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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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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时归?
我叹息着。
傍晚时,自己吩咐冰河传下令去,让在湖心小亭上摆下一桌酒宴。自任了那城吏以来,府上门可罗雀,第一回自己竟要摆酒宴客,也难怪贵鬼那小家伙欢喜犹疑。
“公子公子,定是沙将军回来了吧?”
这让我无言以答,唯有默然。
沙加,沙加,你早就回来了,不是么?
晚风吹过来,略有些冷。
想那日初相见,也是在亭中。
一干人等围着父兄,仿佛一言以赐,便能明日飞升。
皓月当空,荷花正好,却满是红尘浊气。
我执杯于手,微微叹息。正欲退走,却被唤住。
千万人中白袂翻飞,你微微笑:“花间一壶酒,敢问兄台贵姓?”
贵姓?右相府中为宾,却问主人贵姓。
有意思。
我抬眼,半晌言道:“鄙姓穆,名宜弦,字筝言。兄台欲邀明月,还需转请他人。”
推却之意字里行间,那人却不退反进:“己所不欲,何苦施于人。兄台之名,与我却大是有缘。”
无聊,却不能无礼。我微微起身。
“那么敢问兄台贵姓?与我又有何缘?”
“贱姓为水,贱名少加。”说完一揖,却又大笑,“水若少加,自然宜咸。”
水若少加,自然宜咸。却可能料得今日,湘江水逝,尘沙飞散。
有缘,却又无缘。
出征那夜,你在亭前舞剑。
一招击碎亭柱,恨道:“兄弟燃萁,却让我们趟这道浑水!”
转身又笑,“三月便回,宜弦自当珍重。”
匈奴厉兵秣马,二十载虎视眈眈,欲吞中原。
三月之约,未免轻狂。但知汝之能,绝非虚言。
料想那一日,三军奏凯,万人空巷,帝王出迎。但能为汝开门者,却唯有肇阳小吏一人。
一人足矣。
思及此处,梦中亦会微笑。
想汝三月之后,清减几分?
今日再见,白衣如雪,金发如瀑,一切如故。
不曾清减,望着却似胖了些。
沙加,沙加。
珍之重之,是为珍重。
弦歌雅意,形影相随,难道我们连这点默契都没了么?
若有可珍重之人,自当珍重。可见你不通。
对面酒杯也帮你斟满,可你怎么还不来。
犹记你将军府初成之日,酒正酣,兴正浓。
满座都是“相逢意气为君饮”的少年。
推开身旁半空的酒坛,你大笑站起:“白日放歌须纵酒!各位,下次痛饮,便是在那漠上草原!”
你大醉,我强拖着离开,你靠在我身上,再难挪动半步,我蹙眉。
“穆,你可知…可知,白日放歌…须纵酒,下面一句是…是什么?”
我无奈,低声答道:“青春作伴好还乡。”
你却摇头,涎着脸凑上来,“穆儿错了,还乡有什么好呢?还乡之后,自当是人影成双,逍遥一世…花好月圆。”
说什么逍遥一世,我只等汝一夜,等到那朝露初凝的时分,汝再不来,我便去兴师问罪。
清晨本该是宁静的,今天却异常诡异。
急促莫名的脚步声如鼓点般响起,一步步靠近水榭。
我苦笑着举起酒杯,一点点移到唇边。
贵鬼隔着水榭就已大喊:“公子,公子!不好了,沙加大人,背心中了一箭,殉…殉国了!”
沙加,你知道我一向很有耐心,
三月已过百日,我也不会生气。
只是你说一世,我说一夜。
这一夜,花正好,月正圆,杯已空,酒已阑,又何曾不圆满呢?
酒有点苦,一杯足矣。碧落泉边,可能相见 ?