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 我为祖国献石油》江林熙

2、序曲

　　苏江省最好的工程学院——苏江京南工程学院，有着全国闻名的专业——地质工程，楚老师带的这个班级，就是地质工程专业里面马上要毕业的一班。

　　这个班级有个特别之处，年纪普遍都小，最大的吴大宇今年也才十九岁，大多数都和苏进、明远一样过了年虚岁才十八。

　　他们由初小直接录入到学院学专科，是为了此时国家百废待兴的技术人才的需求。

　　上午的两条好消息，中午的在学校食堂展开了热烈的讨论，许多同学都不明白“石油会战”的意义是什么？

　　在苏进几番普及之下，大多数同学对二十个名额的重视程度超过了五名京华大学名额的诱惑。

　　苏进的父亲苏泽明是一名军人，随着部队一起驻扎在京南市郊的营地。
　　昨天父亲突然回家告诉苏进和她外公、外婆，他们夫妻最近很可能要脱掉军装转业去地方。

　　前一段时期父亲有跟苏进讲过，很多部队都转业去做农垦，苏进以为爸爸妈妈也是一样。

　　“爸爸，你和妈妈也要去开荒吗？”
　　做农垦就是开荒种粮食，在苏进想来，种粮食是现在国家最需要最迫切的工作，前两年的大旱，导致百分之六十的土地没收成。

　　女儿提到垦荒，苏泽民笑了。拉过女儿问了她一个奇怪的问题：
　　“咱们经常坐的公交车现在烧油还是烧木炭？”

　　笑话，汽车顾名思义就是烧油，怎么会烧木炭……苏进反驳的话说了一半，突然停下来，她想起她们学校通勤车上面背着个大煤气包。

　　“驮着煤气包做什么？”当即有同学不解的问苏进，吴大宇横了那个同学一眼，颇为聪明的解释道：
　　“废话，当然是用煤气代替汽油作动力。”

　　“咱们国家没油嘛？怎么会，以前一直都是汽油车啊！”
　　这个问题吴大宇可回答不了。

　　“同学们，我们国家一直以来石油都依赖进口，这几年有些别有用心的国家掐断了石油供给，用来阻碍我们国家的发展壮大。”

　　苏进的话马上在食堂引起轩然大波，同学们有的说那些国家太不地道，还有的说依仗别人总归不是正路。

　　“石油不就是汽油吗？就能开个车用，还能干啥？说的那么夸张！”
　　方雅挽着“三哥”刘茂才的手臂，围在人群的外围，正跟别的同学说苏进夸大事实是有目的的。

　　有同学不信，就问什么目的？
　　“什么目的，那还不明摆着，大家都去抢二十个名额，那五个名额……”

　　吴大宇最看不上方雅总是挑事的态度，每次还总是针对苏进，
　　“课堂上班长跟你打赌，都去参加石油会战，不去京华大学，你怎么不敢答应。”
　　他气势汹汹的指着方雅：“还不是你看上了京华大学的名额，却想诬陷班长。”

　　刘茂才：“是我不让方雅去的，方雅的成绩适合继续进修。”
　　有身边的人替自己说话，方雅觉得倍有面子，挽着刘茂才的手臂，仰头笑得眼睛都没了，一脸的谄媚和阿谀奉承。

　　气得吴大宇别过脸，眼不见心静。苏进并没有理他们的喧闹，继续讲述“石油会战”的重要性。

　　一个国家想要强大起来，首先要发展重工业，石油是重工业的支柱。所以外国人给我国扣上了“贫油国”的帽子。

　　食堂里安静的针落可闻，窗外风吹梧桐叶的声音像擂鼓，一下一下敲在同学们的心上，“贫油国、贫油国”。
　　难过、伤心，有的同学还抹起了眼泪。

　　“去年九月，就在东北，石油工人冒着零下三十多度的严寒，在平原上钻出了石油，我们——有石油啦！”

