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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小姐下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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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蓝的没有一丝杂质,太阳明晃晃的,眼皮躲在睫毛底下,瑟缩着都不敢抬,生怕被太阳闪瞎了眼。
千墨从无极寺下山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感觉。被迫当了三天住持,感觉身体被掏空,那咋说呢,就像是被棒槌捶打了千万次,又狠狠拧干了水,抖搂着撑开晾在绳子上,迎着日头晒,水分蒸发,有点找不着北,有点晕。
不,她还不能晕。
猪栏里的皮哥已经饿了三天,菜园里的幼苗还要等着她浇水。
千墨晕晃晃地踏进院门,虚着眼冲到猪栏面前,俯身一瞧。“咦?怕是这双眼睛真得被佛堂里的香熏瞎了!怎么一头黑猪崽儿变成了白的?”
千墨使劲揉了揉,定睛一看。那可不是白的嘛,还在摇着尾巴望着她叫。“咕噜噜!咕噜噜!”
难道动科院的教授在拍卖会上被忽悠了?这不是传说中的巴克夏黑猪?染了色被雨水冲掉了?这头猪转性了?洗澡换衣服了?……千万种念头在千墨头脑中放电影,但都被她用遥控器否定了。
“是谁TMD偷了我的猪!”千墨愣神片刻,终于反应过来,抓狂大叫。这头叫“皮哥”的猪是陪她穿越到这个陌生世界的唯一活物啊,可不能就这样丢了!
恰在此时,屋里的木门应声打开,从里面闪出来一个清秀的身影。这人穿着粗布长衫,布衣上没有一丝褶皱,头发乌黑修长,用一个精致的木簪挽住,剩余的懒散散挂在脸颊两侧。
千墨呆愣片刻,天老爷,这还是一位长得俊美的……贼!
“你在我家干什么?”千墨毫不留情劈头盖脸过去。帅哥她见得多了,不见得长得帅就能无法无天随便擅闯民宅啊,民法典都不允许!
“咳咳!”帅哥用手抵住胸口,似乎受了伤。布衣广袖撑开,露出雪白的手,手中握住一个精巧的暖炉。长得妖美也还算了,体质还这么弱,这才十月的天气,就用上暖炉了。千墨都怀疑他是不是个女的……
“小生鲁莽了!并不知小姐……咳咳!”眼前这人这打扮实在是称不上“小姐”这么个优雅地称谓,但是礼节上要过得去,尤其不能在她面前失了礼数,要知道,她可是堂堂墨府知书达理的大小姐,虽然现下看起来并不像。“光临寒舍……有失远迎!”说罢,还微微颔首,微微笑。白玉般的手指头捏了捏暖炉,更显得指尖发白,人几乎风一吹就能倒。
千墨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声音虽然听起来柔弱温润,但是怎么感觉那么不习惯呢……等等!光临寒舍?这是他的房子?!我勒个去!这皮哥的猪舍是她一砖一木搭的,菜园子是她一锄一锹挖的,就连菜园子底下埋的粪,都是她戴着口罩用瓢在茅厕里舀的,到现在还飘着独特的气味呢!
“你说什么!这是你的房子?”千墨撩起双脚,朝那帅哥面前一放。“请你说一说,我身后这棵柿子树,上面结的柿子总共有多少颗?”千墨挑衅地盯着对方的眼睛,等着他惊慌失措地应对这刁钻的数学问题。
“不多不少,刚好一百零八颗!”没想到对方数也没数,嘴角含笑,立即回答。
“你怎么知道?!你来我家几天了?除了数我家柿子,换了我家的猪,你还偷了我家什么东西?”千墨大吃一惊。
“咳咳!”对方受伤似乎更重了,一手捂住胸口,大声咳嗽起来。随着那几声咳嗽,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屋内好像刮了一阵风,窗帘飘动。对方强忍着咳嗽,几不可察地敲了敲暖炉,风又止了。
“小生料想,小姐可能误会了!”小生抬手指了指院外,不远的天边。千墨此时站在台阶高处,扭头一看,蓝天下,院墙边,是另一个院墙。在另一个院墙的里面,有另一棵柿子树,一颗颗灯笼似的柿子高高挂在枝头,那是她熟悉的场景,用她的话说,是水泊梁山的一百单八个好汉等着她招安。
“在下姓白,单名一个虎字。小生实在是三生有幸,能成为小姐的邻居!小姐……”
“你这房子几时盖的!?”千墨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在头脑中搜肠刮肚地回想着,就在三天前,方圆五百米,自己明明还是独家小院来着,怎么眨眼间就生出来一个一模一样的邻居来!3D打印都没这么快的吧!这人难不成会复制粘贴?
“好巧不巧,昨晚才盖好,正准备去小姐家拜访……”白虎嘴角含笑,戏谑地看着千墨,那双眼细长,瞳孔很黑,眼角上挑。眼前这人只怕是个妖精?名叫白虎,难不成是个白虎精?
“那个……呵呵,就不劳您大驾了!哎呀,今天的日头有点晃眼,我有点晕,先回去休息了!”千墨悄悄收回过分嚣张的脚,低调地往门口移动。
“小姐慢走,往后邻里邻居还请常来常往、多多关照啊!”
