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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杀人魔 ...

  •   那是在我们家族最兵荒马乱的一段时间,我遇见了那个叫A的少年。
      时隔很长时间之后重新回忆这件事,我发现我只记得他的名字,以及他比我小六岁。

      那年我23岁,正在本市的D大学读法律硕士的研究生。那个时候,我已经毕业的姐姐已经在距离我学校一公里的一座写字楼里找到了工作。刚刚走上工作岗位的姐姐浑身散发着职场新人特有的朝气,她喜欢她的工作,喜欢这样靠自己的劳动获得报酬的充实。
      每个周末,姐姐都会到我学校找我,或是给我带些小零食小礼物,或是和我去外面的餐馆吃吃饭聊聊天。可以说,每周和姐姐一起度过的时光,是我繁重的学业里最大的轻松和快乐。
      我记得很清楚,那是十二月的第一个周末,原本约好和我见面的姐姐却并没有出现。当天晚上,我接到母亲的电话,慌张的语气叙述出一个令我无比胆寒的事:
      姐姐失踪了。
      姐姐平时是住在家里的。通常情况下,但凡姐姐晚归,总会提前和母亲报备,尽管这种情况很少。可这次已经比平常晚三个小时了,姐姐依旧没有回到家中,而父亲母亲发给她的消息也没有得到回复。考虑到姐姐可能是跟男友出去约会才没有看到消息的,父母决定联系一下她男朋友(姐姐的男朋友是从大学时就开始交往的,准备等到过年两家就开始谈论结婚的事情),结果这个时候她男朋友直接把电话打到了家里,说是自己也联系不上姐姐了。这之后他们又反复给姐姐打电话,但是却总是占线。
      唯一一次打通之后,却也马上就被掐断了。
      这让几个人的心立刻就悬了起来。

      电话另一头,母亲紧张地问我:“丫头,你姐最近联系你了没有啊?”
      我直说昨天约好了见面,但是今天发消息一直没回,以为是临时有事就没管。
      我说完,母亲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这段时间,整座城市,几乎每个人都人心惶惶。自上个月开始,本市已经发生了三起针对二十多岁的职业女性的杀人事件,而这三位受害者的尸体被发现时都已经被割去了手脚,头发也都被剃光了。初步判断,这三起案件大概率系一人所为。而这三位受害者的社交圈子没有任何交集,这意味着杀害她们的人会是一个隐藏于茫茫众人之中的变态杀人魔。目前,警方已经紧锣密鼓地开始并案调查,但是谁都知道,面对这样的犯罪分子,他一天不落网,便有继续行凶的可能。
      死亡的阴云密布在整个城市上空,而这段时间天气正好也是压抑、灰沉的雾霾天。杀人魔的眼睛似乎就隔着一层层阴霾注视着人们,每个人都逃不开这种不确定带来的恐惧、焦虑。人们在为那两名受害者惋惜的同时,也在担忧自己的亲友是否会成为恶魔的下一个眼中钉。而这座城市的每一个年轻女子更是提心吊胆,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受害者。我们这座城市是一座近十年高速发展并且人流量很大的城市,尤其因为创意产业的发展吸纳了大量青年才俊,处在受害者这个年龄段的职业女性不计其数。显然,把这样的女性都当作凶手的目标对象进行一对一的保护是不现实的,同理把她们都进行安全隔离也是如此。因此,警方只能在抓紧办案的同时,一边向她们强调一定要注意安全,尽量不要单独行动。与此同时,有关部门也要求各企事业单位不要延长下班时间致使员工晚归。
      在第二起这样的案件发生之后,社会各界已经已经高度紧张起来,大街上基本已经看不到单独行走的年轻女子的身影。饶是如此,就在五天前,人们还是在河边发现了一具女性的尸体,和之前一样,头发被剃光,手脚被砍断。
      而现在,我的姐姐,一个今年二十五岁的职业女性,失踪了。

