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看看》羊型雪纳瑞

5、十九皇子（二）

　　糕点被瑞贵妃的裙摆掀翻，欢快的氛围被打破，瞥见庄染和庄惜还在原地，勉强挤出一丝笑脸。
　　“今天你们就先回去吧，下次再聊”
　　不等两个人反应过来，跟着传信的太监疾步离开了现场，庄惜想要跟上去却被孙瞳拦住，只好挂着泪珠不甘心的一步三回头跟庄染回去。
　　今天没有见到历晁重，庄惜有些失落，故而出宫的时候走得很慢，庄染忍不住问了句“累吗？我背你”
　　庄惜听完慌张的摇头，猛地加快脚步又差点被绊倒，庄染扶着他，待他站稳才跟着他走，突然前方岔道有个太监走过，领路太监停下脚步，慌忙下跪，庄惜拉着庄染下跪，庄染小声询问庄惜缘由，庄惜回答。
　　“八皇子的车架进宫，我们要行礼回避”
　　庄染低头抬眼，就看见一方可容纳二十人的轿撵驶过，淡黄轿顶，四周挂着青铜貔貅铃，乳白轿身，随行人员中有一英姿飒爽的女子手持长弓，无意看见庄染一行人，还小声的朝轿子里的人说了什么，四周的帷幔遮盖下，轿子里面的人影看不清楚，等随行人员全部走完后他们才能继续前行。
　　庄染回望刚才马车消失的方向，想起刚才轿撵路过的情况，从声音判断，和他同一级别的高手，步行中有四个，沿屋飞行的有六个，暗处埋伏的有两个，比他厉害的无法判断，不由感慨宫廷里的高手真多。
　　“站住，陛下有令，命庄家五公子现在跟奴婢们前去十九皇子寝宫找您送给他的所有东西”
　　三个人均是疑惑，可对方将他们团团围住，显然是不打算放他们走，只能听从他们的安排，事情似乎很严重，来者脸上并没有任何好脸色，甚至几次出手掐着庄惜的手臂把他往前拖，试图加快速度，庄染和孙瞳多次出手阻止。
　　到了历晁重的房间，让庄惜辨认哪些是他送给历晁重的物件，每指一件就命人拿走，大到瓷器摆设，小到把玩弹珠，前前后后共有不下五十件，原本整理得井井有条的屋子，瞬间变得凌乱不堪，清点完就拖着庄惜往外走，庄染上前阻止，对方听说了庄染的身份就让他跟着一起去复命。
　　大殿四周黄色的帷幔全部被放下，只能通过晃动的影子辨别出后面的物体是人，大殿正中央历晁重一个人笔直的跪在那里，显得大殿格外空旷。
　　看到历晁重的庄惜高呼五哥，拼命的想要跑到历晁重的身边，却被两边的太监直接按在地上不能动弹，孙瞳拉了拉庄染的衣袖，示意他下跪，复命的太监撩开正前方的帘子，将所有物品呈了上去。
　　“庄家三儿子也在？好，那就让他看看，所有人都给我看着”
　　砰！
　　一个青花瓷被扔了出来，打到历晁重的头上，力道大得把他撞到在地，青花瓷掉到地上碎了一地，历晁重很快爬起来继续跪着，侧面看过去，红色的液体醒目的流了下来。
　　“那么多东西，明明那么多东西，你就为了区区一个簪子，一枚不值钱的簪子打了我的宝贝儿子，谁给你的胆子谋害皇嗣”
　　帘子被掀开，穿着明黄色衣袍的老人抱着一堆东西砸到历晁重的身上，历晁重下意识的偏头却没有躲开。
　　“你以为被朕赐了国姓，封为十九皇子就很厉害了是不是？不过是朕的小十九的替代品，要不是他死了，哪轮得到你，你竟敢打朕的二皇子，朕平时骂他都舍不得，你竟然敢打他，他要打你，你还竟敢跑，你竟敢，竟敢跑”
　　举起一个花瓶重重的打到了历晁重的背上，庄染想要向前扑，打算将历晁重拉开，却被身后的孙瞳狠狠按下。
　　“别动，你会害了他”
