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依旧笑春风》语晴慈

4、第一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冷家家破人亡，军阀占据了苏州城所有的区域，已化身冷家大小姐厉劫而来的獐子冷情，人间的冷清秋侥幸存活下来，却亲眼目睹了自己的恩人，那个舍掉千年道行救下自己的竹妖单时恩，中弹枪下。
　　命运的齿轮为冷清秋才打开了一扇报恩的门，又悄然毫无宣告的将它关上。
　　冷清秋来到人间，化身成人的这一世，又需在不知多个的轮回一个个度过、等待，直到再相遇的一天，让两人来相遇相知相爱，再相离，才算是还清了妖界的劫。
　　这注定是一个劫！却还没开始，便早给他们关上了渡劫的门，冷清秋注定这一世，报不了自己的恩。
　　为图生存，冷清秋夹杂在如流水般想城外涌出的难民群里，如今冷家荡然无存，昔日的家庭温暖再无法给她依靠，冷清秋只有顺着人流，流到那不知名、不靠岸的逼端，等待慢慢生、老、病、死。
　　然后再进入轮回，去遇见自己的恩人，那个竹林子救下自己一命的竹妖。
　　随着四处逃亡的人群，冷清秋记得自己先上了一条船，然后那条船开了很久很久，然后慢慢的在江面上可以望见灯光点点的江岸，然后，面前出现些灯红酒绿，再慢慢的，耳边传来一种类似于人类“歌喉”的声音，然后是许多的喧哗，明亮的灯光，玲珑通透的城市，高大的建筑群落！
　　自己站在群楼之中，恍如走进了浩瀚的无边的天堂，或是被华丽装饰了的地狱。
　　这里是80年代初期的上海滩，又是冷清秋另一个未知的世界。
　　航船靠岸，只见一大堆人从那船舱中无比拥挤着的往船舱外跑出去，那种人推人人踩人的场景冷清秋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
　　人可以作为跟其他事物一样的物体，弱者便被踩在船舱中，后面不断的有更多的人挤着浪头似的冲过去，毫无肢体感觉的踩着已经趴在地上无法翻身的人的躯体上。
　　有人在地上挣扎，有人在上面密密实实的步子接着步子踏过。
　　于是，在逃亡的上岸过程中，有的人生，有的人死。
　　冷清秋害怕这样的场面，用纤弱白皙的双手挡在双眼前，背后靠着船舱的铁壁，慢慢的慢慢的往船舱外移。
　　在船舱的门口，四五个西装革领的大男子手里拿着些票卷一样的东西，和冷清秋在船舱里曾看见过一眼的八字粗胡子的船长并排站在，只见粗铁杆做成了两条门，守卫手持电棒一旁站着，所有年轻女子下船都要经过一个女士专门，一些不认识的女子被每被那高大的男子挑走一个，八字胡子的船长就可以得到一张上面盖着红章的小票。
　　到冷清秋通过时，她只记得自己被一个高个络腮胡子的领头，亲自带走，然后随着这个领头西装革领的男子进入了那座人们从船上很远的地方就可以清晰看见的灯红酒绿的高级大厦，它是上海滩标志性的建筑，也是上海滩的娱乐中心的拥有者，高老板的地盘，大上海舞厅，最大的私人赌场。
　　冷清秋很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专门供有钱的阔爷贵妇消遣娱乐的场所，自己，将会成为这个大上海为无数男人女人献唱的歌伎，这里老板的交际花。
　　冷清秋只感觉一丝怅然，或许在这里了接了毫无意义的后半辈子，等待着快快进入下世的轮回投胎为人。
　　妖界的应劫而来，禁止逃避即已形成的人生，不然这场由自己和竹妖之间承诺的情劫，将永远无法解开，竹妖的精魂将如烟消云散，生生世世永恒无法超生。
　　在舞厅的后台，高老板嘴里叼着大概是全大陆最昂贵的烟斗，亲自来探望审核被这一次“有幸”选中的女子，威严富态的脸庞，伟岸的身躯，精明的眼睛，从一切都可以看出这个大上海滩的舞厅老板，是个精于商道的厉害生意人。
　　袅娜曲线的身段，该圆的地方圆该长的地方长，冰肌雪肤，骨骼纤细，高老板伸出精悍的手慢慢托起清秋的脸颊，脸线五官一低头的温柔，恰似一朵水莲花不禁寒风的娇羞，如水烟雾的水眸大而让人一望刻骨铭心。
