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争与妥协》颦颦而已

2、第 2 章

　　小学三年级，我搬家了，搬去了姐姐很想去的高档小区，6楼，前后通明，阳光明媚。

　　刚搬过去的时候，我很孤单，经常会偷偷跑回原来的小区找她们玩。
　　姐姐说：你爸爸现在是厂长，你搬去了高档小区，和我们是不一样的人了。
　　后来我们再也没有联系了。

　　新房子很大很好看，我也有自己的房间，还有一个书房。
　　爸爸把一楼的车库买下来，改装成可以住人的地方，把爷爷奶奶从乡下接过来住。
　　爸爸总是和我说，做人要懂得感恩，一定要孝顺父母。如果爷爷奶奶没有让爸爸读书，现在你怎么会有这么好的生活呢？
　　我对爷爷奶奶没有什么感情，但也偶尔会去他们那里打个招呼。他们每次都会留我吃饭，我从来不吃。

　　小学旁边有一家宠物店，有小狗、小鸟、小兔子、乌龟。爸爸妈妈每次都是最后一个来接我的，所以我会去宠物店那里玩。
　　我求了很多次，想要养一只小兔子，爸爸妈妈一直没有答应。有一天，也许是我过生日，也许是我考试考得很好，他们给我买了一只白色的兔子，爸爸还给它做了一个笼子。我开心了很久。妈妈说养在家里气味太大了，就放在爷爷奶奶那里。
　　小兔子越长越大，妈妈经常抱怨菜市场别人不要的菜叶都不够它吃的；爷爷奶奶也嫌弃它味道大；它会咬人，我被咬了几次以后也不再摸它了；爸爸建议把这只五六斤的兔子杀了吃掉。对于爸爸的建议，我强烈反对，我宁愿把它放生，也不愿意杀了吃。爸爸说，家养的兔子能在野外生活吗？放生也会被别人吃掉。
　　爸爸妈妈告诉我，大伯家里有一快小院子，适合兔子生活，它也不用关在笼子里面，可以在外面活动。我答应了。
　　有一天放学，爸爸妈妈带我去大伯家里吃饭，当时大伯、二伯和姑妈三家都租住在一个大房子里面。我去院子里面看，并没有发现我的兔子，到处问我的兔子呢？大妈端出一盘菜，说：这是你的兔子。
　　那天我什么都没吃。

　　因为担心我的安全，爸爸不准我离开校门，必须在学校里面等他，所以我很少再去宠物店了，就在学校花园的草丛里面玩。
　　挨着墙壁长得草丛永远都是最好玩的地方，扒开草，就有一堆的西瓜虫、蜘蛛、蚂蚁，我每次都会抓几个西瓜虫来度过一个多小时的时光。从春天到冬天，我已经可以分辨出西瓜虫是公的还是母的，是刚怀了宝宝，还是马上就要生了。有一次，我还亲眼见证了西瓜虫生宝宝，黄色的肚子里面钻出无数只比蚂蚁还要小的小西瓜虫，刚出生的西瓜虫都是黄色的，大概要经过了几次脱皮才会变成黑色的，壳也会变硬。
　　再后来，爸爸也不准我去草丛玩，因为我招蚊子，每次去草丛都会咬好多蚊子包，而且他觉得我大了，不能再像个小孩子一样玩虫子。
　　我说：整个学校只剩我一个人，没人和我玩，只有虫子和我玩。
　　他说：如果你再去小花园玩，我发现一次就打一次。
　　被打了几次的我，再也没去和它们一起玩了。

　　车库里原先兔笼子的地方已经被我的自行车占据。
　　那是爸爸送给我的生日礼物，红色的中型自行车。我很喜欢骑自行车，顺着风我会骑得很快，逆着风我会感受到和风的对抗。
　　夏季的一个下午，我在小区里骑着自行车乱逛。突然就下起了小雨，这个时候骑自行车有一种别样的感觉，结果雨越下越大，我已经来不及赶回家了，只能躲在屋檐下避雨。旁边站着一个男人，他的头发是黑白相间的。
　　男人说：小朋友，你也住在这个小区吗？
　　我说：是的，我住在后面。
　　男人走向我，然后手指挨着我的衣服说：这个是什么？
　　我感觉到他指尖的用力，很疑惑，但还是回答：就是衣服上的小钻石。
　　他的手指没有收回去，说：真好看。
　　我非常不明白他在干什么，看见雨变小了点，就找了个理由骑自行车回家了。

　　第二次见到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我并没有认出他来，是他提醒我，我才记起了他那黑白相间的头发。
　　他说：小朋友，感觉你瘦了。
　　我说：没有啊。
　　他说：那一定是长高了。
　　我说：我不知道。
　　他说：让叔叔抱抱你有多重，好不好？
　　我没有拒绝他，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去拒绝别人。
　　换句话说，我从来没有被赋予拒绝的权利，也从来没有人教过我如何拒绝。
　　男人抱我的姿势让我非常不舒服，他一只手从胳肢窝伸到后面把我拖住，另一只手从我的双腿之间插过去，还带着一点摩擦的感觉。
　　我挣扎着下来，赶紧骑自行车回家。
　　我说：那个叔叔抱我的姿势很奇怪。我还用手比划给妈妈看。
　　妈妈说：人家就是喜欢你，不要想那么多。
　　我说：可是我还是觉得很奇怪。
　　妈妈说：没啥奇怪的。

　　人的记忆是会骗人的，人的记忆还会玩捉迷藏。
　　然后，我也觉得没啥奇怪的，把这件事情忘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