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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访客上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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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接下来,那四人便直直地坐在了客厅的四把大木头椅子上……睡着了。
‘其实……他们身上那繁琐的华服除去不太方便运动外,至少…好像…还挺保暖的?’景可期沉思着。因为在接下来三天三夜的时间里,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而屋里睡觉的那四个人依旧睡得香甜。若不是景可期可以分辨生命体和非生命体的气息,恐怕干看那几个人直立立地在椅子上三天一动不动,怕是早该怀疑他们是不是死在了那里。
第一天景可期还兴致勃勃地观察睡觉的四人,从他们的样貌特征到衣着样式,粗略估算那应该是一家四口。最年长的是一位干瘦干瘦的男性老人,衣着最为朴素。但这个朴素也只是相对于其余三人而言的比较。景可期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白色衬衫和卡其色休闲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若将老人的衣着定义为朴素,那自己的衣着在他们眼里恐怕就是披麻戴孝的类型了。
不过虽说自己与他们是来自两个不同文明的人,但他们与自己看起来体貌特征还是大差不差,至少都是人。所以身上衣服即便乍一看奇怪,分开来逐件打量,也能在大世界的漫长服装演变长河中找到与其相似的样式分类。
就比如说那个衣着最简朴的老人。
老人最外面披了一件绒面带大帽子的宽斗篷,帽子戴在脑袋上遮住了大半张脸。暗纹广袖长袍外配了件马甲貂,脖子上搂着一条至少两人多长五十公分宽的毛制大围巾。围巾平整的从脖子上沿胸前一路下搭过了膝盖停在了脚边,因上半段被遮在了马甲里,乍一看倒像是袍子外面令被加了层带花纹的针织面子。虽然整体穿搭很奇怪,但好像看起来又有这么点实用。但这个实用仅仅是对于坐在椅子上睡觉这一行为来说。既保护了脖子,相当于给自己的膝盖加了条薄毯子。
但如果说那老人的衣着还可以粗略解读,那剩下一对夫妻俩和一个十多岁女孩的衣着便很难去解读了。他们就像穿着不同时代地域的衣服一样,样式相差甚远,但无一不是华丽繁琐又美丽。
这一家四口在小木屋直挺挺地坐着睡了三天没吃饭,景可期蹲在自己的小屋子里也躺了三天没吃饭。
不能说不饿,只能说没有那么饿。他有点想吃蛋炒饭了,因为好像很久都没吃过这个东西了。蛋炒饭得要隔夜的饭炒出来才好吃……但景可期生前那段时间一直在忙着安排谋杀,的确是没有功夫给自己安排隔夜米的炒饭。死后来到这里更是穷得只剩下了这么一间小屋,虽说小屋完美复刻了自己的卧室,但卧室里的即食食品们却并没被一同复刻。
他的确有点饿了。在那一家四口入睡后不久,他就感受到自己有点饿了。只是在未来的几天里,他一直都保持着有点饿又不是很饿的状态。身体也只是有些许乏力,并无其他异样。他微微叹了口气,想:原来死人也会饿。
第二天,神情恹恹的景可期便失去了对那一家四口的观察欲望。他开始俯瞰外面的每一处风景,看山,看水,看树。在距离景可期小屋很远的地方有个很漂亮的瀑布。瀑布虽远,但他拥有的是这整个小星球的全部视野,所以距离并没有对他看景产生任何阻碍。况且瀑布水的下游一路曲折蜿蜒地与另一条长河汇合后流经了景可期的小屋附近,所以在面对那处瀑布景观时,景可期多多少少都会对其有一种特殊的亲切感。
