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得云中月》狸九nine

25、第二十五章

　　第二日常乐醒的很早，因为夏季天亮的早，似乎还有阳光隐约洒进来，小白眼还睡得迷糊，蜷缩成一团毛茸茸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从光秃秃的小丑猫变成了小帅猫。
　　她小心翼翼抽出环在它身上的手臂下了榻，虽然面上不显，但心里已经激动的不得了。
　　第一次去曲煜年的故乡，自己该穿什么比较好?

　　常乐很少自己搭配过衣服首饰，她蹑手蹑脚翻找起架子上的几叠衣裳，是她昨日让清悠放在房里的。思索再三，她还是选择了里面最保守的襦裙，下裙橘红与银朱渐变相间，重叠又不会太过厚重，竹青色半臂小衫搭着浅檀内衬。
　　为了搭配这身娇俏又活泼的装扮，常乐只扎了两个麻花辫垂在胸前，发间穿着红绿的丝绸发带，在最后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她照着镜子极其满意自己现在的样子，开开心心打开门叫清悠来给自己化妆。

　　“公主，您今日怎么自己先穿好了……”
　　清悠进来时看见她的装扮有些诧异，不是被转变的风格吓到，而是自责自己在常乐身边呆了这么久，竟然连常乐喜欢的风格都不知道。
　　“平日戴那些发簪戴的头痛，今天想歇一歇，反正也是待在马车上，赶路时旁人也看不到。”
　　见清悠给自己抹胭脂也不专心，一副受挫的样子，常乐解释了一番，她听完后点了点头，很快接受了这个理由，“也是，赶路还是要轻便一些才好。”

　　打理完后，常乐又清点了一遍要带去北里的东西，回头刚好看到走进来的曲煜年，嘴角便止不住上翘，跑到他身旁问他:“是不是要走了?”
　　曲煜年看着一脸兴奋的少女也弯了弯唇点头应住，虽然他觉得北里没什么自己喜欢的东西，但只要阿姐喜欢，总归是好的。
　　“马车已经候着了，阿姐先去，这些交给煜年就好。”
　　“好。”

　　常乐没推辞，背上小挎包就准备走出去，走了几步又折回来抱起床上还懒洋洋摊着的小白眼，步履匆匆只留了个背影便叫他心生欢喜。
　　少女裙摆处的白玉恰好被步伐带动露出小角，曲煜年盯着看了一会若有所思。

　　是该找个时间同阿姐好好说说了。

　　不知道他想法的常乐飞快坐上马车，她已经和百里辞曲恭扬他们打过招呼。曲恭扬昨夜知道消息之后已经哭完了，今天分别也只是小小难过了一会，小声说着常乐一定不要忘记给他带礼物回来。傅太妃解毒后气血好了很多，知道常乐要去北里，便将自己亲手绣的荷包赠给了她，眼角明明湿润却还是不愿伤怀，笑着叮嘱常乐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轮到百里辞时常乐还是和以前一样老妈子心态叨叨着，叨叨着自己对他的期望，叨叨着他一定能治理好南苍，但他身旁不见那个总是热热闹闹的身影，询问过后才知道舒安浅还在生气闷在房里不肯出来。
　　看来要带更多好吃的好玩的给她才行了，常乐想。

　　“都收拾好了？”怀里的小白眼问了一句。
　　她拍了拍鼓囊囊的挎包，保证里面的《拯救崽崽计划》完好无损绝无丢失，小白眼还在打哈欠，就像几天没睡觉了一样无精打采，反正她也没什么事情需要它，也就任由它睡了。

　　曲煜年上来后，马车便咕噜咕噜行起来。他今日还是穿着一身黑，想起昨日早上自己才提及青衣被他岔开话题，常乐自觉的压下好奇心，谈论起其他事情来。
　　她总能在其他人口里听到八卦，许是因为她性子比较平易近人，侍女们也都和她相处的来，自然愿意和她分享这些。
　　更何况，她有个八卦之王清悠。
　　“说到这里，我还听了不少关于你的八卦。”
　　前面常乐讲什么曲煜年都垂着眼靠着墙不说话，也不知道是在认真聆听还是在想其他事情，听常乐这样一说，倒饶有兴趣地抬起头来了。