　　“我要的就是这样的台柱子！老四，让她上去试唱一下，试一试音。”高兴地放下冷清秋的脸蛋，迅速坐到舞台下面前排的位置，高老板对压在冷清秋身上的筹码暗暗的在加重。
　　当亮起舞台的灯光，舞台的背景，却正是一幅灿烂丰硕的簇簇桃花！
　　有一丝意外的欣喜，清秋慢慢的走上舞台，舞台两侧的弦乐队已经开始了乐曲。清秋跟着曲子吟唱一首《如梦》。
　　第一句唱出，高老板便拍手叫停，马上乐师训练，准备晚上隆重登台。
　　“你的歌唱的很好，我们这里的老规矩，每一个歌女都有一个很响亮的外号，你要叫什么？”高老板坐在前排，对台上的清秋笑问道。
　　清秋低头想了想，纤手指着身后背景幕布上簇簇正明媚艳丽的桃花，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道：“既然是这里的老规矩，高老板，清秋的外号以后就叫‘笑春风’吧！”
　　高老板闭着眼也能感觉出清秋是苏浙一带朱门贵户中军阀战争下落难出来的娇贵大小姐。
　　“‘笑春风’？！”高老板不禁为眼前落难大小姐居然可以如此轻松的接受自己的这份歌女工作，又如此坦然的给自己取歌号钦佩，又疑惑。
　　“‘桃花依旧笑春风’，清秋取这一个名，暗示着‘桃花春面，闻香识人’，如今正是春满大地桃花飘香的时候。相信高老板不会反对。”清秋微微低头，坦然若素。
　　“啪啪啪！”顿时观众席上传出阵阵响亮的掌声，“清秋小姐果然才思非常，‘笑春风’？这个名字取得好，取在小姐身上高老板相信一定会大红大紫，清秋小姐将成为我们大上海滩新的台柱！希望高某与清秋小姐的合作愉快，高某也不会亏待了清秋小姐！”高老板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台上把一只宽大厚实的手爽朗的伸给清秋。
　　清秋看了看，伸手和高老板浅浅握了握。
　　今晚的舞厅，舞台下，高脚酒杯，玫瑰色的葡萄酒，蓝色烟雾的舞池，醉人的华尔兹，奢华的着装，一群大上海纸醉金迷的男男女女聚集满池。
　　炫目的灯光，鲜衣的舞女，一段高峰迭起的音乐，高高的舞台，今晚是一个叫做“笑春风”的新歌女出场，外面鲜丽新鲜的海报已吸引了一大堆慕名而来的人。
　　台下顿时寂静无声。
　　今夜的笑春风一身雪百合微露腿的盛放华丽大装，丹唇雪肤，曲转玲珑，耳畔斜插一朵盛放正艳的白睡莲，如芙蓉画中走出的芙蓉仙子，只见台上一个巨大的莲花雪苞一瞬打开，冷清秋从里面旋转而起，顿时花骨朵中冲出一气扇形晶亮点点的细碎亮片，撒到半空如漂亮的水柱空中散开，落下阵阵雪花雨。
　　身后的背景是如入桃花谷仙境的幕布和灯光，桃花灿烂，云雾濛濛。
　　“春日，桃花，盛开，是前世今生，谁定下，给谁的劫……”
　　“我来到，你丢下，”
　　清秋演唱着，两行清泪流淌下来，歌喉哽塞，还续。
　　“已无身影的桃花林……依旧，”
　　人群中，忽然一个男子的身影面孔倒映在清秋泪水清湛的水眸中，那张千年前竹林在冷情面前陨灭的面孔，那张在冷清秋眼底下被射中了脑袋，倒在血泊中不再有脉息的面孔？
　　“我来去，你不知，……”
　　清秋的濛濛泪眼震惊，高兴，悲怆，目不转睛的盯住人群中的一点。
　　而那个跟单时恩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此刻的目光似乎也正投注在台上清秋的身影上，那面孔上的神情，却感觉不到一丝异样和熟悉。就像是陌生人，无意间注意到了一样东西，目光又多在这样东西上面停留了一刻。只若初见。
　　“陨灭的脸，伴春风……桃花笑得嫣然……”
　　“愿千年，来圆你的劫~”
　　抒情涓涓的高音随着歌喉句句迭起，坠入那峰回路转的顶峰，音乐忽而戛然而止。
　　“安可！安可！”
　　“安可！安可！”
　　台下响起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呼叫声，清秋在众鲜衣舞女的簇拥牵绊下进入后台，前台的幕布放下来，隔开了两个人的视线。
　　不可能的！不会是他！怎么可能是他？会是他吗？清秋含泪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