瀑布旁边有颗粗壮到要三四个人才能合抱起来的大柳树。景可期把视角调低,安放在柳树大树杈上方几十公分的位置。这样的感觉几乎可以完美模拟坐在树冠看瀑布的感觉。外面的雨水很大,打落了不少微黄的树叶。树叶有的挂在树干上,有的贴在石头上,有的又随着瀑布漂流到了远处,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就会一路随着河水漂过他的小屋。
景可期想:这条瀑布下游的水很清澈。如果自己屋子不远处那一家四口需要取生活用水的话,应该会去那里。
风雨声连绵不绝,景可期第一次在大雨中看瀑布。前面是瀑布落下的哗哗声,身后是雨水砸在地面的刷刷声。天空昏暗,感觉是那么的嘈杂又安静,凌乱又让人心安。景可期有点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在漂泊半生后会选择去乡下甚至是山里定居了。没有事情压迫在身上,无忧无虑听雨看景的慢生活,挺好。
在那四个人醒来之前,大雨就已经停下了。
在那四个人醒来之前,大雨停下之后,景可期感受到了外面出现了新的生命体。
看起来像是两兄弟。他们同那一家四口一样,衣着华丽繁杂,来到这里的第一件事也是建造一个木屋。后面的程序景可期已经见过了一遍,不过他们砍树挑木头的场景景可期倒是头一次见。因为前一伙人在砍树挑木头的时候景可期还沉浸在睡梦之中。
不过与其说是砍木头,不如说是作法分割木头。他们找了几颗大树刺破了手指用血液做下了标记,然后二人跪坐到了最边上两颗大树的两侧,用景可期熟悉的动作开始了虔诚地祷念。
然后,木头就被分割成了一片片木板,被搁置在了树墩旁边。
又是一阵标记祷念,一块四四方方的空地出现。原先地面上的树墩和杂草全部被清理到了空地之外。而这对兄弟似乎比起那一家四口来说更粗糙了些,他们只是粗略捡出去了几块看起来特别差劲的木头,便直接造起了房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来到这里的生命体越来越多。这个原本平静的小星球也热闹了起来。
景可期倒是生活得悠闲,每天看看这,看看那。偶尔还在自己屋子里的大书柜上抽出一本上辈子没看完的书继续看看,甚至按照墙上的钟表为自己制定了健康的作息表。虽说在这里好像只要不进入到小方块的世界里便不会疲惫,但躺在床上睡觉这件事确实是一个正常人改不掉的习惯。他还给自己安排了锻炼的时间,虽说自己的房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偶尔倒立俯卧撑仰卧起坐那还是够用的。
就在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跟屋外的世界有任何联系之时,三声清脆的敲门声打断了正躺在床上用老视角在大柳树上看瀑布的景可期。
一开始他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门外那人礼貌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
“您好,我是来应聘管家的。”
景可期将视角从大柳树上挪回来看了看小屋外面的场景,居然是一个穿了一身黑西装,踏着黑皮鞋,俨然一副当代高质量职场男性模样的男人在屋外敲门。
想想这里花孔雀一样的原住民们,景可期竟然对这如此眼熟的装束产生了一种奇怪的违和感。
况且……这是他在这里遇到的唯二会说普通话的人,另一个是巫猹子。
是的,虽然景可期天天都在百无聊赖中看山看水看这里的原住民生活,但他就像在看外国人拍摄的纪录片一样,只能通过他们的行为举止猜剧情。或者说……是猜他们接下来会做什么。
景可期沉默半晌道:“我打不开那扇门。”
外面那人似乎并不意外,他继续礼貌回道:“您刚来或许还不清楚吧,您直接允许我进去,我就可以踏进这扇门了。”
“嗯……那你进来吧。”
然后景可期就看到那个男人从门板里直直地踏进了屋内。
那人踏进来之后,景可期先是打量了他半晌,然后便伸手敲了敲自己的门板。在确认是实心之后,好奇地问道:“你……进来了还能再出去么?”
那人似乎很习惯在脸上挂着职业性的笑容,客气又带着足够的距离。只是在听到景可期这句话后,脸上的笑容却也变真了几分。他转身穿门而出,然后在门外继续说道:“现在可以允许我与您谈正事了吧?”