　　“她们说三王爷玉树临风，风华月貌，与城北徐公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更是惊才绝艳，不仅功课做得好，还能上战杀敌。”
　　“这三王爷有才有貌，就差个好姻缘了，不过听说他还未满十五年纪尚小，她们只希望这位殿下能快快长大，不要太早有心上人。”
　　“我还知道除了宫里有人喜欢你，宫外许多小姐也心念着你这位三王爷呢。”

　　“她们喜欢又有何用，”曲煜年终于插了一句话，递过水袋给讲个不停最后口干舌燥的常乐解渴，“煜年想要的，从来只是一个人的喜爱。”
　　他抬眼看着常乐，让她莫名有些心慌意乱，随便抿了一口水便低下头去撸猫。见她如此，曲煜年也不着急，换了个话题继续说。

　　“阿姐很喜欢它。”
　　“因为小白眼的毛摸起来很舒服很柔软呀。”
　　小白眼快被常乐这句话吓死，打了个哆嗦瞅了曲煜年一眼，生怕他只要常乐不在会直接把自己的毛全拔光。
　　曲煜年了然哦了一声便没再开口，但对面发出细微的摩挲声很快又吸引住常乐的注意力，她抬头就望见少年松下了发带，青丝泄落如瀑流到她的手背上，又痒又滑。
　　他如猫撒娇一般偏头靠过来，声音脆而清甜问她，“煜年的头发也很柔软，阿姐怎么不摸摸?”

　　常乐:我死了。

　　脑子还无比混乱，她的手却已经不自主的放了上去，轻轻揉了一把。指尖从发间穿过，隐约还能嗅到其间阵阵檀香，又香又软。
　　手下发丝微动，昂起少年俊美的脸庞，留在手心里的东西从头发变为温热的肌肤贴近，他轻轻蹭着她，乖巧又黏人，常乐看着他，又回忆起了儿时和他在一起的时光，心里一片柔情。

　　“阿姐，你喜欢煜年么？”他的眼睛很亮，里面倒映出常乐的身影，说的很慢，一字一句引诱她说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喜欢啊。”
　　常乐哑然失笑，没听出其中不同的意味，抚了抚曲煜年的颊侧温声回答。
　　原来他是在吃小白眼的气阿。
　　“阿姐喜欢煜年，煜年也喜爱阿姐得很，”曲煜年贴着她的掌心挪动向上，抑制住心中狂跳仰视着她，只要往前一动便能亲到她的唇，“既是两情相悦之人，可否相吻呢？”

　　?

　　“两……两情相悦?”
　　常乐的声音都被吓的变了调，脑袋使劲想要找话回答这个问题，到了嘴边却只有一遍又一遍重复。

　　她可是记得很清楚，原著中的曲煜年绝对没有向曲常乐表过白的，更不会对她用“两情相悦”这种词语。他虽然嘴里都是甜言蜜语，但关于情爱，他向来观念于旁人是不同的。
　　他会说他爱她，会说心悦她，却不会说她也是爱他的。因为他明白，曲常乐只将他当成皇弟，将她掳来囚禁也只能得到她的身。
　　可现在，他说他们两情相悦，还想和她相吻。

　　她真的也是这种感觉吗？
　　只要身体接触就会颤栗，看见他笑便会心跳加快，到底只是对笔下角色的喜爱，还是他所说的情爱?

　　她……想亲他吗？

　　“殿下，外面出事了。”
　　马车突然停住，车外传来亓路的声音，常乐立马弹起来偏过头和曲煜年隔开要命的距离，将本贴着他的手缩回藏在裙摆下。
　　见她如此，曲煜年没再说什么，若无其事系好发带掀开车帘走了下去，留下常乐一个人在马车上陷入一片寂静，只要仔细一听，就能听到她咚咚作响的心跳声。

　　“常乐姐姐，你怎么不和煜年哥哥亲亲!”
　　对座的坐箱忽然被打开，本该在房里赌气的少女此刻探出脑袋恨铁不成钢地说话，才被曲煜年语出惊人过的常乐又被吓了一跳，脸涨红消也消不下去了。
　　“安浅妹妹?!你怎会在这，你……你都听见了?”
　　“除非我聋了，否则常乐姐姐你可别指望我能不听见。”
　　舒安浅颇为气愤，跨了出来拧着眉毛，身后还有个扎着小揪揪的小孩探头探脑。
　　暂且不管曲煜年的事情，这舒安浅虽然有女主光环也不能这么造次吧，原著中百里辞都没和舒安浅分开过呢，何况这人似乎还带着一个小孩子。