啊呸,关照个锤子哦!远在深山必有妖,眼前凭空而起的一模一样的院子太过玄幻,一定是遇见妖怪了!
千墨前脚刚出门,瘦弱的白虎精就开始咳嗽,仿佛要把肺咳出来。风影一闪,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一个苗条的女人,悄没声息地递过来一颗圆润的丹药,外加一杯温热的水。
白虎精吞了丹药,并没有接那杯水,只是望着门外千墨离开的方向,微微一笑,说道:“易娘,辛苦了!”女人的手一顿,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就为了给刚才这位“小姐”一个惊喜……或许是惊吓……主子吩咐在三天内盖这一模一样的破房子,并且说了,连柿子树上的的柿子都要一样。
天杀的,让她造一个皇宫都比这个要容易!三天时间,动用了各方关系,使了上百个能工巧匠,花费无数银两才堪堪弄好,差点误了时辰。银两倒也无所谓,反正主子也不差钱,但是最头疼的就是这棵柿子树,鬼才知道她跑了多少山格拉才找出这么个树形差不多的柿子树移栽在这里,数了多少遍那劳什子果子,才数清楚确切的数目。一边数一边心想着,主子无事可做,自己也跟着吃饱了撑着了?这柿子又不是什么奇珍异果,镶个金的银的玉的都比这要简单,主子这是咋的了?
后来,主子盯着那几乎一模一样的两棵树说:你以前说过,柿子代表柿柿如意……
“你”是谁?就是刚才这个晕乎乎的丫头?就她?干瘦干瘦又六神无主跟抽干了魂似的,值得主子费这样的心?啊呸!
“易娘,扶我进去吧!”白虎似乎也被抽了魂,有气无力说道。
“主子,这里条件太差,不利于您养病……您还是回去住吧!”易娘一边扶住主子,一边抬眼看了看主子的脸色,小心翼翼说道。
“从今天起,我不是你什么主子,只是村野中的一个郎中!而你,是我姐姐白易娘,我们姐弟俩相依为命,以行医采药为生,世道艰难,勉强度日……”白虎轻轻推开易娘的手,脸上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悠悠说着。但是易娘脸上可真是五颜六色甚是好看,尤其听见说“世道艰难,勉强度日”之类的话语,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就眼前这位拥有“万贯家财,挥金如土”的主儿,能知道世道艰难?哎哟,他要是只能算“勉强度日”,那天下就没有富人了……
“记住了吗?”这个勉强度日的穷郎中递过来一个认真的眼神,易娘在这一刻才明白过来,她的主子并没有开玩笑。
“主子,记住了!”易娘习惯性回答,话音刚落,一道凌厉的闪电劈过来,易娘立马改口。“白虎……弟弟……记住了!”后背心突然生出一阵冷汗,感觉每根汗毛都在别扭。
眼前这引发人极端不舒服的罪魁祸首心思压根儿就没在这上面,眉头一皱,略一思忖:“以后我们所有叫白虎堂的门面都改名字……叫义善堂。”
易娘一惊,不解地看着眼前这人。“不能让她知道那是我的产业……”易娘将嘴张了一张,终于还是没出声。白虎递过来一个眼神,“我的心思你最明白,其余的事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易娘满头黑线,我明白个鬼啊!真是做鬼都不明白!但是主子的意思她似乎是懂了,要隐藏自己的身份,不能让刚才那个晕丫头知道他有很多产业、有很多钱……
可是,就那丫头,值得主子这样花心思么!
晕丫头捂着突突直跳的胸口,一出院子门,拔腿就跑回了自己家。刚进门,就听见猪圈里皮哥在“呜噜噜”乱叫,还将黑色的头朝栅栏缝里挤,想把自己缩骨了出逃。那小眼珠子一瞅见千墨,就奶凶奶凶瞪了一眼,缩回头去,鼻孔中还“哼哼”叫着。
千墨都怀疑是不是在穿越过程中,这个猪也变异了,怎么看怎么像一个有人性等着吃奶又没吃到生气了的奶娃娃!刚才那一瞪,都把她的魂都勾回来,她立刻清醒。她赶紧冲到屋内跑到地窖里搬了一筐红薯倒在猪槽里,才哄笑了这头猪。
“对不起你啦,皮哥!说好了只是去爬山,没想到跟一个老和尚打赌,赌输了,被扣在山上当了倒霉催的住持,帮他们打发了一帮女人,这才放我下山!好皮哥,你别怪我了!我也是身不由己啊!要怪就怪那个老和尚……”
千墨正趴在猪栏上欣赏皮哥大口大口吃红薯,看着看着自己也饿了,一边拎起一个红薯在牛仔裤上擦了擦,一边嘴碎地念叨,冷不丁儿背后传来一声极其不满的声音。
“谁说我老了?”
千墨猛一转身,只见水井边的红梅树上躺着一个胖和尚,一手枕着头,一手扬起酒壶喝酒,是个“贵妃醉卧”的辣眼睛形象。
一看见他,千墨顿时眼睛发黑,双脚不稳,险些晕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