“那你请进来吧。”
景可期为那人搬了一把椅子请他坐下,而在他搬好椅子抬头邀请那人的一瞬间,竟然发现那人瞳孔里倒映出来的自己的样子居然是一团白色的光。
景可期不由得想到了巫猹子。
看来这个保护系统已经开始生效了。
于是他颇有些自在地后退两步坐到了床沿上,开始听那人叙述他口中的‘正事’。
“这位先生您好。您刚来到这个世界,恐怕还不甚清楚这里的一些事情。其余的日后我可以慢慢告知您,但在那之前的前提是……我需要成为您的管家。”
“每个像我一样的人都拥有一个管家么?”
“嗯……除去一些性格比较古怪的家伙外,都有。相信您已经详细地观察过了属于您的世界,而只有您一个人的存在的话,是无法与外界建立任何联系的。您的臣民不但无法听到您对世界变动的预警,也无法向您奉上贡品。这时候,就需要一个管家来建立起你们沟通的桥梁。不仅如此,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会听从您的一切安排。”
“那我需要支付给你些什么?”
“您只需要支付我贡品总数额的百分之二十便好。”
……哦,原来是个中间商。
不过这个中间商的存在意义还是很大的。在之前的一段时间里,景可期确实发现自己有一定的预测能力。比如在某次阴天时,一个小孩在一棵树下玩耍时被雷电劈伤之前,他就隐隐感觉那棵树会在那时被雷劈。
如果自己雇佣了中间商,便可以提前向大家传播预警讯号,这样的话便会减少很多不必要的自然灾害。
而居民以贡品作为自己为他们镇守世界安定和进行自然预警的报酬,一切看起来似乎还是比较合理的。
“你……叫什么名字?”景可期问到。
“巫远。”
巫远?也姓巫?“那你跟那个巫猹子是什么关系?”
那人笑笑:“我跟前辈是同族。”
回答过景可期的问题过后,巫远在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白纸黑字的合同。景可期细细地翻阅着,发现这个合同对管家雇佣这件事讲的还挺全面。大致内容就是签好契约后,景可期便拥有了管家每分每秒的使用权。上面还规定了管家不能对主人说谎和不能不实行主人的命令这两条铁律。否则根据合同规则,轻则扣除辛劳,重则解除合同除名于管家系统。
“除名管家系统这件事很严重么?”
那人摊摊手道:“我们这一族无法通过祈神获得收获,在古老的曾经,巫族在普通人心中地位神圣之时,我们还可以通过他们的赠与获得物品。但现在……只能做管家了。”
景可期点点头又问:“如何判定你们有没有对主人撒谎和有没有真正实行主人的命令。”他着重强调了真正二字。因为语言的魅力真的很大,如果管家钻了主人话语里的空子,那到底又该算实行了命令还是没有实行呢?
“这对您来说只是一个合同,对我们来说是划在灵魂上的印记,亦是束缚。它束缚着我们无法在面对您时讲出编造出的谎话,也无法不去执行理解到的指令。但当我们认为实在无法继续执行您的指令之时,在与您协商无果后,最差的结果就是解除约定。所以您不用担心管家会阳奉阴违。只要您的命令不会苛刻到令我感到自己无法胜任这一岗位的情况下,我会一直忠诚于您。”
乍一听似乎感觉这个机制很完善,但管家也非真的没有空子可钻。如果所谓印记的束缚真能全面地控制管家行为的话,合同上便不会出现违反两条铁律的后果这一段话了。
按照巫远所解释的第一条‘它束缚着我们无法在面对您时讲出编造出的谎话’,就有很大的操作空间。一段话说一段留一段并不算说谎。而将一件事情省略几个关键点讲出来便有可能就是另外的意思。更别说那句‘也无法不去执行理解到的指令’的界限定义更是模糊。如果不在下达命令时清晰地询问管家对每一个关键点的理解是什么,那他按照自己的理解去曲解主人的意思是否也算不违反规则?所以虽说看似管家是被主人完全掌控的下人角色,但其实双方的关系还是会被拿捏在更加聪明的那一方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