　　“这是……曲子川?”
　　常乐放下怀中的懒猫往前凑去，定睛一看才发现是曲子川，小孩脸肉嘟嘟的泛着红晕，见她过来还不好意思地往舒安浅身后躲了躲。
　　“是啊，你不知道我带出来还不让他说话可累了。”
　　舒安浅还想炫耀一番自己的方案，谁知道一抬头常乐已经探头到了窗外四处张望着，嘴里嘟囔着“这还没走出南苍多远吧，我现在送你们回去应该还来得及。”
　　听见这话她连忙把常乐拉了回来，耷拉着唇角看着常乐，晃晃她的手有些着急，“好常乐姐姐，我不会添乱的，辞辞那边由我来负责，煜年哥哥也不会赶我走的。”
　　“可是，曲子川他……”
　　常乐不放心的看着这个还只有几岁的小殿下，若是让他跟上长途跋涉定会吃不消，而且去北里还不晓得要干什么，万一有危险怎么办。

　　“常乐姐姐，你忍心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待在南苍待在辞辞身边吗？他可是你说无辜的。”
　　处置南苍旧派时，宋氏及其近臣党羽被抓了个遍，曲子川被侍人牵出来的时候常乐才想起这个被宋昭利用的幼帝，明明什么都还不懂，只是因为母亲的错误便要流放甚至下狱处刑，常乐于心不忍拦了下来，说出了那句:“他还小，什么都不懂。”
　　好在百里辞他们听常乐的话，曲子川没有受到牵连，乖乖做他的小殿下，如若可以安分长大，还能享受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被舒安浅这么一说，常乐才意识到自己的确做的不够好。像他这样的年纪，常乐还在妈妈膝下天天喊着要吃这个要吃那个要出去玩，但是……他已经不能再和宋昭相见了。
　　见常乐神情有所松动，舒安浅把曲子川拉到自己身前弯下腰戳了戳他的脸颊，男孩皮肤嫩得很，很快戳红被痛的双眼湿漉漉，看起来可怜极了，想张口说话又不敢，只能一直看着常乐。
　　“常乐姐姐，煜年哥哥那么厉害，就算有危险也可以保护好他的，你就把他带在身边吧。”
　　常乐叹了口气，抬手抹过男孩的眼角，“是我做得不好，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阿年那边……”
　　她有些不自在，外面吵闹了一会现在已经安静下来，曲煜年随时都会上马车来，但现在她还没准备好怎么面对他。

　　“常乐姐姐放心，那边我会说服煜年哥哥的!”舒安浅将曲子川轻推到常乐身边后去掀车帘，顿了顿还是回过头向她眨眨眼。
　　“我看得出常乐姐姐对煜年哥哥的情意，常乐姐姐，定要珍惜眼前人啊。”

　　常乐看着转身离开的舒安浅，脑袋痛了起来，躲避问题不是一个好办法，她自己都快纠结死了。
　　如果要描述她现在心情有多纠结，就好比妈粉转变成了女友粉，遭罪又有些心动。
　　该怎么办好呢……

　　——
　　该怎么办好呢。
　　曲煜年擦掉不小心溅到脸上的血，心里想着。

　　赶路走的不是官道，他们的马车队伍富贵一看就很有钱，于是半路被山匪盯上了。
　　亓路说的出事就是山匪打劫的事情，不过亓路不仅不觉得危险，甚至觉得这些山匪运气不太好，遇上了心情似乎很差的自家王爷。
　　若是平日，曲煜年还会含笑同他们聊几句再动手，可今天他什么话都没作答，不等山匪放完长篇大论的狠话便抽剑解决，甩了甩沾血的佩剑缓缓往马车那边走去。
　　他自然不会自打无趣凑上去承担怒火，但也悄咪咪地探头在瞧情况，只见马车上跳下一个粉裳少女，不像是常乐公主，他们并肩走着不知道在聊什么。
　　亓路怕突然对上曲煜年的视线，还是乖乖把视线缩了回来没再多看。

　　“曲煜年，我可以让常乐姐姐主动和你亲亲，你让我也去北里吧？”
　　曲煜年瞥了一眼她，语气有些冷淡，“你来凑什么热闹。”
　　“这件事同我也有些关系，我为何不能凑热闹了。”
　　舒安浅丝毫不受影响嘀咕着，随后扬起笑喜滋滋地看着他，“你这么喜欢常乐姐姐，我勉强帮帮你，也算凑热闹的费用呀。”
　　少年回头望着马车，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