　　在场没有一个人敢出声劝皇帝停下此刻的暴行，历晁重也没有出声求饶，大殿上只有太监让陛下小心身体的劝告，身体被掏空的皇帝并没有能够挥着笨重的花瓶打太多下，气喘吁吁的放下花瓶回到帷幔后。
　　“荏儿，让朕看看你的伤，让朕看看，心疼死朕了，来人，给我砸，砸个粉碎，砸一件给我抽他一鞭子，所有人都给朕看着，这就是伤害朕的荏儿的下场”
　　“陛下，陛下不行啊陛下，重儿他是您从小看着长大的，他身体有多差您是知道的，臣妾这些年花费了那么多珍贵的药材才养好，您这样打，他会死的”
　　这是瑞贵妃的声音，语气急切，看得出她是真的非常在意历晁重的身体。
　　“退下，要不是你管教不严，他怎么会有胆子做出这种天理难容的举动，给朕打”
　　周围响起窸窸窣窣，交头接耳的声音，离得近的庄染听得最多的就是活该和真惨。
　　太监将物品举在历晁重面前，每摔碎一个，旁边拿鞭子的太监就将鞭子高高举起，狠狠落下，声音清脆，每一下，历晁重的衣服都会破开一个口子，露出里面被翻出的新鲜血肉，可他从头到尾挺得笔直一声不吭。
　　前面的庄惜低低哭泣，差点不能呼吸，庄染觉得自己的心闷闷的，非常难受，他的弟弟过得很不开心，抓住孙瞳的手，往下扯，后退压在地上随时蓄势待发，他想养冲过去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这些酷刑者打翻，孙瞳拼命压制着他，几乎整个人压在了他身上，可却不是庄染的对手，说了无数遍忍着都被庄染当做耳边风。
　　不知道是不是来自血缘的感应，前面受刑的历晁重突然转了头，目光直直的射向准备行动的庄染，目光淡定从容，动了动嘴唇，无声的说别动，两个字像是有魔力一样暂停了庄染所有的行动，确认庄染不在挣扎后历晁重回过头，没能及时隐藏的表情是低落和隐忍的愤怒，扎进了庄染的心。
　　声音在大殿回荡，无论瑞贵妃说着怎么样的求饶，换来的都是皇帝拒绝，偶有其它妃子的嘲讽，终于历晁重的身体突然晃了一下，然后重重的倒在了地上，可行刑并没有结束，因为东西还没有摔完，鞭子继续落在倒地不起的历晁重身上，也打在庄染心里，他已经转过头无法继续看下去。
　　“够了，别打了”
　　声音清冽悦耳，极具辨识性，尤其是当这句话说出后，全场寂静。
　　“没关系的荏儿，朕帮你教训他”
　　“已经可以了父皇”
　　衣服窸窣的声音，人走路的声音，庄染感觉身后有好多身影走过。
　　“那好吧，既然荏儿放过他，那今天就这样吧，所有的东西都给朕扔掉，从此以后庄惜不得送重儿任何东西，所有人必须引以为戒，退下吧”
　　身后没有了钳制，庄染没有理会那些不断后退的人影，他的眼睛始终盯着倒在远方地上的人，重阳从帷幔中出来，走到他身边，试图把他扶起来，庄染无法容忍，走了上去把历晁重背到了背上，血液和汗液混合的味道围绕在他的鼻尖，他并不觉得刺鼻，有的只是难过。
　　瑞贵妃领着他们抄小路回到历晁重的卧房，屋子已经被人收拾过了，没有离开时的狼藉，庄惜毕竟是个Ω不方便在屋内和瑞贵妃在屋外等着，屋里只有庄染、孙瞳和重阳，庄染亲自给历晁重上药。
　　掀开衣服，那些本就醒目的伤口变得越发狰狞，没有用重阳端过来的药，从怀中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药膏，小心的涂抹着。
　　刚刚碰到历晁重的身体，对方就醒了，缓慢的坐了起来，挥了挥手，重阳会意的带着孙瞳退到了外头。
　　“你没晕”
