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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重生 ...

  •   九十年代港城的夜色用灯火辉煌来形容不足为过,尤其是明珠码头附近,路灯照亮了一位白衣女子,在夜风的轻抚下,飘逸若仙。

      身材凹凸有致,脸上遮着半幅面纱,把眼睛以下裹得严严实实,在这闷热的七月里很不和时宜,引得过往的行人纷纷侧头。

      几辆红色、黑色的大型honda机车呼啸而过,都是今年最新的F2升级款,巨大的轰鸣声惊得路边人捂住耳朵。

      机车驶过带起的风浪卷走了路边女子的面纱,露出一张不是脸的脸;一张没有皮、肌肉翻卷的脸;一张坑坑洼洼、看不见鼻孔的脸;一张左边嘴角向上、右边嘴角向下、歪歪扭扭的脸。

      “天呀!鬼,鬼——”
      离得面纱女子最近的一男一女率先惊叫起来,接着更多的路人连声惊叫。

      马路边变成了大型恐怖电影片观看现场,不断的惊叫声,引来更多的人去看,看完惊叫。
      “烧成这个样子,你怎么还出门!”

      率先惊叫的男子,把身边的女伴搂进怀里,不住温言软语安慰,转头恶狠狠的咒骂丢了面纱的女子:
      “八婆,要死的,还不赶紧滚蛋!”

      丢了面纱的女子还在找面纱,听见此起彼伏的惊叫,仓皇失措。急忙用袖子遮住脸,往马路对面跑去。
      “嗙——”
      “嗤——”
      “啪——”

      几乎是在一秒内发出的三个不同声音,一辆狂飙而来的honda蓝机车,撞上过马路的女子。

      一道白色的人影被抛起后重重的跌落下来,随着蓝机车紧急刹车,在马路上留下长长的单轮车痕。
      四周再次惊叫声,有的人转过身干呕不止。

      丢了面纱的女子仰倒马路中央,眼睛紧闭,不住有鲜血从后脑溢出,像几条蜿蜒的血蛇,最后连成一片,染红了女子身上洁白的衣裙。

      “轰——”,蓝机车上面的人下车走过来,试了试了被撞女子的脉搏,确认死亡后,驾驶机车瞬间失去踪影。

      没人敢靠近女子,任由她孤零零的躺在马路中央,一直到警车和救护车明着响笛赶过来。

      港警圈起来不圆不方的一大块地方,驱散看热闹的人群。救护车下来两个医护,一个摸了摸脉搏、在翻看瞳孔,朝着另一个示意,不必抢救了。

      “等等,”刚刚赶来的女记者穆天真叫住了两名医护人员
      “怎么不插氧气,不急救?”

      “穆记者,人都死透了,尸身都凉了。”医护人员怎能不认识港城日报的名记者穆天真。

      不可能,她刚才明明看见女子的手动了一下,握紧了拳头。
      两名医护人员耸耸肩,让她自己去看,关上急救车门,招呼开车。

      穆天真毫不迟疑的走过去、伸手掀开盖尸白布,女孩坐起身,眼神空旷、朝着穆记者的背后,喃喃道:
      “娘,别打了,疼!”

      港警来请穆记者离开,他们要把尸身带回去解剖,穆记者才从惊吓里回过魂来。这次她没有直接说话,伸手搭上女子莲藕似的雪白手臂,触手冰凉,早就没了脉搏。

      愣愣的站在原地,直到港警抬走了女子的尸体,穆天真还在喃喃自语:
      “我听见她说话了,我听见她叫娘,我听见她说娘,别打了,疼。”

