念突然闻到一阵淡淡的咖啡香。
下一秒，那男人从她面前走过，手里拎着两个饭团去结账。
可恶。
被抢先了。
明念只好在旁边等着。
抱着东西不方便看手机，若有若无的咖啡味又一直往鼻子里钻，她干脆打量起了面前的男人。
个高，有点瘦，睫毛好密，看着还挺帅的。
嗯，有点像文艺片男主。
明念盯着他的侧脸出神。
直到听见店员略带为难的声音：“……先生，我们这里不能收外币。”
？
明念骤然回神，看向收银台，上面摆着两个饭团……和两张全是外文的纸币。
“那，你们这里有充电宝吗？”眼前的男人开口问道，他神色窘迫，声音也有些哑。
店员摇了摇头，说：“实在对不起，我们还没有配置共享充电宝。”
便利店里一时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男人微微叹了口气，尴尬地把饭团拿回手上：“不好意思，那我放回——”
“等下。”明念突然出声打断了他，把怀里的饮料罐堆在收银台上，拿出手机把付款码亮给店员。
她指了指那两个饭团，开口道：“一起结吧，给我个袋子，谢谢。”
“啊？哦，哦。”店员愣了一秒，刚才的账单还没结算，她立刻把明念的饮料也扫了进去。
“您好，一共41元。”
“不用！”
“好的。”
三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店员的动作顿住了，先看向男人，再看向明念，有些无措。
“……谢谢，但是不用了。”
文艺片男主转过来面对着明念，轻声拒绝了她的好意。
这么近的距离，明念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哪怕眼下有层淡淡的黑眼圈，也不影响这张脸的好看，反而更添了几分真实感。
“哥哥，你就当我为考试攒人品吧。”明念笑了一下，主动把付款码往前送了送，听见付款提示音后才收回来。
“谢、谢谢，祝你考试顺利。”
男人认真地道了谢，从风衣口袋里摸出一张卡片，递给明念。
“这什么？”
“我的名片，上面有联系方式，请你一定联系我。”他抿了下唇，似乎有点犹豫，但还是说道：“我不喜欢欠别人。”
两个饭团对明念而言不算什么，根本谈不上欠不欠的。她敷衍地“嗯”了声，接过名片，一眼看见上面的名字。
——陈知嘉。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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