　　真正晕倒的人不可能一醒来就那么头脑清晰，历晁重没有反驳，大方的将衣服脱了个干净，露出所有的伤，拿起毛巾擦汗，他的左脸有一条狭长的伤痕，嘴角还有伤。
　　“当然，在赌会不会有好心人替我求请而已，真打完，我的命就没有了，只是没想到竟然是他”
　　这是一个聪明但不高明的法子，如果没有有用的人出声阻止，酷刑还是不会结束。
　　“今天看到这种情况吓到了吧，父皇一直是比较随心随性的人”
　　“是嘛”
　　“哥哥刚回来不久大概不清楚我们家的情况，作为璃城三大家族实际上情况不太好，基本上每个人都被安排好了前程和作用，就像庄惜，因为我们家很缺钱，说是许配给了有钱家的公子，其实就是卖给了对方，所以哥在家的时候帮忙看一下，别让其它α靠近他，太危险了”
　　庄染点头，他确实不明白家里面的情况，但他相信历晁重的话。
　　“哥回来了那么久，有什么想法吗？只是突然回来看看，还是打算真的成为庄家的三少爷？”
　　并不明白历晁重的意思，在他看来即使是偶然回来，或者不回来，他都是庄家的三少爷庄染，这是他出生决定的，并不是他随意到一个地方待着就决定的。
　　“是有差别的，而且差别很大，哥先站在外面看着两个月吧，两个月就好，到时候再决定要不要成为庄家的三少爷，在此期间只听我一个人话就行，只能相信我，其他人的话不要听，也不要信，无论谁让你做什么都不要去做，也不要跟任何人说我现在跟你说的话，一个人都不能说，任何字都不可以，我会保护你的，你会被我保护得很好”
　　砰！
　　门被破开，来人是瑞贵妃，庄惜看到历晁重醒了就哭哭啼啼的一头扎到历晁重的怀里面，不管不顾的哭泣，瑞贵妃却没有任何好脸色，她像是变了一个人，既没有最开始的见到庄染的喜悦，也没有刚才在大殿上对历晁重的心疼，更像是刚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面色阴沉的吩咐下人把所有人都赶出去，转身到旁边拆了画卷，取了木棍，无人注意的时候历晁重对庄染露出微笑，他用嘴唇说相信我。
　　门被关上，里头传来木棍打到身体的闷声，以及瑞贵妃的斥责。
　　“不就一个簪子，一个簪子而已，你竟然敢打他，你疯了吗？我们的计划怎么办，你要毁了我的计划吗？你怎么敢这么做，我养你那么多年，你什么都忍了，一个簪子而已，有什么忍不了的，你要是表现好，我让你庄惜送你更好的东西不就行了吗！”
　　庄染还想继续进去阻止，却被拦住，强硬的带出了宫，庄惜已经哭到睡着了，庄染坐在庄惜的床边想着今天的事情，孙瞳站在他的旁边什么也没有说，楼下吵吵闹闹，全是家里的人聚在一起讨论今天宫里的事情，他被叫下去参与，也只是看到认识的和不认识的人在叱骂历晁重的小儿行径，可没有想过如果一个人明知会被鞭抽打骂还敢在意一枚簪子，可见那簪子对他有多重要。
　　实在是担心历晁重，于是到了晚上，庄染独自拿了药膏偷偷的跑了趟皇宫，刚到宫墙上，打算往合安宫走，就有一只箭插着他的脸飞过，没想到那么快就被发现，庄染也没有再做停留，直接折返。
　　孙瞳就站在墙角边上等着他。
　　“就知道你会来，走吧，宫内守卫森严，你进不去的”
　　庄染跟在他的身后“孙瞳，为什么我会感觉你很熟悉宫廷的规矩和情况？”
　　“因为不在你身边的时候我游历了很多地方，见多识广啊”
　　庄染快步走到他的身边，整个人架到他的肩膀上“那你多说点，我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