      隔日,港城日报头版标题:明珠码头再现车祸,死者系被廖氏集团辞退的船舶技术工程师苏浅语。

      正文第一段介绍的是半年前在此发生的另一场车祸,当时受伤人员也有苏浅语,被烧伤;还有一位伤者是廖氏集团赘婿秦海洋。

      最后撰稿记者穆天真透露,秦海洋先生已于三个月前因手术感染死在重症监护室,秦海洋先生的妻子、廖氏集团总裁独女廖二水下个月将举行二婚典礼。

      ***
      廖家二楼书房

      “啪——”,廖二水把最新的港城日报摔在沙发上,这穆天真是谁?好像知道很多幕后消息。

      知道自己是去年被廖家找回来的独女不稀奇,竟然还知道自己和秦海洋、苏浅语都是渔屿岛的旧相识。

      虽然这不是公开的秘密,知道也无所谓,可是报道的字里行间都在提示,自己是两次车祸的凶手,自己有秘密握在秦海洋和苏浅语手里。

      “秦海洋、苏来弟,你们都死了,有些事除了我知道,再也不会有人泄密。”
      苏来弟是苏浅语的在渔屿岛时的名字,廖二水在渔屿岛也不姓廖,她姓褚。

      把报纸抚平,再把报纸上两个人的黑白照片剪下来,摸起茶几上的火机……

      纸片燃着,起了一片烟雾,廖二水被烟雾呛得晕倒在沙发上,迷迷糊糊中,不知谁的巴掌烀在她脸上。

      ***

      “娘,别打了,疼——”

      瘦小的女子站在甲板上,身上是补丁罗补丁的衣裤,裤管卷到膝盖;身边花白头发的妇女,手拿海柳枝正抽打女子的小腿肚子。

      海柳枝抽打的并不密集,一下一下间隔五六秒,每一下看上去都没用多大的力气,可是被抽打的女子小腿肚子上已经殷出血渍,带着旧伤疤上刚刚结的痂一起脱落,露出里面的嫩肉也肿了起来。

      罗爱兰丢下手里的海柳枝,顺了一手额前掉落的头发,靠近自己的女儿老四苏来弟,
      “乖女儿,你别怨娘,你烧糊了饭肯定是要挨罚的,中午的饭你就别吃了,乖啊。”

      “娘,饭糊了不怨我,三姐让我给她洗衣服,她说帮我看着锅。哎哟——”

      吃着蒸鱼饼的三姐苏望弟,刚要为自己辩解,看到她娘罗爱兰右手死死的掐在老四大腿根处的嫩肉,会心一笑继续吃饼。

      苏来弟身体如同打摆子一样,抖若筛糠;一排洁白的贝齿紧紧咬着下唇,再疼也不敢喊出声来,眼泪圈在眼眶里不敢掉落。
      她想不明白,她娘为什么不信她说的话?

      “就两样活一起干,你都干不好,以后嫁去赵家,可是要丢苏家姑娘的脸,你还是跪着想想下次怎么做,好吧,乖女儿——”

      说完,罗爱兰收回手,看了看因用力而泛红的两根手指头,温柔的摸了摸老四的发顶,吓得跪着的老四往下一缩。

      似乎很厌倦老四这个动作,罗爱兰摸在发顶的手顺势薅起一撮枯燥的毛发;跪在海蛎子壳上的老四被一股力道穿透头皮整个人被拎起瞬间又落下。

      膝盖处、发顶头皮疼的老四来弟冷汗浸透后背,罗爱兰脸色平静的坐到一步远的饭桌边,跟没事人似的,接过儿子苏旺家递过来的蒸鱼饼,咬了一口,不错,老四今天这饼子做得味道很正。

      虽然心里对老四蒸鱼饼满意、但罗爱兰并没有要饶了苏来弟的意思,叮嘱儿子苏旺家和老三苏望弟:

      “你俩记得不要打扰老四干活,洗衣服做饭两样一起干,老四没问题的,你看看你,越帮越乱。”

      说着拿起一个蒸鱼饼递给老三的同时,用筷子轻打了一下苏望弟的手心,惹来苏望弟娇嗔的叫“娘”。

      蒸鱼饼的香味刺激着苏浅语的嗅觉,娘三个的话她也能听见,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去争辩;

      她饿,昨晚犯错就没吃到饭,半夜偷偷烧了洗鱼时藏起的鱼肠子,也没吃饱。现在只觉得肠胃里一阵痉挛,“啊呜——”吐出一口酸水。

      “娘,你看老四,我还怎么吃饭啊?”苏望弟娇嗔的声音还没落下,跪在海蛎子壳上的苏来弟摇摇欲坠。

      这当口,一只大脚踹上苏来弟的后背,苏来弟就像一只滑腻的海蛇,顺着甲板滑到船舷边,“噗通——”落入海水里。

      “旺家,你做什么?打死了怎么办?”罗爱兰放下饼子,急忙跑到船舷边往下面的海水里看,一串气泡升到水面。

      还好,老四会水下换气,罗爱兰略微放下心:
      “旺家,你太鲁莽了。”