　　“哦——有石油啦！”吴大宇兴奋的站起身举起拳头用力挥舞，坐着的苏进也兴奋的举起拳头。

　　“有石油啦！有石油啦！”
　　同学们仿佛看见了石油，互相拥抱着，跳跃着表达自己的心情。

　　“走啊，去抢名额参加石油会战啊！”不知是谁一声喊，整个食堂里的同学全都向门口奔去，顷刻间只剩下苏进和身边的吴大宇、明远，还有对面站着的方雅、刘茂才。

　　“嗤——”，方雅面对面送给苏进一个嗤笑，“什么石油会战，就是放炮炸石头，都是泥腿子的活儿。你忽悠这些同学去报名，你怎么不去呢？”

　　苏进拦住要替自己回怼的吴大宇，笑吟吟的看着方雅：
　　“我现在就去报名。方雅，咱俩打赌，你早晚都要来东北，信不？”说完看了刘茂才一眼走出食堂。

　　“对，我也赌你早晚都得来东北。啦啦啦——”摇着手中饭盒，围着刘茂才和方雅意味深长的重复了一句，吴大宇和明远才肩并肩去追苏进。

　　“你——三哥他们说的你听见了吗？”方雅见食堂无人，撒娇的拉着刘茂才，
　　“好了，别和他们一般见识，下午咱俩去教委办手续。”

　　“真的，太好了！——”听说去教委，方雅心里美的泛滥，京华大学她去定了。

　　“来，宝贝儿，亲一个。”刘茂才闭上眼睛，把厚嘴唇递过来，方雅一脸嫌弃的在刘茂才脸上啄了一下，表达意思，谁知刘茂才突然睁开眼、一把搂住方雅，嘴对嘴亲了下去。

　　教导处门外排队报名的同学发现，方雅从食堂里冲出来，跑到一棵树下不断干呕，她身后刘茂才心满意足的踱着方步回教室去了。

　　报名快，出名单更快。还没到下午放学，二十个同学的名字已经贴在了校门口的公示板上，这些同学一个比一个优秀。

　　先是学生会的、然后是班干部，再就是课业成绩名列前茅的占了半数以上，总之都是这届毕业生里的顶尖人才。

　　“不是，我就想问问，石油会战跟运输专业有什么关系，还选了三个？”
　　“开车拉石油呗，开采出来不运输啊？！”

　　“这次选的都是尖子生，可见石油会战是国家非常重视的项目。”

　　“也不尽然吧！明远，他既不是专业考试前几名，也不是班委，他也在名单上。”
　　“哎，明远说说，你大伯和你伯娘怎么给你开的绿灯？”

　　四周戏谑的笑声也没唤出明远一句话，一声长吁短叹，有知情的同学替明远作解释：

　　他大伯、伯娘嫌弃他是个累赘，特意以明远父母的名义，从教育局要来这个名额，实际上是把他扫地出门，而且扫到了几千里外的“东北”。

　　明远的父母和苏进父母一样，都是军人，只不过他们把自己的生命留在了战场。

　　“心真够狠的！”
　　“要我说，明远也够资格去京华大学进修，他不比方雅学习成绩差。”
　　“来不及了，三哥和方雅都去教委报名了。”

　　苏进站起身、止住闲聊的同学不要胡说，五人名单还没定下来呢。同学不服气，反倒揶揄她不争气。
　　按照同学们的说法，五人名单没有公示。

　　“班长，就你实心眼，你没发现下午楚老师没来学校吗？还有咱班下午缺勤三人。”

　　三个人？苏进心念微动，刚才点人头少俩，方雅和刘茂才下午一直没来学校，她去教师办公室汇报，也没看见楚老师。

　　再仔细清查人数，这不“灯下黑”嘛，身后的吴大宇不见了。
　　有知道内情的同学提醒苏进，“楚老师和吴大宇都去市教委啦！”

　　“去市教委干嘛？”苏进还是没反应过来，
　　“楚老师是帮你去要京华大学的名额，吴大宇那小子肯定是想去东北，家穷早点赚钱养家。”

　　经同学提点苏进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吴大宇家里孩子多，就他父亲一人上班，早一天参加工作、领工资对吴大宇来说分明是救命。