      电话是母亲挂断的,挂断之前我们彼此之间沉默了许久,但是却不愿意结束这次通话。谁也不愿意切断这条靠电话线构成的联系,以及这条联系所带来了,来自家人的微弱安心感。尤其是我,恨不得马上回到家里,加入寻找姐姐的队伍当中。
      但是我们都清楚一个事实:就连我本人也不是安全的。
      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女子,在晚上回家,谁会分辨出她的身份呢?
      以前,住宿期间想家的时候,我总觉得学校像是一个石头做的监牢把人困在里面,尤其到晚上,更常常有种逃不出去的窒息感。而这个时候,这个平常总让我觉得受困其中的校园,反而为我筑起了一道最安全的屏障。
      宿舍里又暗又静,只充斥着窗帘外透进的淡淡月光和室友们绵长均匀的呼吸声,以及我无限蔓延的、恐怖的想象。
      我无法接受自己的姐姐,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亲人,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更不能忍受杀人魔是怎样心满意足地注视着她,剃去她的秀发,再砍去她的手脚,剥离她的生命,最后冷冰冰地将她的尸体弃置一边。明明现在没有看到任何有关杀人事件再发的消息,但是最坏的可能已经一次又一次地在我脑海中播放。
      初中的时候赶上一次禽流感严重,省里死了好几个人。那会儿大家草木皆兵,平常头疼脑热不在乎,可是当时但凡遇上就高度紧张起来。
      而杀人魔的存在正是在城市里散布了一重精神上的流感,在这种情况下发生失踪的事情,大家能往哪里想呢?
      我睁着眼睛,头很痛却不敢睡觉。我害怕一早就接到母亲的电话,告诉我:
      我姐死了。
      紧接着铺天盖地的新闻开始报道第四起案件,恐惧的人们在网上大骂办案人员办事不利,紧接着又有有心人从中散布假料……
      我真的越来越怕。不时地从床上弹起来,整颗心揪着,仿佛被灌了一瓢凉水一般冷而清醒。
      终于挨到第二天早晨,仓皇地逃回了家里。
      因为杀人魔从不会在白天动手。

      走出校门的时候,大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并且我确定,这条路是完全处在监控的包围,这让我感到暂时的安心。
      但是这份安心并没有完全消解掉我的警惕性,我始终还是会觉得恶魔的眼线分布在我身边。
      每次路过男性的时候,我总会觉得心揪起来,怀疑他们眼神里的光芒总是隐藏着杀机(不知为何我已经先入为主认定凶手是男性)。我不敢跟他们对视,怕一旦四目相对对方就会盯上我,知道我擦肩而过并且发现对方的视线完全没我我这里偏移,并且也没有向我的方向发生位移的时候,我才暂时感到安心。每每这样和人擦肩而过一次,我都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学校和家虽然在同一座城市,实际上距离很远,坐车需要一个多小时。我没有选择坐地铁,而是坐上了能看得到外面阳光的公交车。
      公交车上面人不算多,我上去的时候还有座位。我坐下的位置,旁边刚好是两个结伴而行的阿姨,她们穿着那种中年女性常穿的粉色轻薄羽绒服,手里一人挎着一个以前教育机构发的布兜子。她们的存在让我感到踏实极了,就好像母亲和姥姥在我旁边一样。
      于是我终于我机会拿出手机(路上我只敢埋头走路不敢看手机)。早上刚起来的时候,我已经查了一遍,发现无论是从家人那里还是网上,都没有传出关于姐姐的消息,也没有任何关于最新杀人案的消息。我暂时舒了一口气,却明白这很可能只是消息滞后造成的假相。我不得不一遍遍地刷新消息,才能将这份庆幸延续下去。
      我又来回刷了几次,依旧没有任何消息。和家人联系,也只是得到姐姐依旧失联的回音。我还和我的高中同学——目前在市里当警察的B联系,不过他自从早上告诉我已经在调查我姐姐失踪的事情之外,一直都没有再回复我。
      B的不回复对目前高度敏感的我而言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是不是因为他去办案了,才没精力回我?
      我一边紧张,又不得不一边给自己做心里建设安慰自己:其它几起案件都是一大早就发现了尸体,但是现在已经十点了,还没信儿说明姐姐可能是没遇害。
      这样的安慰显然治不了本。我就像得了“恐艾症”的人,越是看不到最坏的结果,越不断怀疑自己。
      紧张和焦躁在我心中点了一把火,让我焦渴到想在公交车里走一走。但是在当下显然是不行的,于是我只好掸了掸领子稍微排解一下焦躁的情绪。
      就在这时,我抬起头,发现身前突然多了一个黑色的身影,正好和我面对面。
      不知为何,我的心突然紧张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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