      “就是,一会儿还要换八十块钱彩礼给你当学费,你咋这么不懂事?”苏望弟也顺着她娘责备弟弟。

      作为家里唯一男人的苏旺家最讨厌别人斥责他,他男人的面子金贵着呢。
      “闭嘴,一个丫头片子,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反被弟弟呵斥的苏望弟举起筷子去抽苏旺家,转身回来的罗爱兰拦住苏望弟的筷子。

      “娘,老四水性好,再说我这么训练她也是为她好,那赵家赵远航打人不比我手黑呀。”
      “行了,快吃。等老四上来,换了衣服就给赵家送去。”

      水下的苏来弟任由身体下沉,等着自己溺水死掉。

      活着这两个字对于苏来弟来说,和噩梦同意,尽管她承揽了全部家务活,尽管她每次只敢吃半饱,还是不能和三姐、小弟一样,换来她娘罗爱兰的满意。

      每次打她,罗爱兰都是以母亲的身份在教育她怎么做人,她又找不出理由反对,或许是自己真的做得不好,不如三姐和弟弟做得好,她娘才对她比较严厉。

      可是,三姐和小弟从来不干活,是不是不干就不会出错?

      苏来弟想不明白,她觉得自己太笨了,还是死了再重新投胎换个聪明的脑袋吧。闭上眼睛,在萌生死意的那一刻身体抽搐一下,突然又睁开了眼睛。

      这里是哪呢?怎么会在水里,我不是在马路上被撞了吗?

      头疼的什么都想不起来的苏浅语,发现头顶是一艘船的船底,慢慢浮上去仔细打量……这好像是渔屿岛上自己家的那条船。

      不对呀,我不是在港城吗?不是在马路上被撞了吗?

      努力回忆起自己今天的遭遇:存折里的最后一分钱付了药费,自己还是欠医院几千元,被赶出病房;

      回到集团分配的自住公寓,打不开门锁,安保告诉她已被集团辞退、公寓也被集团收回;

      想去集团拿回最后半个月工资,被拦在大厦门外;给闺蜜褚二水打电话,无人接听。

      走在马路上,面纱掉了被一群人咒骂;过马路时被迎面飞来的一辆机车撞飞……

      后来……苏浅语想起有个很大气的美女问她话,她好像回答又好像没回答,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怎么会在水里,还在船底?做梦啦?这梦也太真实了,连船底的结构都能手摸到,苏浅语竟然兴奋起来。

      自从在港城进入廖氏集团的造船厂,无论是木船、铁船;无论是游轮、快艇,都是苏浅语研究的对象。

      尤其是每次看见有人订购榫卯结构的木船,就会想起渔屿岛自己家的船。

      由于记忆久远,她无法把小时候见过的自家船底画出细致图纸,但是自家船底精细微妙的卯榫结构,在十年后的她看来,都是手工造船的一大奇迹。

      如果能在梦里把船底观摩一遍,这梦做得就太值了。

      屏气凝神对着已经模糊的卯榫纹路默默记忆。正是涨潮退潮的间歇,水下安静极了,偶尔一群小游鱼穿过她身侧,撩拨她身侧的大团水藻摇曳生姿。

      再看上几眼,就能画出详细的构造图,水流就在这时产生了变化。虽然是浅滩,但是连着深海,偶尔也会有大型食肉鱼类随着涨潮窜过来。

      不敢大意,苏浅语收了心神仔细打量周围,一只好大个的乌龟四肢飞速划动,朝着她这边游来,带起的水流冲散了聚集的小鱼群。

      龟是慢性子生物,这么大一只龟游这么快,凭着经验断定,龟后面应该有追他的凶猛大鱼。

      刚想躲进那团水藻里,大龟竟奔着水藻来了,身后真就跟着一条大鱼。流线型身体好像深海金枪鱼,双鳍匀速摆动、时速至少八十公里。

      不,不是鱼,是人,水性非常好的一个人,突然那条“金枪鱼”在水里扬起了头——唔,苏浅语吐出一串水花:这梦还能梦到死人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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