　　直到临近放学，吴大宇才回到教室，对上苏进询问的目光，吴大宇低下头：
　　“教委最后一个石油会战预留名额，给了教育局社会司副司长的儿子曲东方。”

　　苏进皱了皱眉：“哪个学校的？”
　　“没有学校，前年毕业的，分配郊区工厂没去。据说曲东方去省设计院的工作都安排好了。”

　　“那怎么还抢着去东北？”
　　“镀金，回来两年之内提副科。”

　　这些话=话把苏进听得一愣一愣的，他爸爸妈妈也是有官职的，怎么从来没听说他们给自己弄个什么进修、升职的名额。

　　略一思忖，苏进：
　　“吴大宇，我有办法了。”

　　“啥？”趴在桌子上生闷气的吴大宇感觉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有办法让你、我、明远一起去东北参加石油会战。”

　　***
　　地处东北和中原分界线的山海站，在一抹玫瑰色的晨曦里，迎来一列火车。

　　这列火车的十八节货车车厢里装的不是货物，住扎的是人，是京南军区第一批赶赴东北参加石油会战的领导和家属。

　　随着车站调度员手中信号灯的摇晃，一节节车厢缓慢的停在铁轨上，双开的铁门被拉开，露出一张张沾满火车灰的花脸。

　　“吴大宇，就停五分钟，你可不能乱跑。”明远站在车门口，紧盯着往远处荒草窠里钻的背影。
　　“我尿尿你也管。”

　　吴大宇很凶的声音传过来，明远一激灵，想起自己也要赶紧处理排泄，不然下次停车也不知是几天后，在车上总是不方便。

　　“等等我！”明远跳下车，急着去追吴大宇，没听到身后有两个穿军装的也在叮嘱他“快一点”。

　　“老苏，你这是夹带私货啊？”同行的陈满江和苏泽明是老战友，说话一点不忌讳。

　　“瞎说，他俩都是苏进的同学，带着名额来的，跟着咱走就是心急想看看东北。”

　　“嗯，可以理解。咱们年轻时不也是心急，想看看迫击炮啥样，偷着跑了几十公里，回来还挨了处分。”

　　“哈哈哈”，苏泽明的大嗓门笑醒了一车厢的老幼，完了他还埋怨陈满江，嘴没把门的，他俩这点丑事妇女儿童都知道啦。

　　“爸爸，这丑事我早就知道了。”
　　声音如出谷黄鹂、明亮、干脆、悦耳。身穿女兵军装的苏进，飒爽英姿的走了过来，手里还拉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

　　陈满江看见小姑娘笑得像看到了金元宝，伸出双手就抱到怀里：
　　“伯伯，我哥哥呢？”

　　“你哥哥去撒尿了，在哪。”
　　陈满江随手指了指吴大宇隐身的茅草，晨风习习，隐约能看见两个头顶。

　　站到父亲身边，苏进手搭凉棚看向远处橙色的地平线，起伏的山峦逶迤连绵，有黝黑的山脊，也有斑斑点点没有融化的雪迹。

　　“临上车前，我遇见了咱们一届三班的，据他说方雅被‘三哥’给甩了，也没去成京华大学。”

　　明远提上裤子边走边系腰带，吴大宇一愣神，听明白了话，气得虚踹明远一脚：
　　“你怎么不早说，让我多快乐两天，还有让班长也高兴高兴。”

　　“切，这你就不懂了，班长一心只想参加石油会战，京华大学那名额她没看上。”
　　吴大宇;“……”，好像是这么回事。

　　别介，方雅那坏妮子可别来东北啊，吴大宇心里嘀咕着，猛一抬头、停住了脚步：

　　太美了，他看到了另一个版本的苏进，和平时教室里板正的她不同。翘首眺望的样子如春节年画上的仙女，那一身军装又把她变成了驰骋沙场的女英雄。

　　“呜——，”蒸汽机车喷出浓雾般的白烟，在一声长鸣后，“吭哧吭哧”，开始了新一轮行程，终点站：石油会战集结地达安。

作者有话说

　　他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